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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舞妖娆》上善若水篇(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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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白澜这个密令,宏月寝食难安,已经冥思苦想了几rì几夜不曾咽下任何饭食。

愁眉苦脸了几rì,人也消瘦了一圈。眼看再这么瘦下去,就没有多余的力气去祸害白澜口中的敌人了。

翻来覆去又一夜没睡好后,命副手如依去唤了教中这方面的天才兰若过来喝了一杯热茶。

这兰若姓白,未经历过什么大的杀戮,却因那个白姓,不巧正是织女族族长白澜在这世上唯一的弟弟,教中连教主格杉也要唤其一声兰若公子。人又生得唇红齿白,终年不出洛神殿,一身肌肤自然也白嫩胜雪。这个兰若,相比他嗜血的同胞姐姐白澜,xìng格倒更像名女子,水做的身子,水般柔情的心xìng。这洛神殿下至普通洒扫的侍婢,上至织女族那七只母老虎;幼至刚刚诞下皱巴巴的小婴孩,老至像寻路族族长离巧那般的老太婆,无一不是被他一双杏眼媚波勾去了七魂六魄。堪堪是情爱方面的大才。

细皮嫩肉的兰若着一身浅灰打扮,领口处绣着三朵兰花,只是启唇抿了一口清茶,媚态尽露。

他伸手捻正了领口一朵兰花,漫不经心地随手挑了颗桌上的蜜饯嚼了嚼道:“姐姐还真是给你出了个难题。”

宏月几rì不曾合眼,此时将来龙去脉细细道了一遭,已是疲惫不堪,又不能当着兰若的面倒头就睡,只能装作口干舌燥,匆匆饮了口茶水。

花花公子兰若瞟了一眼他惨白的面容,噗嗤一声笑了:“不过今rì你既然寻了我来,我兰若绝不会让你吃了亏去。”

宏月感激地点点头,yù言又止。兰若杏眼眯眯,准了他的话。宏月咽了口唾沫,一把好听的声音却沉稳得很:“我不过是去执行一个任务,不需要多高明的招数,能把那名女子搞定便行。”

兰若笑了笑,放下茶杯,一张小白脸却严肃了几分:“自古女子的心多柔软,你此番远去,虽说是姐姐一声令下,但明意中是要你与那名女子名副其实地拜过天地。你若是无半点情分上的准备,白白负了那名女子。这一来我兰若自是打从那时起便会瞧不起你,这二来这损人不利己的事可是要遭上天报应的。”

这兰若在洛神殿呆得寂寞了,天天寻人招惹他,早已将一招巧舌如簧练得登峰造极。他这只会杀人的粗鲁之人自然是与他说不过理的。宏月索xìng一副虚心请教之姿,抱拳做了做辑,洗耳恭听。

兰若咳了一声,又端起茶杯,杯沿抵唇茶水却不入口,只是边叹息边道:“我这个多情郎是见不得女子伤心的,此时授你一两计实在是因姐姐压在头上,折了我些yīn德也算不得是自个活该。宏月你天生长得一副迷人模样,若是寻一个彪形大汉去吓她一吓,临了,捏准时机你现身将那大汉拳打脚踢一番,那小女子见你面相长得这般好,武功又那般好,自会对你一见钟情,以身相许,死心塌地。”

宏月一瞟他,他又换了一个腔调:“怎么那女子莫非还武功高强,一般大汉吓不着她?”

宏月笑着摆摆手:“不过是一个弱女子罢了,不比粉容小姐那般难欺负。”

兰若一张“花花公子,舍我其谁”的脸登时红白相间,咳了两声:“粉容固然好,但这青面在我心中也占了几分田地。咳,有一句古诗说得在理:青面粉容于我总相宜。”

这粉容与青面是织女族出了名最难搞的两只母老虎。

茶杯搁在桌上,僵着一张脸的灰衣男子两指轻敲着杯盖:“听说织女族前几任族长中有一位唤朱雀的女子,用了一则苦肉计,混得倒也算轻松。这次你不如下足血本,用你的乾达鞭抽自己两鞭只管抽得自己血肉模糊,反正这副肉身也是身外之物。你拖着一行嫣红,惨兮兮地倒在她家门外,既是名医,也不会见死不救。你们一个上药一个被上药,rì久生情也是合情合理。只是如此一来,‘以身相许’那四个难为情的字得由你口中说出了。”

终究有了一个勉强过得去的计策。

宏月与兰若相视一笑,又一同捧杯饮茶。

立在门外的如依眼角垂着一滴泪,待拂袖擦得眼角发红发干,才提了茶壶入屋给他们二人添茶。

白鹤阁门前的灯笼前几rì自#焚了。数rì来大雪落得越发厚了,一入夜整个南京昏昏沉沉,连一只萤火虫都寻不到。

若水抬手揉揉惺忪睡眼,一张脸有苦说不出地望着刚约会归来就陷入意乱情迷的鸣叫中的雪雕,发现自己已然睡不下了。

此时,她只想画个圈圈诅咒那只该死的大鸟。

散步走到门口时,那只雪雕才安静地飞回后院冬眠。若水打了一个呵欠,手随意一碰,木门就被推开了,突然一个高大的黑影蹲在她视线的角落里,一惊,身上的毛披风滑到了结冰的石阶上。

“你……”在看清那人消瘦的身形的瞬间,她僵住了。

他穿了一件极薄的浅棕长衫,抱膝坐在木门的角落里,下巴搁在膝盖上,一双水眸怔怔地盯着前方的漫天飞雪。

听到轻微的脚步声,他全身发抖地仰起脸。他看起来竟然比她这个女子更加瘦弱憔悴,下巴尖尖的,愈发显大的眼瞳在看到她青衣飘起的刹那闪过欣喜,整个人像是陷入走投无路的困境般可怜兮兮地盯着她一双茫然无措的眼。

这人长得可真俊啊。

谁都没有出声,若水停滞了一瞬,视而未见地伸手抚在门上。

白鹤阁前阁主梦浮生好心做善事,最后却死在了长白之巅,已是江湖中人人皆知之事。这种莫名其妙的善意还是小心谨慎地收好为妙。

一只手稳当地推门,走进去,然后反手关门。

关门声却始终没有响起,她的衣袖被一只冰凉的手紧紧攥住了一角。

“救我。”她听到他的声音,低低的小小的,像幼兽垂死的呜咽。“我好冷。”

若水还来不及反应,已经被拉进一个僵硬冰凉的怀抱里,一张脸毫无防备地被紧紧按在那人的胸膛上。男子的头埋在她颈窝里,一张唇覆在她温暖的肌肤上,急促地低喘着。

良久,她才又听到他的声音,低哑的:“救我,我好冷。”

空气冷了下去,仿佛有电流在体内上蹿下跳,她猛地推开他,下垂的眼眶里一双明亮的眼睛在模糊的黑夜里闪烁着狼狈的光泽。她冷声道:“走吧,白鹤阁从来不接亏本的生意。”

抓回一丝理智后,她才意识到那人的手还抓着她的衣袖,扯了扯,那人却微微加重了力道,厚颜无耻地勾着不放。

若水再也不想管这个陌生人,脚上的绣花鞋一抬,施施然地进阁关门,那人一脸茫然无辜,动作却利索得很,无赖地跟了进来。

“放开。”

若水平rì里是一只病猫,此时发起火来却倒有三分像只老虎。

男子的手颤了一下,然后伸出一只手慢慢地将手指一根根掰开。

他低着头,若水看不见他的表情,却突然眼前一亮,这人居然受了伤!他身上有几处伤口正源源不断往外喷血。

宏月躺在床榻上被一圈又一圈极其浓郁的鹧鸪香熏得昏昏沉沉,只能眯开半条眼缝,瞧着身侧女子取针时汗涔涔的侧脸,想抬手揉揉太阳穴,才发现他两臂铺了一层砖块般厚大的草药。他莫不是走错了方向,而恰巧这个错误方向的尽头也有一座白鹤阁,这个白鹤阁里也有一个名唤若水的女医师,只是这个女人医术烂得可圈可点。他明明要找的是那个大笔一挥便开了一副良方,将格杉教主七年的头疾治愈的女神医。

在心中扼腕叹息了一番,他在琢磨中开了口:“敢问若水姑娘师承何门?”

若水手忙脚乱地为他拭血施针,又拿出命四大天王从王仙梦那儿骗来的白鹤丸喂他服下。听他一问,似乎也觉得自己这般混rì子的医术有辱师门,吞吞吐吐了一盏茶功夫,才面红耳赤地回了:“东毒西善派。”

东毒西善,那个断章取义的门派?

一听她也算是出自大门大派,宏月便心里头一个劲安慰自己。这就好比做菜外表不重要,味美才是重中之重。她这七手八脚的架势瞧着的确不堪美观,但没准一身医术却是了得。

心房一软,宏月便随口夸了她一句:“若水姑娘如此jīng湛的医术,实在让宏月佩服。”

流了一身汗才施完针的若水听他这么一夸,惊得目瞪口呆。他觉得她目瞪口呆的模样更傻了。

若水不大放心自己的医术,每rì都来看他。每次都变着花样给他研制新药,每每服下若水的新药,宏月的伤势就会反复一次。约莫过了两个月,宏月才舒了一口气,还好没被弄死。

徘徊又徘徊,终究还是推开了那扇门。

屋里只亮着一只松香烛,宏月斜卧在床榻上,双眸定定地看着窗外上下翻飞的大雪。

若水安静地在床沿坐下,小心翼翼地放下药碗,掀起被子一角,替他诊了脉。

过了一会,她低声道:“伤好了大半,我给你开了一方新药。”

这就是她忐忑不安了一个白rì的原因,只盼这名男子身体硬朗、骨骼奇异,不要再给白鹤阁多添一副标本。

他端起药碗抿了一小口,眉头紧蹙,说话的口吻却是不紧不慢:“不如为了报答我身负重伤得若水姑娘医治,我以身相许可好?”

他这话脱口而出是一名男子沉甸甸的感激之心。到了若水耳里却是:不如为了报答我身负重伤仍肯给若水姑娘医治,你以身相许可好?

若水抬手,瞪眼,吃惊。

一张脸红白相间,明明整张脸已经抽搐得冷汗直下,还是死要面子地淡淡一笑:“我身子有病……就不拖累少侠了……”

嗯,这话说得有情有理。她托腮细想。

语气还未完全淡下去,一张火热的唇已毫不知味地在她唇上反复搓揉。若水以前也被男子吻过,却是如水般那种细柔,不曾见识过这般粗暴的吻。

正准备扬手一个巴掌甩过去,男子一只手已然钳住她两只手臂,硬生生地反扣在脊背上,令她半点也动弹不得。

若水一向脾气好,即使是被王仙梦每rì上蹿下跳地把她晒了多rì的药草铺子一不小心烧了个jīng光,她也只是默默抹了把辛酸泪,未怪罪她分毫。可今rì她额角青筋猛跳,心想着不能白白被别人占了便宜,张开嘴露出一口利牙,对着男xìng的薄唇胡乱咬了一口。

男子发出一声低笑,一张唇在她鼻尖亲了亲,一开口是黏糊细软的口吻:“我这话只说一遍,我宏月以身相许给姑娘可好?”

若水仰头喘了几口气道:“你若敢娶,我若水便敢嫁。”

他愣了愣,沉沉低笑间亲吻了她的耳垂。

那rì凌晨,若水穿了王仙梦花了一锭白银给她买的上等青裙,而宏月还是那一身棕衫,对着天地拜了三拜,又对着白鹤阁前那块已然长草的木匾子拜了三拜。两人互换了一缕发丝,放进两个绣着鸳鸯的荷包里,就算是成过了亲。

洞房花烛不是在入夜,而是在鸡鸣后,让若水觉得很特别。

“若水姑娘,我们是名副其实的夫妻了。”

他将她压在身下,一双黑瞳笑看着她,探下身子吸吮着她娇嫩的肌肤。

“痛……”她轻轻抽气,扶着他双肩的手指甲已然刺入皮肉。

他冷笑了一声,痛?一个每rì生活平稳身上无半点伤痕只会行医的善人会懂得什么叫痛?

痛是出入血海之中一刀又一刀承受下敌人几乎病态的杀戮,是看着同伴的身子被鲜血泡得浮肿却连为他们流一滴泪的空隙也没有,是午夜梦回对着自己伤横累累的手和身子,一个又一个回忆起死在自己乾达鞭下的脸孔。

青衫被他扯到腰间,炙热的手掌粗糙地滑过每一寸光滑的**,流动溢着他气味的碎芒。

在长白山他几乎没睡好过一个安稳觉,乾达鞭不离手,草木皆兵。可这个白rì,乾达鞭离了身,整个人睡得迷迷糊糊。

黄昏时分他恍然醒转,身边是温热的空床,眼睛在房内寻了一圈,发现若水裹着条毛毯背对他立在窗边,正在看雪。

或许是暮光打在她身上的缘故,她看起来比初次见面时更温暖了几分。她似乎觉察到他的视线,浅笑着回了头,沉甸甸的暮sè里闪动着一双星眸的光芒。

他掀开被子,走上前,静静地将她揉入怀中。

整个世界安静了半晌,宏月忍不住开口:“若水,你为何答应嫁我?”

若水一脸茫然地摸了摸脸颊,两手一摊道:“也许是刚刚好阁中缺了一个美男子当招牌,也许是刚刚好最近四大天王越发不受我管教,也许是刚刚好柴房还缺一名伙夫。而你一长得好二武功好,一人可胜任多角。你的出现也许太刚刚好了。”

棕衫男子一只手抚摸她毛茸茸的发顶,扬起嘴角。

不管美男计英雄计苦肉计,捕得到芳心的就是好计。下头还有一句,是花花公子兰若的原话。激情jiān情一夜情,宏月,我看行。

任务已完成一半了,要尽快赶回长白山复命才行。

对于这位从天而降的俊姑爷,四大天王纷纷做了一番表示。

红茶擦了擦两片薄唇,贼头贼脑地亮着一双大眼睛:“啊……俊姑爷请吃小龙虾可好……”

绿水托腮绕发丝,表情清新淡雅:“啊?你们确定他真的是一个人吗?”

蓝藻目光凛然,心满意足地抽着嘴角冷笑:“啊。鬼也没有那么白的,肯定是人妖死后变的鬼。”

黄花两眼赤红,吼声惊世骇俗:“啊!阁主,奴家嫉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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