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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囧境生涯》第二囧: 布告写的么?----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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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为啥么哭?为啥么?为啥么哟?这个谁知道?额心里窝的不是肉啊,是苦瓜啊,额肚子里不是不识不了几个。这时候,蒋委员长正倡导新生活,啥叫新生活?用孙秀才的话说:“俩字:文明。”当然,不识字就是标准的不文明。侯老八呢,不识字不说,还长着一脸横肉,加之整日里与**上的人混,一身的匪气,与新生活倡导下的国民政府官员形象相距甚远。不当保长不文明也就罢了,当了保长总要象个文明保长的样子。于是,侯老八就穿上中山装,戴上礼帽,上衣兜中挎了三只钢笔,拄着文明拐棍,装扮成一个文明时尚的党国要员模样,与乡长、县长会面时,只要不说话,也满象国民政府的文明官员呢。

叽,什么保长?虽说额也不识字,可额压根儿就看不起侯老八那副熊样。

额们蛤蟆湾虽说属于国民党县政府的第八保,但国民党、日军、新四军都木有将蛤蟆湾彻底拿下。蛤蟆湾这个庄却处在两拉锯的地段,变成了三管又三管不着的地方。对于这个地方,三方都开展了民心争夺战,但大家都向着新四军,因为新四军说的不多,做的却不少。他们到了庄上,不拿老百姓一针一线,还给老百姓担水、扫院子,这样的军队是老百姓自己的队伍,当然心里欢迎。**正规军倒没来过,杂牌军来的不少,今儿来贴一张布告,明儿来贴一张布告,说的象真的一样:我们是抗日的队伍,百姓们不要害怕。我们要将民族从苦难中解救出来,大任就由我们来扛,可是,我们要打扙,也要有后方的支援,因此,我们委托侯保长替我们征收军鞋300双,军粮两万斤,慰问袋300个、、、、、、。日军来了,也是贴布告,他们贴的是宣传大东亚共荣圈的布告,字字句句是都中日亲善,好象他们从不会杀人放火**妇女而是来中国发展慈善事业来了,是国外的友好使者来了。

叽!就是这可恶的布告,险些要了额的命。

那一年,额已十二岁了。搁在今日,十二岁的孩子还正上初中呢。额生在那个年代,可没有这福份。由于额家穷,上不起学,当然也是大字不识一个。额不识字,也不算稀奇,额们蛤蟆湾三十多户人家,一个识字的都木有。不识字那布告贴了怎么办?有办法,东庄的孙秀才识字。所以,每当日军到蛤蟆湾贴布告时,都要带上孙秀才,让他敲着锣,把乡亲们召集起来,将布告上的内容念给大家听。孙秀才是山西晋商的后代,识字,只是山西口音重,额额的,跟额一样,但额们都听得懂的,额们蛤蟆湾一带,有山西人,河南人,淮北人,可以说是,越是往布告上面蹭,还一个比一个能,猜测着布告上的内容。象花椒树上的麻雀,叽叽喳喳,不知是屁眼拉裂了口子,或是黄口上扎了硬刺。只见他们一个个围在布告前横瞧坚瞧,议论纷纷,却说不出布告上的名堂。

“这布告肯定是跟上回一样,肯定是大东亚共荣圈。”

“**子,这回写的肯定不是共荣圈,是私通八路,死啦死啦的。”

“哎,你还别这说,这布告写得还真不赖哩,好,字好,你看,多大呀!”

“写这字的墨也好,你看,黑,比上一回的还要黑!”

“这布告的纸也好,又白又柔和,撕下来给额擦腚最好不过了!”

说这话的是一位山西汉子,说着就去撕那布告。

就在这时候,不知什么时候从汉子背后伸出一只大手,大手抓住了他的小手:

“你敢撕皇军的布告,不怕小日本用刺刀挑了你?”

大家这才一回头,却见是侯保长来了。

于是,大家就本能地往后面让,将身子往后缩。

侯保长架着他的文明官员作派,捏着官腔,不紧不慢地教训乡亲们说:

“什么大、黑、白的?都识字吗?嗯?谁认得谁给我念念。”说这话的时候,太阳光斜照在他中山装上的三只钢笔上,那钢笔闪着金光,不经意间就刺进了额的眼睛。

侯保长先是羞辱乡亲们一番,见木有一个敢接话的,还服服帖帖地往后退,一个个都象夹尾巴狗似的,满足感使他很是舒服,他象过了一把官爷瘾一样。此时,他拿他的文明棍往布告那两个字上一指,象老师教训小孩子一样对乡亲们说:

“看清楚了,这是什么?嗯?――布告!”

乡亲们很配合侯保长的这举动,象今日歌星的粉丝配合歌星一样,也嘴动嘴不动地小声随和着:“啊,布告。”

其实,乡亲们早就认识布告二字了,因为日军逼孙秀才将布告内容念给大家听,就用一根麻杆指着那布告二字念过:布告。

额那时候也不知道侯保长不识字,额只是感觉到侯保长很是厉害,那么贵的钢笔,额连见都木有见过的钢笔,他不光有,还一下子就挎了三只,他肯定识的字比那天上的星星还多。虽然额对侯老八那作派很反感,但额的好奇心却战胜了额对他的反感,额总是想听着他将那布告上的内容念出来。可是,侯老八却在那布告上看了一会儿,嘴里还咕咕叽叽的,象是默念着布告上的内容,然后就装作一副很沉重的样子,开始往回走了。

“侯保长,那布告上写的是啥么?”额忍不住了,就追着着他打听。

一个村的人都不敢与侯老八搭话,额却楞头青一个,敢支派他横行乡里的侯保长念布告上的字,额是昏了头了哟?叽!

侯老八一回头,见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子在跟他说话,脸上闪现了一丝丝的不宵一顾,但他木有发作,哦,他是国民政府的保长哦,是蒋委员长旗下的文明官员哦,于是,他继续拄着他的文明棍,大摇大摆地往前走了。

侯老八表面上装作镇静,在额的追问下,心里却已经窝火了,他此时拿额毫无办法,便加快了步伐,快点走出人群,以便摆脱囧象。他的这一举动也同时被额感觉到了。额见这家伙想溜,便象个线蛋子似地跟在侯老八的后面,一个劲儿地缠着侯老八:

“侯保长,侯保长,那上面写得啥呀?你不是挎着三只钢笔来着吗?念给额听听呀?”

祸就是这样闯下来的,叽!

如果额不提他挎的那三只钢笔,不点他那个虚伪之处,侯老八也许会装聋作哑到底的。可额倒是会点戏,他哪里有疤就往哪儿去揭,侯老八这时肚子里的火越烧越旺,终于忍不住了。此时,侯老八停了下来,转过身,面对着额,两眼放射出凶光。额这时也停止了追赶,停下脚步,与他面对着面,仰视着这位挎着三只钢笔的文明保长,额太小了,并不知道他要发火,不知道额已经办了他难堪,额只知道额想让侯保长帮个忙,让他念念那布告,让他告诉额那上面写的是啥么,小鬼子又要俺们这些老百姓做什么,额们好有个思想准备不是?这个小忙帮一下又有啥了?叽。

额想当时额的目光里肯定是很纯洁的,象一个求知的娃儿,象一个刚出壳的雏鸟,象一个渴望妈妈喂奶的小狗。

额那纯洁的目光并木有浇灭侯老八那张已经受到客观羞辱(额主观上没羞辱他的意思哦)的怒火,他那张驴脸没有发出很凶的形态,可他的怒火已在平静的状态下遮掩了起来,让额产生了错觉。当额说他挎着三只钢笔的时候,这句话正点到了他的酸穴,他的脑子麻了,从头到蛋全身都麻了。他一转身,高高地举起了他的文明棍,他那时的想法就是狠狠抽额两下,教训教训额这个不懂规矩的小王八羔子,以作为额对他揭短的回报。可当着父老乡亲的面,他木好意思。额想他肯定是这样想:别管怎么说,自己是当地的父母官嘛,父母官打人,有违委员长教训。于是,他又将文明棍收了回来,改了打的主意,脸上也没有凶象,目光里也没有凶光,当然,额也没有徹退和逃跑。

侯老八走了两步,与额仅剩下一米的距离。

“想知道上面写的啥么?是不是?”侯老八学着额的秃舌头话,问额。

“是的,侯保长,你挎三只钢笔,肯定认得很多很多的字,得比天上的星星还多的是,这上面的字,肯定都难不倒你的是。”额好开心,侯保长转身搭理额了。

“噢,好,我告诉你的是,过来过来。”

侯保长用他那只空着的左手很亲昵地向额挥了挥手,示意额向他靠近。

额不知是当,便很顺从地按照他的意思向前靠。

乡亲们都并住了气,惊恐地看着额与侯保长,看着将要发生的一切。

此时,侯老八暗中将他的文明棍抽出了出来,猛地将拄地的那一头顶在了额的额头上,一使暗劲,那力量象一只发怒的牛,一头向额抵了过来,额一下子就被他抵了个仰巴叉,叽!

“上面写的什么?嗯?这个还用问吗?厉害!”侯保长大吼了一声。

说罢,侯老八便拄着他的文明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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