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宫里，白虎似笑非笑的看着满脸通红的朱雀，及地的长须混着凌乱的冰渣，整个人看起来异常狼狈，像是穿了编织袋剪裁的围嘴。

“看够了没有……”朱雀把拂尘甩向白虎，试图清扫那脸上的嘲讽。

紫飒看着一旁忍俊不禁的泉凝，不由得摇了摇头，吟馨更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只是一秒钟，整个大殿便回荡着几个人放肆的大笑。

朱雀的脸红得几乎渗出血来，如炬的目光盯住王座上快憋出内伤的尤紫飒：“紫丫头，你玩人丧德，居然玩到我头上……”

“呵……”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掩住嘴，轻轻挥手示意泉凝跟吟馨退下。

大殿的水晶门开了又关，又剩下大眼瞪小眼的三个人。

“来，说说，你怎么惹到我们宫主了，被渊星收拾成这个样子……”白虎忍不住开口打趣，师兄弟吵闹了几千年，向来搞怪的朱雀被整成这副样子，还是头一回。

“什么渊星，渊星刚一出手我就被宫主冻成了冰块，只是可怜了我的胡子……”

“若不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溜进占星塔偷取经卷，渊星也不会生气到如此地步，还能怪我？好在我及时召唤雪灵护住你，否则就你这身板，从占星塔摔下来不残也得修养两个月。居然被吓得忘记使用灵力，说出去真是丢尽我族人的脸面。”紫飒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想起当时朱雀捂住脸的样子，心理面莫名升起一股幸灾乐祸。

“哈哈哈哈……”白虎笑得坐到地上，原本只是以为红老头偷经不成被渊星抓住给了个教训，却没想到中间还有这样的一个内幕，“师弟啊师弟，输在渊星手里你不亏，可是吓得不战而败，还得让宫主出手相救，这可就说不过去了，哈哈……”

“哼，还不是因为宫主问到菱纱的事，否则我怎么可能失神到没有发现渊星上来偷袭，那个老混蛋。”朱雀理着自己的胡须，赌气的脸显得异常可爱。

“哦？”听到“菱纱”两个字，白虎挑眉，“宫主从哪里听说菱纱圣女的事？”

“圣女？”

“是……”白虎微微眯起眼睛，脸上的戏谑终于换成一个正常老者应有的慈祥，“菱纱跟菱妍两姐妹从成形开始便跟我们四个一起修炼，一起嬉闹，当然，还有后来加入我们的渊星……”

“菱妍宫主？”尤紫飒不免有些惊诧。如果是四位长老的话还说得过去，但是渊星跟菱妍宫主几乎从不说话，占星卜测祸福向来是由朱雀白虎转达。

自尤紫飒认识渊星以来，似乎只有一次看见渊星跟菱妍出现在同一个场合。

就是她接手冰源的那次。那天，菱妍逝世。

“是……菱妍宫主。”

菱纱，菱妍，还有那个盒子。

心里隐隐有些抗拒白虎接下来的话，但是紫飒并未出声阻止面前的人说下去，她需要接受所有属于她和渊星的真实。

指甲轻轻刻进掌心的皮肤，留下月牙状的痕迹，深浅不一。

“菱纱，是渊星到现在为止唯一爱过的人。或者，这一辈子，渊星也只会爱着那一个人。”顿了顿，抬头看向王座上面容姣好的女生，细细审视着她的眼眸，“别的人，再好，也入不了他的眼。”

心里一震，不免有些酸涩。抬眸发现白虎犀利的眼神，似乎要看破她的心。

不自然的转过头，看着完全无视两人打理自己胡须的朱雀，心里突然希望这个不按牌理出牌的小老头能够再没心没肺的闹一把，将自己的窘迫和白虎眼里的揣测彻底洗掉。然而地上的人虽然感觉到了紫飒的目光，却只是瞥了一眼便不再理会，低头继续自己的美容工作。

无奈只得回头对上白虎的目光，看到对方脸上闪过一丝得到答案的肯定，尤紫飒的心反而变得更加坦然。喜欢而已，又不是什么错。更何况那是一个优秀得不能在优秀的雪灵。

曾经的曾经，紫飒以为自己是喜欢渊星的。或者，直到遇见另一个人之前，她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修长的手，高挑的眉，浅色的薄唇。

尤其是渊星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一次次将她的理智打乱。

而他的眼睛……

每每见到那个各方面都与自己有着惊人相似的人，紫飒一度觉得自己跟渊星会是一对。而且，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面，她甚至觉得渊星对她也是不同于别人的，他看她的眼神里，有种浅尝辄止的迷恋。

紫飒常常会幸福的想，两个出色的雪灵结合在一起，无疑会是一段佳话传奇。

然而，渐渐的，聪慧如她，她知道渊星并不爱她。从一开始就不爱。

尽管那双带着蛊惑力量的眸子喜欢细细凝视她，似乎要直直看到她的心底，但是倒影在男生瞳孔里的影子，不管如何相似，永远都不是她尤紫飒。

直到很久以后，紫飒才知道，渊星眼里的那个人，就是几千年前死掉的圣女菱纱。而渊星对自己的迷恋，仅仅是因为她胸腔里的那颗紫晶。

菱纱是为了紫晶死掉的。

“那个盒子又是怎么回事？不难看出，它并非我族之物。”淡淡开口，仿佛在说着别人的事情，刚刚的沮丧和慌乱俨然不见。

“盒子？”白虎凝眉，千年的记忆早已被岁月蚕食成苍凉的剪影，“你是说那个带着火灵族灵力的樱桃木盒子？你见过了？”

“……”

紫飒尚未说话，一旁的朱雀开口插了进来：“可不是。渊星把盒子放在他的经阁里面，我去偷经那么多次都没发现过，这次要不是宫主无意中发现那个盒子的异常，我可能一辈子都发现不了那个老混蛋把东西藏在那里……”

似乎是有了经验，死猪不怕开水烫，“偷经”两个字已经变得跟“吃饭”一样变得普及而富有文学性。

没有仔细揣摩朱雀画里无赖的成分，紫飒十指微屈，眉头轻锁。

“……那是菱纱的孩子……”顿了顿，补充道，“严格的说，还未成形便夭折，还称不上是精灵，只是一颗精元而已。”

仿佛被雷劈中，紫飒豁然起身，脑海中闪过无数版本。

“孩子不是渊星的，他只是受菱纱所托，代为保存那颗精元而已……”似乎早已洞悉紫飒心中所想，白虎淡淡开口，一句话，简单明了。

“渊星？怎么又扯到渊星？”朱雀站起身，将理顺的长须瀑布般放了下来，“菱纱的孩子要是能跟渊星扯上一毛钱关系，冰域也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渊星也不是现在的渊星了。”

坐回王座，紫飒暗自懊恼自己的冲动，好不容易恢复平静，继续未完的话题。

“那个盒子，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么？为什么会有火灵族的精灵为我族的东西下如此强大的封印。”不知道要怎么称呼那个“孩子”，只能称之为“东西”，它对于渊星，肯定是有着特殊意义的。心里蓦地挤出一丝别扭。

“那个盒子，并不是我族之物。而是当年火灵主炎刹在圣炎塔用樱桃木在阴灵之火中炼制九九八十一天而形成的神物。虽然盒子并无多**力，但是一旦闭上，除非是火灵一族至纯至热的阳刚之血，否则就算是灵力超群的修行之人也无法打开。”朱雀抓了抓胡子，像是在拒绝最苦涩的食物，咂咂嘴，似叹息，“渊星估计这辈子都看不到菱纱的孩子长什么样子。”

“那最初的时候，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发挥女人八卦的本领，不想面对那个孩子的事实，哪怕它跟渊星扯不上一点关系。

白虎瞥了一眼紫飒，抓住女生眼底一闪而逝的逃避，叹息着开口：“当日，炎刹将盒子作为定情之物交给菱纱，直到菱纱死前，我们才知道，里面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火灵一族的圣物，烈焰石。只是当时我们都不知道，烈焰石竟是世上唯一能轻易伤害雪灵的法器。”

定情之物？！紫飒不由得一阵失神。

难道菱纱心里的人是那个异族的精灵，并不是渊星，而渊星却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把心冻结了几千年？！

似乎听得一些端倪，紫飒犹豫的开口，斟酌着字句：“那……那个孩子，不是雪灵？”

“那个孩子……是一个耻辱，一个禁忌……”犹豫了很久，白虎终于开口打算启封沉睡千年的记忆。

蓦地两束光线未经通报直接穿过殿堂凝到紫飒面前，故事还未开始，便已中断。

为首的泉凝急急禀报：“宫主，凝儿未经通报擅闯大殿，请宫主恕罪……”

“既然有急事，繁文缛节就免了，快说吧。”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故事，看来是听不了了。

“有边境雪灵传音来报，木灵小公主又去结界处抓来往精灵，我族已有十多个雪灵受伤了。”

“荒唐！”尤紫飒粉拳砸在扶手上，身后洋溢着愤怒的紫气，“在自己的地域撒撒泼发发狠也就算了，竟然一次次打人打到我雪灵的地盘，看来这木灵主是忙得连家里人都顾不上了，由着他们为非作歹。既然这样，我尤紫飒就勉为其难替他管教管教他这个不成器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