管维佳从落着百叶帘的玻璃隔间里出来，满脸兴奋，向林宇比了个“v”字手势。没等他俩说上话，面试官已经在管维佳身后探出头来，叫了林宇的名字。

“林——宇，是吧？请坐。”面试官和他握了一下手，转身坐回桌子后头。“能不能先请你简单介绍一下自己的情况？”

今天这位面试官看上去倒真像个搞软件的——40不到的年纪，发际线已经后退到二百年前的清朝男性水平，穿了一件领子软塌塌的休闲款条纹衬衫，外头套着驼色毛坎肩，手腕处的衬衣袖口磨得有点儿泛白，西裤的裤线已经很朦胧了，脚上的皮鞋还是休闲款的。

以面试官的标准来说，他的举止很不专业。除开握手时看了林宇一眼，连问话都低着头，只顾翻看手里的资料。林宇相信他是在管维佳推门出来的时候，才顾得上瞧一眼下个面试人的名字，现在则是希望借林宇自我介绍的时间，迅速浏览一遍简历内容和面试人的答题情况。

典型的业务经理作风——不顾体面，但求时效。

林宇可不希望他翻到附在简历后头的那几页试卷，干脆一言不发，静静地等着，直到面试官诧异地抬起头来。

“有什么问题吗？”

等他扬起脸，林宇才发现，原来从正面看去，这位老哥眉毛以上的头顶几乎是全秃的，曲线平滑的额头泛着睿智的油光，长相倒很是斯文端正，酷似某部清宫剧里扮演多尔衮的演员。

“啊，没事儿，等您看完我再开始。”林宇故作谦恭。

“哦，”多尔衮颇有点儿尴尬，只得合上简历正襟坐好，“那现在就开始吧！”

管维佳上礼拜五被通知参加“二面”，他得到消息后第一反应就是给林宇打电话。与死党分享杀进第二轮的喜悦还在其次，主要是管维佳觉得林宇恐怕凶多吉少，肯定心情恶劣，得想个法子帮他开解开解。

管维佳彼时心情大好，屁颠颠地跑下楼，用报亭的公用电话打给林宇。他背过身捏着嗓子，不顾报亭老板狐疑的目光开始对林宇进行骚扰。

“帅锅（哥），你孤单吗，你寂寞吗？滚滚红尘，今夜谁人相伴；茫茫人海，你的红颜知己身在何方？这里是午夜燃情热线，想和美女聊私密话题吗？想知道她们最中意自己身上什么地方吗？快按数字键进行选择吧！”电话一通，没等那头说话，管维佳操着肉麻的假声一口气说下来。

“喜欢70后温柔人妻请按‘1’；中意80后白领佳人请按‘2’，想和90后非主流萝莉做朋友请选‘3’；如果您已经有相熟的美女，也可以输入她的客服号码进行直接连线——”管维佳说到这差点儿憋不住乐出声来，掐着嘴浑身狂抖地等着林宇的反应。

电话那头好半天悄无声息。

管维佳只得再来一遍。“喜欢70后温柔人妻请按‘1’；中意80后白领佳人请按‘2’——”

“areyoucrazy？”话筒里传来一个沙哑而气愤的老女人声音。“damnyousonofbitch，whotheassholeareyou？”

“啪”一声，对方挂了电话。管维佳英语虽烂，好歹“sonofbitch”是听得懂的。他顾不上生气，转身质问报亭老板。

“你们家电话有问题吧，刚才拨哪儿去啦？——告诉你我打的可是市话，要是误转到国外去了甭找我要钱啊！”

报亭老板像看变态一样白了他一眼。

“1块1。”

管维佳闻言长出一口气，突然明白过来，猛一拍大腿：“靠，倒被那小子给玩儿啦！”话音刚落，他裤兜里的手机就响起来。

“胖宝儿，听说你被一个米国老太太专程致电给骂了，有没有这事儿啊？”林宇笑得快喘不上气来了。

“你丫别美，早晚让你栽一回！”管维佳咬牙切齿，一边掏钱付给报亭老板。“告你一个让你嫉妒得吃不下饭的消息吧，哥们儿我要去二面了！”

“哦？那恭喜啊！我这两天正犹豫该不该给你打电话呢，也不知道你那边怎么个情况，怕贸然打过去伤你自尊，想不到你也进了二面啦！”

“你等等——怎么个意思？”管维佳大愕。

“呵呵，兄弟我昨天就接到电话了，礼拜一上午10点半，咱胡汉三又回来啦！”林宇笑得那叫一个得意。

“我倒！”管维佳彻底无语了，心里又高兴又失落。“这地方的hr看来还真是脑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