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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原大会战1937》第三章 平型关大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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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牢记 ) ( 请牢记 ) §§§1、**眼下的任务是打好平型关这一仗

1937年9月25日拂晓。

聂荣臻举起胸前的望远镜。他看到,在关沟两侧的树丛下、荒草中,以及冰凉的山地上,部队隐蔽得非常好,经过一夜风雨侵袭的战士们,正忍受着饥饿和寒冷,趴在潮湿的阵地上,等待战斗。

第115师指挥所设在白崖台北面山峦前的一个土包后面,土包上丛生着杂草和树木。这里离第343旅指挥所很近,距第685团和第686团的指挥所也不远。此时雨已停歇,冷风仍在飕飕地刮着。

冷风吹不动这个凝固的历史时刻。

延安。**居住的山村小院坐落在延安城西南方向的凤凰山下。传说远古时代这里曾是凤凰降落憩栖的地方。西安事变后,**迁居到凤凰山下的窑洞里,运筹全国的抗日战争。

窑洞坐西北而面东南,深秋时节,它显得宁静而温暖。在每一个静静的夜晚,**读书、写作或思考问題。如豆的灯光将他巨大的身影折射到刚粉刷过不久的墙壁上。

西安事变和日军大举入侵是中国革命的两个伟大的转折点,身居延安窑洞中的**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感到,中国美好的未來正向**人招手,恰似站在宝塔山巅,遥望东方喷薄欲出的太阳。他对未來充满了喜悦和信心。他自然已料定,出于其反动本性的蒋介石不可能动员全国的力量,赢得抗战的胜利,断定国民党依靠片面抗战的路线,必定招致失败。那么,领导广大民众进行民族革命战争的任务,便责无旁贷地落在了**人的肩头。

一个重要的问題摆在了面前只有几万人的红军怎样应付抗战的局面?

1937年8月1日,**、张闻天给正在同国民党谈判的周恩來、秦邦宪、林伯渠发电报,第一次郑重地涉及到这个问題:

关于红军作战原则,依当前敌我情况,我们认为必须坚持下列两原则:(甲)在整个战略方针下执行独立自主的分散作战的游击战争,而不是阵地战,也不是集中作战,因此不能在战役战术上受束缚。只有如此,才能发挥红军特长,给日寇以相当打击。(乙)依上述原则,在开始阶段,红军以出1/3的兵力为宜,兵力过大,不能发挥游击战,而易受敌人的集中打击,其余兵力依战争发展逐渐使用之。

8月5日,**、张闻天又致电朱德、周恩來、彭德怀、任弼时等人,明确提出红军在协助友军部队作战时,只宜作侧面的钳制和打击,不宜作正面战。

8月22日至25日,**中央在陕西省洛川县冯家村头召开了政治局扩大会议,史称洛川会议。22日晚,在冯家村头一个权充会场的私塾小学的土窑洞内,**从容道出他的深谋远虑:红军的作战地区在晋察冀之交,受阎锡山节制,红军的基本任务应当是:一、创造根据地;二、牵制与消灭敌人;三、配合友军作战;四、保存与扩大红军;和模样,但他倒下时的情景杨士梅怎么也忘不掉。战斗结束,有90多人的6连只剩下30人。

第二天去打扫战场时,杨士梅看到,他们战斗过的阵地上,留有50多具日军尸体。他还看到尸堆中有他一个很要好的陕北老乡,战前,那老乡曾对他说:“如果我死了,看在乡亲面上,千万给我挖个坑埋了。”杨士梅含着泪,将老乡的尸体拖到一条雨水冲出的小沟里,草草掩埋。

第687团3营9连的冲击地段紧挨着第686团。走投无路的日军数次拼死冲击9连脚下的山头,均告失败。不久,副连长郭春林发现一股日军偷偷爬上他们阵地右前方的一个小山棱,并在那里架起了一挺机枪,疯狂地朝9连阵地扫射。郭春林想,必须把这挺机枪干掉,他命令2排长秦二愣带人迅速完成这个任务。这时2排只剩下13个人,而且都已挂伤。秦二愣毫不犹豫地带着这13个人扑了上去。为了缩小目标,他们抱着枪从山上滚下去,到日军跟前后,猛地甩出手榴弹,将这挺机枪炸掉。随后,全连都涌下山去,与敌短距离交战。一颗子弹飞來,郭春林左臂负伤,他赶忙用毛巾扎上。

又一场肉搏战开始了。一个鬼子见郭春林负伤,挺着明晃晃的刺刀扑过來,他正想举驳壳枪射击,只听“噗哧”一声,鲜血溅满面前的土地,鬼子应声倒下从鬼子背后赶來的秦二愣一刀刺穿了他。郭春林看到,站在他面前的秦二愣两眼通红,浑身是血,呼哧呼哧喘气,他几乎认不出是谁了。此时秦二愣身上已多处负伤,郭春林劝他下去。话沒说完,又有几个鬼子嗷嗷叫着扑过來,秦二愣前胸后背四把刺刀闪耀着寒光。他毫不慌张,转着圈抵挡……他被刺中一刀,又一刀……他痛苦地皱了一下眉头,在倒地的瞬间,用最后的力气,也给了日军致命的一击,这才摇摆着同日军倒在一块……

郭春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郭春林的心目中,全连最勇敢的一个同志,他最好的战友秦二愣,就这样牺牲了!郭春林喊叫着,俯身去抚摸他的胸口,幻想那儿是温热的,但是,已经冰冷冰冷……

平型关之战打响前,**和聂荣臻还在西北面的驿马岭一带埋伏了一支奇兵国民党的编制序列表上并不存在的“黑兵”,杨成武独立团。他们的任务是,大胆深入敌后,切断从涞源至灵丘和从广灵至灵丘的公路运输线,并阻击这两个方向的日军援兵,保证兄弟部队歼灭平型关之敌。

23日中午,部队从上寨出发时,**说:“你们如不能把日军的援兵挡住,平型关之战就胜负难料。所以,你们必须全力以赴,死死顶住日军!”

聂荣臻提醒说:“将來还要开辟根据地,和日军长期作战。头一仗倘若把你们的本钱打光了,那以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不过,我相信你们会打好的!”

次日中午,独立团赶到了山西与河北交界处的一个叫腰站的小村庄,东面不远处有座高山,山顶有个马鞍形的隘口,那便是驿马岭。

然而,此时驿马岭隘口已被日军先头骑兵占领,正在行进中的独立团尖刀排与日军突然遭遇,一阵短促的接火后,双方都撤回到相对安全的地方。

杨成武心头一沉,意识到必须迅速调整阻击地点。他立即命令部队占领公路两旁的山头,构筑工事。这些山头虽然比驿马岭矮些,如果坚守住,仍可阻止日军援兵的前进。

24日夜间的那场大雨同样浇到了独立团的头上,寒冷的夜晚,官兵们就在无任何遮挡的山间工事里度过,借着雷鸣后的电闪光亮,杨成武看到他的士兵们怀抱步枪和手榴弹,静静地坐在一块块岩石上,任凭雨水冲刷。在雨中,他们持枪坐到了天明。

天亮后,雨停了。杨成武得到情报,大约一个联队的日军已到达涞源城,并派出部分兵力,经驿马岭向平型关增援。几乎就在平型关打响的同时,独立团和已进至脚下公路上的日军交火。

这里虽不是平型关之战的主战场,但战斗依然激烈而残酷。冲锋号吹响之后,1连阵地上率先站起一个满身是泥的人,挥动着驳壳枪,率领战士们冲锋。杨成武仔细一看,那是绰号“醴陵拐子”的1连长张德仁。他是湖南醴陵人,个子不高,但很机灵。其实他不瘸不拐,还有一双快腿,爬山涉水行军打仗总走在别人前头。因为他活泼好动,爱和大伙开玩笑,别人对付不了他那股“刁”劲,才送给他一个“醴陵拐子”的绰号。这时他的帽子不见了,在紧紧盯住他的杨成武眼里,他大步如飞朝日军冲去,半路上,他把驳壳枪往腰间一插,弯腰捡起敌尸旁的一支三八枪,打开枪刺,不一会儿就率领战士们冲进敌群,与敌展开了肉搏。一时间,猛烈的金属碰击声隔很远都能听到。

几分钟后,下到公路上的日军被张德仁和他的部下消灭了。张德仁扔掉刺刀已经变形的三八枪,又从敌尸上抓过一支,擦去溅到脸上的血,沙哑地喊了一声:“上啊!”又带头朝驿马岭隘口冲去。

杨成武的目光仍然沒有离开张德仁。只见他像松鼠似的,又蹦又跳,紧跟着溃退之敌往上冲,致使日军无法用火力阻挡。但是,就在他们冲到半山腰时,隘口两翼突然喷出七八条机枪火舌,张德仁身子晃了晃,便和前面的两个鬼子一同摔倒。他身后的战士也纷纷中弹,顺着山坡往下滚……

杨成武心如刀绞。1连的牺牲太大了,而且他们中有不少是参加过长征的红军战士……许多年过去了,杨成武上将仍然无法忘掉机灵、调皮的“醴陵拐子”张德仁,每每想起他來,一股强烈的崇敬、悲伤之情便会涌满杨成武的胸间……

这场战斗一直持续到下午4时。通信员送來了师部的电报:“歼灭日军板垣师团第21旅团1000多人。你独立团已胜利完成打援任务。”

杨成武当机立断,决定全线出击,独立团的战士们呐喊着冲上驿马岭,残敌逃向涞源城,他们一直追到城下,乘机光复涞源。

这一仗,日军在驿马岭前遗尸300多具。独立团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1连和3连减员过半,有的班排竟全部阵亡,烈士的遗体上,很多都是身中数弹或数刀……

战前,**曾对师侦察科长苏静等人说,他计划此仗俘虏一批日本人,押到太原游行,以扩大影响。苏静记得当时还对部队作了动员。

真正打起來了,才发现情况不是那么回事。面对八路军居高临下的打击和排山倒海般的冲锋,已经陷入绝境的日军并不惊慌,他们除了不断地妄图抢占制高点外,其余的都钻到汽车、马车下,或是利用沟坎掩护,拼命还击。刚刚从内战中走來的八路军战士喊话:“缴枪不杀!优待俘虏!”

日本人听不清他们在喊什么,即使听懂了,也不会有人缴枪,回答战士们的,是一声声的冷枪和明晃晃的刺刀。许多人因缺乏对日作战的经验而阵亡原本有些牺牲是可以避免的。

战后,第686团团长李天佑说:“1营一个电话员,正沿着公路查线,看见汽车旁躺着一个半死的鬼子,他跑上去对那鬼子说:‘缴枪不杀,优待俘虏!’沒等他说完,那家伙扬手一刺刀,刺进了电话员的胸部。有的同志想把负了重伤的日军背回來,结果自己的耳朵被日军咬掉了。更有的战士去给哼哼呀呀的鬼子裹伤,结果反被日军打伤了。由于日军的野蛮和骄横,战斗始终打得很激烈。鬼子的伤兵同我们的伤员扭打,直到拼死为止。”

第687团12连机枪班长霍薄凌说:“大部分鬼子被压在沟里冲不上去,少部分冲上去的,又被阻住退不下來,经过一阵冲杀,他们的人已经越战越少了,只得三五成群地在沟滩上乱吼乱窜。我们用生硬的日本话喊着:‘投降吧,缴枪不杀!’可是那些不识抬举的强盗,像根本沒听见似的只顾乱窜,谁也沒举起手來。部队只好从四面八方冲下山去。我们连的打旗兵冲到鬼子中间,嘴里不停地喊着‘缴枪不杀’,不料,被一个鬼子猛刺了一刀,只见他身子摇晃了几下,使出毕生力气,一刺刀戳进那鬼子前胸,和鬼子同时倒在血泊里。”

据说第687团好不容易抓住一个鬼子,想把他送到后方去,怎么也弄不走,沒别的办法,只好把他捆起來,放在担架上抬着走。但这家伙在担架上也不老实,一次次往下滚,于是,战士们便把他绑在担架上。一路上他不停地喊“八格牙鲁”,大伙还不知道这是一句骂人的话,也沒在意。走着走着,谁知他硬是挣断了绳子,又从担架上翻滚下來。有个战士去抱他,他张口就咬,这个战士一怒之下,开枪将他击毙。

战斗即将结束的时候,小寨村的村民们也抓住一个鬼子,大伙用绳子捆上他,想把他制服了,送给八路军。但这个鬼子也是见人就踢,逢人就咬,像个疯狗。当时目睹了这一场面的一个姓田的老汉说:“见他那个孬样,可把乡亲们气坏了,几个人把他拉到山梁上,一顿镐头把他打死了。”

到25日过午,战斗进入尾声。聂荣臻随同出击的部队下到沟底公路。他在察看战果的时候,碰到一个日本兵躲在山洞里向战士们放冷枪,战士们对着洞口用中国话喊:“缴枪不杀!”但那家伙以枪弹回答,死不投降。聂荣臻说:“丢手榴弹,消灭他!”

到头來,居然一个俘虏沒抓到。

下午4时,战斗结束。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息,几乎使人喘不过气來。刚才还是杀声震天的十里长沟,突然间寂静下來,静得令人感到恐怖和迷惘。

第687团3营2排副排长程荣耀站在沟底,他是个小胖子,一副敦敦实实的身材。他使劲眨巴几下眼睛,看到到处是东倒西歪的汽车,横七竖八的尸体,死在车上的日本兵,囫囵个的很少,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有一辆车上有半槽子死尸,血肉模糊,分不出个來,或许叫肉馅更恰当。驾驶室里的司机趴在方向盘上,脑袋开了花,脚踏板下红的白的流了一大摊。程荣耀又把目光移到河滩上,到处是一摊一摊的血迹,几乎每一块河卵石上都沾满了血,大片血迹以及积存在石缝里的还未干透,小片的和零星血点已经风干,变成了绛紫色……

远处,隐隐传來几声凄厉的狼嚎。

§§§3、有了八路军的感召,晋军也不是吃素的

就在郭宗汾的第2预备军受阻和八路军第115师在关沟与敌激战之时,第7集团军总司令傅作义受命來到大营指挥作战。

孙楚和高桂滋之间的磨擦阎锡山都清楚。他生气地说:“孙楚这个总指挥沒用,连个军长都制不住,这仗咋打?”

参谋长朱绶光说:“必须派一个有威望的将领到大营统一指挥。”

阎锡山:“那就让傅宜生去吧!让他负责指挥平型关全线。雁北方面的敌情如何?”

朱绶光:“目前无甚大的变化。”

阎锡山:“我认为平型关外大有可为,不可让八路军专断。再令陈长捷率61军从代县出发,急速赴援平型关,咱好好在平型关打一仗!”

傅作义风尘仆仆赶到大营的时候,满面戚容的孙楚迎上來同他握手。他们可谓老朋友了,同为晋南籍将领,两人在太原的公馆又相距不远,素日过从甚密。去年傅作义在绥远作战时,孙楚极力赞同,并受傅之邀到傅府分析形势,策划戎机,百灵庙大捷,傅作义声名鹊起,这其中亦有孙楚襄赞之功。

一见傅作义,孙楚就气急败坏地说:“宜生,高桂滋、李仙洲这些客军不听命令,擅自放弃阵地,致使勇敢出击的郭宗汾军陷入极大被动,吉凶难卜,不但无法配合八路军围歼日军,反而难以自救,实在令人愤慨!”

傅作义对孙楚稍加安慰,问:“郭宗汾打到了什么程度?”

孙楚说:“他们与总指挥部的联络已经中断,详情一概不知。”

傅作义沉思片刻,首先要通已避于恒山之下的高桂滋的电话:“高军长,目前平型关激战正酣,陈长捷已兼程前进赶往增援,阎长官仍决定于平型关外大举歼敌,为了确保迷回、涧头、六郎城等重要据点,便利大军进出,作义盼望第17军挽回团城口。”

高桂滋为难地说:“傅总司令,职部已被敌突破,尚在散逸,未及收容整顿,职力难从心,请总司令体谅。”

傅作义又要通李仙洲。回答仍是力不从心,实难从命。傅作义摇摇头,他能做到的只是连续发出十万火急的电报,催促陈长捷率军主力兼程前进,同时设法与郭宗汾取得联系,命令他率部坚守阵地等待增援。

孙楚一言不发,默默地看着傅作义做这一切。他深深感到,当部下不听指挥的时候,才是最难受的时候。空头司令难当啊!他不由得垂下已有少许白发的头颅。

鉴于此,当更为惨烈的忻口战役开始后,孙楚便托病不出了。

事实上孙楚虽然由下级军官擢升为晋军高级将领,但阎锡山对他并不十分信任,他自然清楚这一点。然而,他只念阎的知遇之恩,始终对阎忠心耿耿。几十年间,晋南籍将领大多背阎而去,也曾有人策动他拥兵自重,或者投蒋;蒋介石知悉他是个军事人才,亦曾数次拉拢,试图网罗,他总是不为所动,一直对阎鞍前马后尽心尽力。他说:“阎跳崖我跳崖,阎滚沟我滚沟。”即便到了1949年太原已被解放军团团围住,阎锡山金蝉脱壳逃离后,他仍沒有动摇,直至战败被俘。惟有一次例外,那是1940年“晋西事变”前后,阎锡山加紧与日寇勾结,降日之风甚嚣尘上,他郑重地拜托杨爱源转告阎锡山,明确表示:“如要降日,我就解甲归田!”

有一个时期,孙楚迷上了无线电,并不断钻研,竟学会了修理收音机,能拆能装,装拆自如,一台收音机随人而走,常年不断听时事新闻。因此,他对国际形势了如指掌,曾一度分析美日绝对不免一战,而战败必属日本。不数日而太平洋战争起,迄至日本投降,一如所他预测。

也算一个很不错的预言家了。

从代县出发前,阎锡山将在晋北被打散的李服膺第61军的番号转畀给陈长捷,陈长捷第1预备军便改称第61军。这个新的第61军与先前的那个61军无任何直接关系,陈长捷的部队中甚至沒补充李服膺的一兵一卒。而且这似乎是一个不吉利的番号原部被日军击溃,又被阎锡山拆散,军长李服膺被关押,处境险恶。陈长捷还未來得及琢磨这些,便接到了急速赴援平型关的命令。

陈长捷率部经繁峙向大营日夜兼程。他命令军属第217旅在前,军部随先头部队行动,主力第72师和第208旅、独立新编第2旅及军炮兵营随后跟进。沿途不断遭到大雨的袭击,道路泥泞,部队行动倍感困难。过繁峙城后,陈长捷接到了傅作义接任总指挥后发出的第一道急电。他命令所部冒雨火速东进,部队一夜急行军100余里,26日凌晨,军主力抵近大营。

还在部队过沙河时,陈长捷便带卫队骑马率先驰往大营。寂静的夜晚,马蹄声传得很远,平型关方向,炮声一阵紧似一阵,更显军情紧急。微明时分,他们赶到了大营,陈长捷抹一把脸上的冷汗,纵身下马。此时,总部的幕僚们仍在熟睡,有人爬起來迎接陈长捷。陈长捷急问:“现在情况如何?”

回答是:“由于高桂滋军临阵脱逃,致使郭宗汾部冒险出击,被敌压制,隔离于东、西跑池、迷回、涧头和六郎城各地,苦战支撑。幸好八路军一部从关沟方向进攻东、西跑池的敌人,减轻一些郭部的压力。据报郭军被分割各部虽然损失较大,但尚能坚持待援。”

傅作义听说陈长捷到來,衣服未穿好即迎出來。他们已顾不上寒暄。

傅作义:“介山,你來得好快,部队现在何处?”

陈长捷:“一部正在向齐城急进,军主力随后就到。我军如何增援?”

傅作义:“当务之急是解除郭宗汾的困境。你要协助郭宗汾全力反攻团城口,趁势进出大、小寒水岭旋回压迫敌之侧背,以引起平型关正面第33军同时出击。目前防守平型关正面的第33军独8旅士气尚可,你无须顾虑。”

陈长捷:“什么时间开始行动?”

傅作义:“越快越好。估计八路军仍在东、西跑池和1886.4高地之侧,如你今展开始攻击,可和他们一同取得夹击敌人之效!”

这时,第61军参谋长李铭鼎打來电话,向陈长捷报告:军先头部队第217旅到达齐城一线,已将围攻涧头之敌击退,并向迷回村进攻中。第208旅第415团展开在齐城以东,掩护军主力集结。

陈长捷指示李铭鼎:“炮兵要支援第217旅进攻。”

放下电话,陈长捷说:“情况紧急,我马上去布置攻击,总司令还有何训示?”

傅作义说:“梁春溥第217旅完成解救郭军在涧头、迷回之围后,暂归郭军长指挥,以恢复郭军的战势。对从团城口下來的溃部,无论何属,一律在齐城线上强制收容,勿任其流窜影响后方。最后祝你马到成功!”

陈长捷敬礼,退出。傅作义目送他打马远去。外面天已大亮,团城口方向的炮声更为猛烈,好像天边滚滚的闷雷。

陈长捷在齐城至沙河的泥泞道路上快马扬鞭,沿途除遇到第1预备军新1旅的一小部溃散官兵外,未再见到流散部队。再往前,却又碰到整队的炮兵往下退,大约有两个山炮连,炮件驮马都很齐整。陈长捷眉头一皱,勒马立住。副官驱马上前,不一会儿,带回一个30多岁的官佐。副官说:“军长,他是这个炮营的李营长。”

陈长捷喝问:“你是哪支部队的?”

李营长说:“报告长官,我营是附属于高桂滋军长的晋军炮兵营。”

陈长捷:“你为何擅自撤退?”

李营长:“部下是奉高军长命令,从前日晚间撤出西跑池阵地,到迷回村后又奉命到大营归还团建制。”

李营长边说从怀中掏出高桂滋下达的撤退命令。陈长捷的脸色缓和下來,他说:“傅总司令有令,所有流散部队一律强制收容。李营长,我命令你率山炮营原路返回,暂归61军指挥,重新投入战斗!”

李营长虽不太情愿的样子,但还是听从命令,率部返回了。

第217旅刚刚将被困于涧头村的第2预备军一部解救出來,战死者的尸体还未及掩埋,一些茅屋仍在燃烧。陈长捷等人骑马來到,他在一座未受战火损坏的房屋前下马,对左右说:“军指挥所就设在这里。”

这里离团城口的直线距离5公里多一点,日军的重炮不费劲就能打过來。

9月25日那天,第6集团军第33军独立第8旅旅长孟宪吉透过望远镜,目睹了八路军第115师在十里关沟与日军血战的壮烈场面。独8旅被认为是阎锡山的看家部队,虽备受阎的信赖,但战斗力很一般,自担任平型关正面的防御任务后,旅长孟宪吉心里七上八下,不清楚这仗到底会打成什么样子。

两天前,八路军第115师联络参谋袁晓轩來见孟宪吉。袁高参说:“八路军即将在平型关下给敌人一个歼灭性的打击,贵旅的防地紧靠我们的伏击地点,是包围圈的一个口袋底,希贵旅坚守阵地,不要动摇。”

孟宪吉听了喜出望外,脱口答道:“能,无论如何我是要与阵地共存亡的。”

袁高参不放心地说:“山西军队可是不能打仗呀!”

孟宪吉脸一红:“军队与军队不一样,打着看吧。”

当时孟宪吉心想,八路军论人数,论装备,不仅不如蒋介石的军队,就连晋绥军也比不上,为什么他们就不怕敌人呢?

经过与袁高参的几次交谈,在袁高参的鼓励下,孟宪吉渐渐树立起与日军决一死战的决心。八路军平型关下与敌血战的壮观而又悲烈的场面使他感动和感慨,他对第623团团长郎春生说:“人家八路军说干就干,毫不含糊,咱独8旅要像人家那样,不能装熊。”

26日天刚蒙蒙亮,日军约一个大队的兵力猛攻独8旅的一些主要阵地,孟宪吉当即抽调一个营与日军展开对攻,双方在山坡上进行白刃格斗,在其他部队的配合下,这个营居然很快将日军打退。孟宪吉放下望远镜,原本十分紧张的心情松弛下來,他咧嘴笑了笑,对随从说:“以往打仗,咱们晋军不敢和敌人拼刺刀,这回不赖,以后就这样打!”

在这天的战斗中,一股日军多次冲击第623团1营阵地,各连连长纷纷向营长刘光耀求援,或是请求后撤,刘光耀沒说别的,只是对他们说:“旅长和团长让我告诉你们,昨天八路军在蔡家峪伏击敌人,获得重大胜利……”

这一招很灵,八路军的胜利喜讯传到前沿阵地后,激发起了官兵坚守到底的决心和勇气,沒有人再要求后撤。在此后的平型关作战中,原有500余人的1营仅剩下100余人。

许多年后,早已成为平民百姓的孟宪吉和刘光耀老人感慨地对來访者说,晋绥军在平型关战役中打得很不好,但是,如果沒有八路军平型关大捷的鼓舞,将会打得更糟糕,人家八路军才真正是铁军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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