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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春》第二章 疑窦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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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牢记 ) ( 请牢记 )钟庆春手臂吃痛,脑子复又清明起来,刚才一时忘形,现下竟不知该如何解释,正犹豫着就听外面传来脚步声,似乎是有人过来巡夜。

男人忙盖好棺材,扯着钟庆春从后头躲了出去,来人见了地上横倒的婆子丫头,顿时吵嚷纷乱起来,二人趁机回了钟家灵堂。

钟家的下人也听到了响动,开门进来个婆子,看钟庆春自个儿跪在灵前烧纸,浑浊的老眼四下骨碌了一圈儿才道:“大姑娘,里头可还安宁?青芙那小蹄子怎么没陪着姑娘,又跑去哪里躲懒了?”

“太太睡得不踏实,我打发她回去拿药了!”钟庆春跪在蒲团上看似镇静,可只有她自己知道,白幔儿后还有闪着寒光的匕首,自然不敢乱说什么,勉强做寻常语气道,“外头在吵嚷什么,可是那起浑人吃过酒闹开了?妈妈在外头也该好生看顾些,再怎么说也得顾忌着府里的体面。”

婆子撇了撇嘴:“大姑娘可不好混赖人的,咱们守在外头,天寒地冻的也只能吃口茶暖暖,连碗热**都没有,哪里有什么吃酒闹事儿的。是西边儿郡王府的灵堂遭了贼,这才吵嚷起来的。”

“既不与咱家相干,便只约束下人、看顾东西,别家的事儿不要多做理会就是。”钟庆春几句话打发了婆子出去,见那男子从白幔儿下翻身而出,凝神正色道:“不知尊驾半夜前来究竟所为何事,看着并不为图财也未想害命,还望高抬贵手,我碍着名节体面,自也不会说出你去。”

男子满眼玩味地盯着钟庆春:“想让我放过你?”伸手捏住她瘦削的下颌,挑起来对视,“告诉我人是怎么死的?”

钟庆春别开眼神:“我既不是刑席又不是仵作,如何知道。”

“不说便与她下去做伴?”男子的声音复又冷到冰点,透着浓浓的不耐,手下也又加了几分力气。

见躲不过去,钟庆春才勉强道:“看上去……许是服了雷公藤的缘故,不过这也是我胡乱猜的,当不得真。”

男子得到想要的答案,收起手中匕首,理理衣衫,冲钟永森的牌位行了个礼:“今日多有得罪,明日再来拜祭。”而后迎向钟庆春诧异的眼神,挑眉道,“造办处的那钟老头竟有个会验尸的孙女,当真有趣。”

钟庆春听得脑中一炸,这人竟与自家相识?也不知是不是眼花,竟在男子眼中看到些许笑意,越发觉得疑窦丛生,这人说话间既显得与自家很是熟络,又明显是身份高过祖父,想不出到底是什么人物。

男子并未站着看她发呆,甩手丢下个纸包,言简意赅地说:“解药!”话音未落人已从窗口翻身出去。

钟庆春追上前几步,到窗下只见外面漆黑一片,半个影子都已看不到。也顾不得多想,回身捡起纸包直奔后殿,用温水合了给齐氏和采蓉分别灌下。

齐氏本就悲伤过度、神志恍惚,醒睡并没有什么分别,迷糊糊地看了女儿一眼,又倦怠地阖上双眼。

打发人开窗通风,安置好齐氏,钟庆春这才拉着采蓉出来,寻个借口胡乱安抚了她的疑问,本想问问西院那人家是什么来头,可转念想,如今都已自顾不暇,哪里还有心思理会旁人的死活。

门板嘎吱一响,青芙脸色阴晴不定地侧身进来,上前行礼,还不待起身站稳就急道:“姑娘,箱子已经让金大哥送去齐家,一切都顺当,也没遇到人问什么。只不过、贵叔那边有些变故,不肯由奴婢传话儿,要当面跟姑娘禀报,奴婢留了他在后门处候着,姑娘您看……”

钟庆春听了这话,胸口好似压着铅块似的越发沉重,虽说大齐民风开化,可钟家太爷是个古板性子,内外家规甚严,前后院儿界限分明,都是靠着小厮婆子从二门处传话,未婚的姑娘连家里成年男子都不大常见,更不要说是外边儿的下人。贵叔是家中的老人儿,素来知道其中的分寸,如今却还执意要见自己,看来的确是有不小的事儿。

“快请进来……”钟庆春随即又改口道,“算了,还是我出去见吧!”

采蓉取了白狐皮里子的鹤氅,伺候着钟庆春换上说:“外头夜深风急,姑娘戴了风帽再去,奴婢上前头守着,让青芙跟着姑娘,雪厚路滑的也有个照应。”说着就点了八角玲珑的手提风灯,交到青芙手里又轻声嘱咐道,“你仔细看顾姑娘,若是遇见有人问,便说是殿里香烛火气太盛,姑娘出去透气醒盹儿,莫要支吾着让人怀疑。”

“姐姐放心,我省得。”

青芙脆生应着,矮身照着地上,采蓉半跪着欲伺候钟庆春穿木屐上脚。

“我自个儿来就是,哪儿就那么娇贵。”钟庆春直接伸脚穿上木屐,看着两个丫头心下感慨,在府里这一年来冷眼看着,只她们还把自个儿当个正经主子尊贵着,到得如今光景,旁人已连面子功夫都懒得做,她们却仍一如既往,也实属难得的情分。

搭着青芙的手一路行到后角门处,万幸没遇到半个人,青芙在门板上轻叩几下,外面就闪身进来个身量矮瘦的汉子,纳头便拜:“小的林贵给大姑娘磕头。”

“贵叔快快请起,您是父亲身边儿的老人儿,我如何受得起您这一拜。”钟庆春连忙闪身让开,伸手虚扶叫起。

青芙知道林贵想私下跟钟庆春说话儿,便上前扶起他轻声提点道:“姑娘还要回去守灵烧纸,贵叔有事赶紧说,奴婢到前头去看着。

青芙前脚走了,林贵随即跪下哭道:“老奴对不起老爷,对不起太太和大姑娘,老奴没伺候好大老爷……”

“生死富贵由天命,贵叔也毋须太过自责。”钟庆春劝了两句见他不肯起来,便把话儿转到自己的心事上道,“您当年是祖母的陪房,父亲素日都得仰仗您的提点,如今我们只剩孤儿寡母,今后还要有赖贵叔在外头帮着周全。”

“这是老奴的本分,自该如此。”贵叔的声音倦怠中带着悲意,压低声音道,“老爷正月里临行之际,有所晓悟似的,在京中悄悄置了所宅子,闲置的古玩金玉之物,一应都已经打发人挪去那处,城外还买了两个小庄子,都写得姑娘的名儿,待到启程后**日,才把这桩事说给老奴知道,说是备着以后给姑娘做嫁妆……”

钟庆春听得这话只觉心里一热,鼻子发酸忙抬手拭泪,可又觉得其中蹊跷,急问:“爹为何好端端做这般安排?”喉咙发梗道,“贵叔,您是贴身跟着的,我只问一句,可、可当真是因为生病?”

“老奴只知,大老爷病得蹊跷,当地的大夫全都寻访个遍,却全都没个好转,只才两日,人就不中用了。若说是急病,却说不出是什么病来,可若说是有人加害,这一路上饮食起居,都是老奴跟家里小子贴身照料着,不敢有半分不仔细。且一应入口的东西,都是老奴家那小子用银筷试过、又亲尝亲试了才敢给主子吃,剩下的也都是赏给小厮们,哪个也没吃出毛病来,老奴也当真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了……”林贵跪在角门旁的阴影儿里,边说边哭。

钟庆春脑子里堵着团乱麻似的,虽说白银试毒不够可信,可众人都吃了的东西,总不该是有问题的,难不成是自个儿想得太多,按说古代医术不好,诊不出治不好的病又何止一两样,自家也算不得什么豪门贵胄,哪里就那么多暗害的事儿。

她这厢胡乱想着,直到贵叔塞了个油布包在手里,才回过神儿来。

“里头是房契和地契,大老爷的银子,老奴都换做银票,一并在这里头包着,您万万收好。如今家中事多,大房只剩太太和姑娘,少不得要被人算计银钱,太太是个心善慈悲的,姑娘可万万要捏紧了这些立身保命的东西。”贵叔说话的声音低沉沙哑,但能听出其中浓浓的关切之情。

钟庆春心道,自己如今守着灵堂半步不能离开,什么贵重东西揣在身上也都不稳妥,便把东西又递还给贵叔道:“如今娘身子不好无法理事,我一个女儿家也没什么计较,还是搁在贵叔手里妥帖。”

贵叔却不知是做什么考虑,掂量着油布包儿沉默了片刻,略有些犹豫地说:“老奴还是将东西送到亲家老太太手中,有她帮姑娘收着才最是稳妥。”

见贵叔与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钟庆春欣慰地点点头,“贵叔年长经过的事儿多,自然是懂得替我打算的,都听您的就是。”

“老奴就此别过大姑娘。”贵叔把东西揣回怀里,恭恭敬敬地给钟庆春磕了三个头,起身儿便急急地走了。

借着微弱的灯笼光芒,钟庆春看着他略有些佝偻的背影,渐渐在夜色中隐去,想起他刚才郑重地道别,猛然腾起一股挥之不去的担忧,却又说不出究竟是为了什么。

叫上青芙慢慢地走回灵堂,刚到后门处,就听见里面传来采蓉的声音:“……殿里烟火气太重,我家姑娘身子单薄又易咳,呆久了承受不住,到后头去透透气,红菱姐姐先坐着等会儿,片刻便该回了……”

红菱是继祖母刘氏身边儿的大丫头,老子娘当年跟着刘氏陪嫁过来,她从小儿就养在刘氏身边,人又惯会讨好逢迎,很是得刘氏的宠爱,舍不得她端茶递水,只让她总揽着屋里的银钱体己,如何会在这个时候到这京郊的破庙里来……

钟庆春暗暗诧异,与青芙对视一眼,见她也是满眼的惊讶和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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