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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界乾坤》第十回 满月娃南柯梦醒 齐子麾送侄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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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晓枫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高考前不久的那次高烧不退的几天,整rì里昏头樟脑、混混噩噩,无法凝神思考,也无法看清东西,甚至失去对身体的控制。唯一能做的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只有在睡梦中才感觉浑身舒泰。终于有一天,他被一阵嘈杂喧哗声吵醒了,睁开眼睛,忽然发觉能够正常视物了,身体也不像先前那般难受。他第一眼看到的是一面古式床顶,由六块红漆浮雕木板拼合而成,版画内容是一帮儿童在四季天地里玩耍。接着他向声音来源处扭过头,看见一群身着光鲜汉服的女子正站在屋中边说着方言边注视他,床边堆放着小儿用的夏衣夏裤、虎头布鞋棉纱帽、长生缕吉祥链之类的物品。苏晓枫熟悉汉服的原因是běi jīng大学的校园里就时常有学生在穿。众人见他睁着眼睛朝她们看,就围拢上来。旁边一位中年妇人将一个两岁多大、扎个冲天辩的小丫头提上床,那小丫鞋也不脱,一路爬着就到了苏晓枫眼前,伸一根小食指触碰他的脸颊。

苏晓枫开口问:“你是谁?”但发出来的却是“啊呀呀”的声音,围观众人哄笑。他不明所以,又试着伸出手去推开小女孩的小手,吃惊地发现他的手比女孩的手还小,他一下子毛了。苏晓枫就想掀开被子站起来,试了几次,却发现他顶多就能动动两只手,踢两下脚,身躯和大脑严重脱节。登时就傻了。

近处一位头后挽髻、穿青sè深衣的端庄女子开口道:“窈儿,只可观不可动手,小弟弟要不高兴了。”然后转头对身边年纪相仿、着一身湖绿深衣的女子笑道:“甘夫人,瞧你这头生男儿虎头虎脑、古怪jīng灵的模样,妾身好生喜欢。这一回去向家主学说,岂不令他好生羡慕?”说话者是新调南阳郡的长史甄彻的媳妇宗蕙,宗家是本地士族,祖上出过部堂高官。甄彻祖籍也是南阳本地人,其父亲与裴良允的先君裴文静是发小儿,长大后私交甚厚,甄彻年少好武,人又长得高大健壮,十七岁开始就从军在外,期间很少返回故里。所以两家是通家之好,彼此媳妇也因此关系倍感亲切。

甘夫人道:“宗夫人,贵夫君乃是有名将军,喜爱能继承衣钵的男儿是人之常情。夫人年轻,身子骨又好,生儿子也只在年可之间,大可不必去羡慕别人。”

旁边南阳郡太守沈道兴的夫人沈王氏接道:“是啊,宗夫人,伏波将军这次奉调回驻故里,看情形三五年不会有大的变动,你们两口子现在有的是时间去下功夫,还怕没儿子?”

宗夫人笑道:“托姊姊吉言,将来也要像姊姊那样虎子成群,将门有后。”

沈王氏打趣一番,转头又问甘祖儿:“孩子起名了吗?”

甘祖儿答:“起了。是裴郎祖父辈就起好的,单名‘襄’。”

这时,仆妇刘妈自外面进来,道;“众位夫人,外面鸿宾楼来人传信儿,那边已准备妥当,请各位夫人启程前往就宴。”众人纷纷向甘夫人告辞,口里说些祝福的话。

宗蕙最后执着甘祖儿的手,说:“看妹子这一个月来身子骨儿见好,可还需要好生将养,见天有闲我就会过来陪妹妹你说话。等来年差不多好利索了,我接你带上娃一起去归云庄子里住些rì子,那里chūn夏山清水秀的,管叫妹子乐不思蜀。”有伺候的妇人过床边把小女孩甄窈抱走,小丫头撕挣着一脑门子不情愿。

甘祖儿:“全凭姊姊安排。姊姊再来一定把甄窈带上,这妮子还没玩耍够。我还不能见风,就不陪姊姊们过那边儿说话了。”

众人离开后,甘祖儿回到床边抱起婴儿,爱怜地亲了亲孩子脸蛋儿。儿子昨天就满月了,因黄历上说诸事不宜,所以就延后一天由自己郎君在鸿宾楼设宴,答谢前来探望过的同事亲朋和他们的家眷,今天可是个诸事皆宜、无禁忌的好rì子。南阳郡太守沈府君和长史甄将军rì前奉令前往江陵去面见荆州刺史、宜都郡王刘义隆,商讨出兵平息西南部山民叛乱事宜,现在不在南阳郡,此地政务全由郎君裴良允裴秘书丞负责。

里屋门帘一掀,出来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襦衣襦裙,头发自中间向两边分开,再梳结成髻置于头顶两侧,称双丫髻,叫了声:“主母。”

甘祖儿道:“巧儿,过去喊一声吴嫂,鳞儿该吃nǎi了。”丫鬟乐巧儿答应一声出门而去。

不一会儿nǎi娘吴嫂进门来,甘祖儿将婴儿抱给吴嫂,吴嫂接过去一只胳膊打横托着,另一只手打开衣襟掏出鼓胀的nǎi子把**塞到婴儿嘴里,然后哼着曲子在地上缓步晃动。

苏晓枫刚才还一直懵懂着,这一吃nǎi立马清醒过来,他现在是婴儿!

苏晓枫边吃nǎi边回想以前的经历,越想越心惊。那天从井里出来,在院子里挺不住晕倒,醒来看到地上趴着的自己——如果那时自己已经死了,那么站起来的又是谁?后来进了屋,两个婆子穿过自己的身体出门——自己变鬼了?再后来困得受不了,自己上床搂着个婴儿睡觉——别是夺舍吧!这么个在后世耳熟能详的词一下子从脑海里蹦出来。苏晓枫到现在终于是把自己的思维理顺了——他来到一个陌生的世界,成了一个孱弱的吃nǎi羊羔儿!

吴嫂直到婴儿把两只nǎi子都吃空,才掩上衽襟,把孩子交还给他母亲,整个过程婴儿的眼神一直定定地盯着天棚某一处看。甘祖儿轻轻拍打几下孩子的后背,让婴儿打出nǎi嗝,然后如花笑脸就对着婴儿逗弄着,想引得孩子笑起来。吴嫂也笑着,说道:“这要不当他是婴儿,就他那个小表情,倒真像是很有思想来着。”

两人说笑当口,打外面又进来个四十来岁的妇人,道:“夫人,大柱子让我跟你说一声,明儿是秋分,是否该把过冬的木炭和柴禾进了,再过十来天市面上就要抬价了。”她是新来裴宅的仆人曾婶子,新野县人,丈夫早年过世,俩儿子都在当地做佃户,三个月前老二也娶上媳妇,家里就两间房不够住,于是经人说合,签过卖身契进了裴家。甘祖儿道:“曾婶儿,你就让刘妈给柱子支薪火钱把冬柴备了。还有,再多支些铢钱,让大柱子做几套冬衣,他人长得大,家里可没他那身量的现成衣服能穿。”

大柱子名叫申公敱,据齐旃说是他的远房子侄,身高八尺五寸(超过两米二),力大惊人,平时话很少,xìng格也憨实。当天齐旃领进门时,肩扛一条普通人胳膊粗细、八尺来长的镔铁棍,上面担着个蓝布大包裹,惹得四邻孩童都跟过来看稀奇。齐旃过来之前说了,只要管吃管住就行,不用支月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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