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预付款消耗干净，乔睿面前亮着的屏幕立刻准确地伴随着主机发出的机械鸣响声变得一片漆黑，与此同时，刚才还盘旋在他脑海里的钢琴曲也在即将达到高cháo之时戛然而止。

脸上露出微微有些失望的表情，乔睿安静地摘下了挂在耳朵上的耳机，然后站起身来——他正在一家网吧里。

平心而论，乔睿对于网吧实在是很不感冒，倒不是基于对这种旧时代遗留物的厌恶，只是相比于个人登陆装置，这种将一切显示在屏幕上的机器摆在一起而变得毫无**可言，对个人空间肆意碾压的环境让他感到不适而已。

基于这样的感官，他也不过是第一次进入只有在这种不定义辖区才会出现的小网吧。

感觉比想象中的还要差。

乔睿再一次确认了自己的判断，一摘下那副耳机，周围繁杂的诸如敲打键盘、高声交谈以及低声咒骂的声音瞬间就涌入了他耳中，偏偏在这里还没办法启用PDA的音频过滤。

‘真吵啊。’

他皱了皱眉头，确认了一遍自己没有遗漏物品之后，站起身来，然而本身自己的位置就在房间的角落里，因为混凝土结构建筑的单出口xìng质和拥挤的人群，乔睿想要赶快离开这里的想法显然没办法马上达成。

‘嘛，这样程度的人群密集度也只有在这种地方可以看到了吧。’

无奈地自我安慰着，他不得不侧着身子从身体之间的空隙中穿过，其间他的目光从正对着自己的某个屏幕上扫过，虽然本人没有意愿，但是他出sè的观察力和记忆力却以强硬的态度将一副动态画面留在了他的记忆中——在花花绿绿的36sè屏幕上有着细小的人形在行动，以乔睿贫乏的游戏知识自然不可能知道那是什么，更何况是这种只盛行在不定义管辖区，以老式pc运行的类型，不过反正这对于他来说也不是什么需要在意的知识。

是的，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然而命运的不确定xìng正是在于你掌控不了它改变方向的轨迹，就在乔睿的视点要从屏幕的边沿移开的一瞬间，世界，变成了灰sè。

没错，从地面到天花板，从一台台有些年头的电脑到围绕着这些旧时代机器的人们，从原本昏暗的房间到外面六月耀眼的天光，一切的一切都已经完完全全地化作了深浅不一的灰sèsè块——除了他自己以外。

周围安静下来了。

这姑且算是乔睿的第一反应，然后他发现自己似乎在轻微地颤抖着，双手双脚一起，并不是像打摆子那么严重的，而是犹如无法抑制的痉挛一般的颤抖。

也就是说引发的原因不是肌体障碍而是恐惧。

他花了点时间来强压下自己的反应，并且重新拾起对于现状来说难得的冷静态度开始打量周围。这一次，天生能坦然面对几乎任何特质状况，与其说是镇静不如说是迟钝的特质又一次为乔睿提供了极大的方便，他首先确认了一件事情。

这不可能是常有的AR——即Augmented－Reality（增强现实）的效果。

同部分因为交换条件而设立的不定义辖区不同，自己现在所处的这里是天然的不定义辖区，或者说是无法定义：由于某些未知的原因，所有应用了在材料革命中被创造出来，拥有jīng神适应xìng的系列材料的设备，应该都是无法运行的。

这也正是这种地方为什么会有网吧和电脑这些在半个世纪前就几乎淘汰的产品的原因。

更何况乔睿根本没有感受到任何使用AR技术必然会产生的增强波——要知道他的jīng神感应强度可是达到了年轻人中少见的A－Rank，这种等级的感应几乎已经可以媲美大部分的高端仪器了。

也就是说，这是现实吗。

初步接受了这个唯一的解释，乔睿发现了第二件事情：自己并没有在呼吸。

随即他伸手摸了摸左胸口。

嗯，心脏也不跳了。

然后乔睿反而安心了下来——所谓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大概就是这么一种心态。

乔睿又试着说了说话，虽然整个过程毫无问题，不过他却没有办法听见任何声音，或者说不需要听见任何声音就已经接收到了自己发出来的音频讯号。

就好像在和自己心灵对话一样。

这让他联想到一些很离奇的猜测，比如说：‘难道时间停止了？’

‘但是……我确实还可以行动，这意味着这个时间停止的原因是我吗？’

随后乔睿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刚才的推论中带入的主观意识也太多了些，自己也无法做到这种事情，也没有发现任何可能存在的诱因。

‘说到底，所谓的时间也只不过是人对事象变化速度具现化出来的一个标准xìng认知罢了，现在这样子与其说是时间停止不如说是我被从这个世界中剥离出来罢了。’

‘我无法发出声音，是不是也意味着我无法干涉世界了呢……不，再怎么说这种想法还是走上了极端吧……话说……’

‘这是啥？’

脑袋中滚动着各种思绪的乔睿突然愣住了，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刚才视线掠过的那台电脑，对着仍然稳定而柔和地闪烁着、放shè出36sè荧光的屏幕，哑口无言。

下一刻，他马上发现自己刚才关于主观意识之类的顾虑都毫无必要，倒不是说这个道理不对，只不过当看到屏幕上跳出的那几行小字的时候，他确认了一点——至少现在，他才是主角。

——被选中者，乔睿。

——汝，渴望不平凡吗？

乔睿的瞳孔猛地一收缩。

——汝，想要改变什么吗？

乔睿的手开始再一次颤抖起来，而幅度远比之前更大，更加不安定。

——汝，想要对过去复仇吗！

‘你是什么人！’他想要这么大声发出质问，但是声音终究只能回荡在脑海里，屏幕上的四个句子在他读完之后就被清空，一个个放大的灰sè字体像是加强印象般码成了一个长句子。

——那么，呼唤吧，赌上你的祈愿、你的未来、你的jīng神、你的生命、你的灵魂、你的一切，然后接受吧，将属于你的力量与全新的道路。

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

瞪大了眼睛，乔睿冷静的脸上已经路出了点惊慌的神sè，他开始后退，直到后背撞到某个灰sè化之后硬的像是金属塑像般的人的身体。

他悚然惊醒，低头看了看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攥成拳头的手，这个时候他已经没有空闲再去考虑现状的合理与否，只是一个劲地询问自己。

‘我的……答案是什么？’

然而仿佛是不耐烦了一般，电脑的荧屏上开始出现了巨大的阿拉伯数字——10,9,8……

‘怎么办，我该做什么……’被那倒计时吓了一跳，乔睿前所未有地感觉到自己的脑袋似乎有点不够用。

7,6,5……

这样的非常事态而且还没有足够的时间考虑，怎么看都是个陷阱。

4……

再说这么超现实的东西，不可能出现的吧？说不准是谁利用突破的技术做什么实验之类。

3……

而且我对现在的生活应该已经足够满足了，事到如今何必再去搞东搞西。

2……

我也已经过了中二的年纪了啊，真是，不平凡什么的，复仇什么的……蠢透了。

1……

但是，这是个机会吧？

一个念头从乔睿心中升起，瞬间便如同癌细胞一样迅速增殖起来……好吧，这比喻问题是有点大，但毫无疑问的，这样的想法一经升起就再也无法从脑中抹去，摧枯拉朽般地摧毁了他之前为自己建立的所有心理屏障。

对，这是个机会。

仿佛是为了确认自己的心意一样点了点头，这个动作让乔睿抛掉了最后一点节cāo……我是说犹豫的念头。

于是他朝着那片在灰sè世界中唯一闪烁着sè彩的光芒伸出了手去，心中和嘴巴一起呐喊出来。

——这是个机会！

“我接受！”

当声音出乎意外地响起了来，蜂鸣一般的女声从四周，从脑海中，从整片覆盖着视野的灰sè中响起，让人从心里升腾起无处可逃的感觉。

“「王者召唤」系统寄生开始。”

“现在对宿主进行资质判定。”

“jīng英体召唤资格确认完了。”

“本系统编号No.0129，正式隶属于第一志愿集团，基于宿主自愿意志，正式启动将于当前历法本rì下午四点开始，以上。”

“最后，祝——武运昌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