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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逝阴魂》五、庙小妖风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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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娘仨死的太惨了……”村长望着屋里一大两小三张人皮套筒桶子叹息道。

“村长,这是咋回事啊?这啥玩意能把人吃的就剩下骨头和皮呀?”一个后生怯怯的问。

“要不太平喽——”村长没有回答,而是发出了一声感叹,随后又对身后跟着一起过来的几个壮小伙子吩咐道,“你们几个去镇上张罗棺椁把这娘仨先殓了吧。棺材先停他们家院里,等老郑回来了再发送吧。”

几个小伙子应声而去,留下村长独自在原地留下了几滴悲伤的老泪:“老郑啊,你家出大事了,你咋还不回来啊!”哭罢,又转身对一直站在他身后的那个后生说:“回去告诉大家,最近没事都别出来瞎转悠了,出门也搭上点伴。家里有孩子的都看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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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姥爷是一九六零年入的党。

他入党的时候靠的是根红苗正八辈子贫农。后来因为勤劳肯干踏踏实实慢慢熬成了厂里的工会主席。工会主席这个官其实没有什么实权,就是看看哪位职工家里出了困难,帮着解决解决,或者是每逢过年过节的时候帮大家分点福利之类的。而且他们工厂特别小,满打满算也就六十来个人。这么丁点规模的工厂,在东北重工业企业最集中的我们市着实不值一提,所以这个工会主席就显得更加无足轻重。于是我姥爷这个看起来很大的干部,其实并不脱产,也坚持要在生产一线工作。

我姥爷所在工厂离家不远。骑车的话需要三分钟,如果走路,十分钟左右也会到。他们工厂生产的是一种比较特殊的工具。具体是什么工具我就不说明了,因为这个故事涉及一些人并不光彩的**,说的太详细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那个时候,我去我姥爷工厂车间里还看见过许多钻石,后来我问我姥爷:你们的钻石,是不是人工的,究竟值不值钱?我姥爷很认真的回答说当然是天然的,那时候还没有什么人工造钻的技术,所有钻石都得从南非进口。最大还有克拉的,运回来切成小块,再加工成工具。我听后惊讶得差点没把下巴掉下来,这么贵重的东西就那么放着也不保险啊?我姥爷说,钻石在当时的中国是有价无市,一般人也找不到地方买卖,谁也不去想除了加工工具还能干什么用。所以,每个职工虽然都知道它贵重,但是也没谁惦记。

工厂所在的地方靠近著名的北市场,那是我们城市中曾经最繁华的地方,由东北王张作霖建立。解放之前,就与běi jīng的大栅栏、天津的劝业场是一样的。北市场上有一座喇嘛庙,全名“莲花净土实胜寺”,据考证是清太宗文皇帝皇太极赐建,后世作为爱心觉罗氏的皇家寺庙所存。我妈说,他小的时候经常在庙里玩,也遇到过不少吓人的事情,回头我会慢慢跟各位看官道来。现在,我们要说的是我姥爷工厂出的这件事。

就在“毛球事件”的第二天早晨,我姥爷和郭天贺如约一起来到工厂门口。他们到的时候正赶上白班的工人上班夜班的工人下班,大门口车水马龙看起来还挺热闹。可是上班下班的人没有一个目不斜视的走自己的路,而是全部不约而同的向工厂大门两侧的石柱子上瞄一眼,不少人脸上还挂着幸灾乐祸的表情。

我姥爷和郭天贺两个人并肩来到了柱子旁边,轰走了几个对着柱子嬉皮笑脸指指点点的小青年儿,然后,看起柱子上的大字报来。所谓的大字报,严格说是一副对联,对联上的内容我姥后来跟我一讲我登时配服的。

上联写:庙小妖风大;

下联书:水浅王八多!

这副对联言简意赅,对仗工整,充分体现出书写者极高的文学造诣,最妙的就是书写者想影shè的东西。结合时代背景来分析:特殊时期刚结束不久,破四旧的观念还根深蒂固的留在人们的骨子里。所以,庙宇,向来被认为是封建资产阶级藏污纳垢的地方,那里面充斥着各种牛鬼蛇神也包括男盗女娼。就连北市场上的皇家喇嘛寺如此珍贵的历史遗迹,在特殊时期之时也难逃劫难;而妖,则比喻那些作风不太正派的妇女。所以“庙小妖风大”隐藏的含义就是:别看你们工厂规模不大但是藏污纳垢,里面的女人也风sāo到了极致。如此说来,下联的意思就自然而然的浮出了水面:王八当然是指那些被自己的女人戴了绿帽子的老公们,王八多那就是喻意这所工厂里所有的男xìng同包们的悲哀。上联下联,结合在一起就巧妙的衬托出了明恍恍挂在工厂大门横梁上的四字横批——一窝破鞋!

破鞋这个词很难听,我们现在的生活中已经很少被用到了,我想我也没有必要再花费更多的笔墨去解释,大家也一定心照不宣。无论在哪朝哪代,男女关系的问题,都是在茶余饭后最能让人们津津乐道的。无论是文人墨客还是八卦小报,都对这种事情趋之若鹜。虽然,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极其厌恶或者鄙薄的表情,但是每每听到这种风花雪月的小传奇,还是难以控制想一探究竟的好奇心。

虽然特殊时期已经过去了好多年,也不会再出现因为男女关系的问题在人的脖子上系上一双破草鞋游街示众的事情。但是,八十年代末的中国对于男女关系仍旧不是那么开放,最起码是在表面上还是谈虎sè变的。这么小的工厂里,出了破鞋的问题,当然会引起不小的波澜。生活作风问题,归根结底也属于员工的个人问题。所以这件事情,就被推到了作为工会主席的我姥爷头上。当时工厂的厂长叫张明志,责令我姥爷在最快的时间内必须把这件事情查清楚,否则就要给处分。

郭天贺看完了门上贴的对联,费了老大劲才强忍住自己想要发出的笑意。弄得我姥爷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终于郭天贺不再想笑了,又换了一副自认为严肃但在别人眼中看起来其实不那么严肃的神情问我姥爷:“这上面说的是谁,你心里大概有个数没呀?”

我姥爷微微点了点头对郭天贺说:“在这说影响不好,一会儿到我办公室再细谈。”

我姥爷话音未落,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吊儿郎当听起来又装模做样的声音:“嗯,这会儿人多影响是不好,咱们还是回办公室再说吧!”

我姥爷和郭天贺一回头,鼻子差点没气歪了。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厂里一个滚刀肉的泼皮无赖,叫虎子。这小子也二十七八三十啷当的人了,成天在厂子里插科打诨不好好干活,还是光棍一根。爹妈本来都是文化人,在特殊时期时被打成黑报。”说完,留下了一句有事上我家找我,就回去睡觉了。

虎子一听不用干活还落就想起了飞贼两个字,他觉得用在这还挺恰当。

郭天贺冷冷的看着虎子,没搭他的茬,而是对周围的人说:“快散了吧散了吧,赶紧散了吧。在这看什么热闹?”等周围的人散得七七八八了,郭天贺一把抓住虎子的手腕子,历声道:“老实交代把小子,这幅对联是不是你贴上去的?”

虎子一脸的委屈:“我……我哪能干这种事情呀。”

郭天贺说:“你要是不老实交代今天就跟我回派出所,到里面圈你两天两宿你就什么都说了。”

虎子别看混,但是心理素质真一般,而且一直都比较怕郭天贺。听郭天贺说完这几句话,就像一只斗败的公鸡,脑袋搭拉下来了,也不说话了,哼哼唧唧的半天没有动静。

其实虎子干这件事儿也不难理解,他就是这么样一个睚眦必报的泼皮无赖。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前几天虎子在厂里顺了几块废铁想偷偷拿回家里卖了换酒喝,被厂长张明志当场抓住。臭骂了一顿之后,又扣了他一个月的工资。这让虎子心怀不满,决定报复。要说最恶心的事儿就得出在男女关系上,所以,虎子不知道从哪挖空了心思想出这么一副对联,贴在了工厂门口,就是想拿李素娥的事情恶心恶心张明志。谁知道没瞒过比jǐng犬还机灵的郭天贺,几句话就听出来虎子有问题,设了个套把他抓住现行了。

按理说这个事儿不是一个什么大事。把虎子抓到派出所里顶多拘留教育几天,大家在嘻嘻哈哈当几天笑话说道说道事情也就过去了。可是,直到虎子拘留一周放了出来,大家也没再找到李素娥的影子。

一直过去十几天。有人在厂房和后墙那个特别狭窄的夹缝里发现了一张人皮。人皮完完整整的,一个破裂的伤口都没有。皮肤里面的肉和内脏全被掏空了,只剩下骨头,撑着这张已经蔫巴巴的皮,离远一看就像一个灯笼。而这张人皮不是别人,正是失踪了半个多月的李素娥。

这是件刑事案,可不是郭天贺这种片儿jǐng就能解决的了。市局里面出了好多的刑jǐng,调查李素娥的社会关系。调查来调查去发现李素娥虽然名声不好,但是他的社会关系其实极其简单。来往亲密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长厂长——张明志。

几个戴着大盖帽的人二话不说地就把张明志隔离起来,审讯进行了几天几夜。那时候的还不讲什么法治和人权,什么损招yīn招但凡能用得上的大刑全过一遍。张明志吃不住就把他当厂长期间,偷窃钻石的事情倒了出来,可关于李素娥的死,却依然没有一点的线索。于是李素娥之死,便成了建厂以来乃至北市场附近,一宗最大的悬案。

有老人说:一些妖jīng就专门喜欢吃放浪不羁的女人,特别是在这个女人来月事的时候。她们的肉对妖jīng的修炼大有裨益。虎子的一副对联卖出了李素娥,恰巧她那段时间又赶上月事,所以就这样稀了糊涂的被当成美餐吃掉了。要我说,李素娥的这种死法还真没办法用常理解释,除了有妖jīng从李素娥的嘴里钻进去,在她的肚子里吃掉了肉和内脏,再从嘴里钻出来以外,似乎也没有什么办法能把一个大活人吃得就剩一张完整的皮了。

后来张明志和李素娥不正当男女关系大白于天下,盗窃钻石的事情也水落石出。老婆跟他离了婚自己又被判了二十年徒刑。入狱后张明志就再也没有了消息。

由于我姥爷在工厂还算是德高望重,所以就由我姥爷接替张明志成为了下一任厂长。并在这个位置上一直工作到他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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