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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转大清》第一章 荒唐的转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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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罗殿,阴森森的,到处鬼影幢幢,几个小鬼正驱赶着一群即将转世的魂灵往外走,他们在等待喝孟婆汤,之后就要去人间了。

蹒跚走在最后的李珊,是个老太太,齐肩短发梳得整整齐齐,身上的衣服也中规中矩,戴着副近视眼睛,看着严肃、安详。

终于结束了,重新要开始。回想一生,李珊不仅苦笑。

小时候,家里孩子多,她是老大,身上背着弟弟,手里拉着小妹,身后,还跟着俩个:大妹和二妹。从懂事时开始,她就是个孩子司令。

妈妈的手边,是做不完的活计,纺线织布纳鞋底缝衣服,她的眼才高过案板,就被迫站在小板凳上,帮妈妈做饭了,弟弟有时候哭了,妈妈还没不耐烦,她就继续做饭,妈妈生气了,她还得背着弟弟做饭。她和妹妹们,是没资格哭的,小妹妹有一次摔倒了,刚好哭的时候经过正织布的妈妈旁边,妈妈一巴掌就把妹妹打坐地上去了:“嚎丧啊!”

上学是门儿也没有,邻居家的二狗和他妹妹小旦都去书房了(学校)。李珊只有眼红羡慕的份儿。

忽然妈妈答应让她去学校,她正奇怪呢,原来外面传言,谁不让女孩子读书,开会的时候,要作检讨,妈妈害怕了。

李珊去上学,还要背着弟弟,弟弟上课乱喊,老师就让李珊到教室外面去,李珊想学习,弟弟乖的时候,她就赶紧写作业,还向同学请教老师上课教的内容。就这样,李珊上了两年,每次考试,都在前五名。老师到她家进行家访,妈妈害怕这些工作人,李珊可以不用带弟弟上学了,妈妈给她书包里放个鞋底子,每天下课,她都得纳鞋底,放学了,要帮妈妈做家务,星期天,她还要帮跛脚的舅舅采草药,李珊考试还得第一名。

姥爷是个郎中,跛脚舅舅也是郎中,他就是不能像姥爷那样去山上采草药,舅舅年轻娶不到老婆,三十多了娶了个寡妇,舅舅的孩子太小,姥爷采草药时,就带着李珊,李珊的记性很好,认识很多草药。

不管李珊多努力,妈妈老是打算不让她上学了。

升完小时,妈妈下定决心了,开学那天,她把李珊盯得死死的。李珊哭着跪下求妈妈都不行。

李珊给妈妈说,过两年,完小毕业,可以考初级师范,然后就可以工作了。她知道妈妈很羡慕工作人,家里要是出个工作人,对妈妈还是很有诱惑力的。

“就你——”,妈妈本来想说她不行,但想到她每次都是第一名,说不定还真有可能,他们这方圆二十里可就这一个学校的。

李珊起早贪黑地做家务,她和妈妈说好,做完家务,就可以上学。

李珊还真考上初级师范了,通知书到家那天,妈妈破例放下家务,她拿着通知书到处炫耀,中午还割了二两肉,吃了一顿肉丝面。

师范的补助挺高的,李珊不用花妈妈的钱,每年还能省十几块,弟弟妹妹上学的学费都交不完。

妈妈对李珊的态度大转弯,家里有事情,还和她商量。

李珊力主妹妹弟弟都上学,二妹考了中级师范,大妹因为有文化,纺织厂招工时也上班了,她家,从最穷最让人瞧不起,变成附近人人羡慕参加工作最多的人家。

国家正在快速发展,鼓励报考理工学校,李珊考进了纺织专科学校,毕业后,和大妹一个单位。

“阎罗王,”忽然一声打雷般的暴喝,携带着一股狂乱的气流,撞进大殿,李珊她们被吹得飞起来。

外面黑黑的,李珊觉得自己太轻,想停但停不下来,她飘飘忽忽,不知到了哪里。

直到一股吸力,让她进入一个洞窍之中,接着巨大的痛苦席卷全身,李珊昏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李珊听到有人说话。

“这个小的,已经死了,我刚才摸过了,没气了。有只脚踢着她的腰。

老的还没死。李总管,啊,不是,方老爷要我们——”

“呸!什么方老爷。”有个女音,声音虚弱,却充满愤怒。“李方本是破庙前的路倒,是老爷把他捡回来,还给他治病。这个中山狼,下药毒死老爷,欺霸我李家家产,唔”她嘴被捂住了,能听见她挣扎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周围安静下来。

李珊醒来时,发现自己是个小姑娘,躺在一个破庙里,全身虚软,右腿更是疼的难以忍受。

费了好大劲,她勉强坐起来,右腿肿的小桶粗,小腿上有一大块溃烂,脓水都流出来了。

不远处,有个女人躺在那里。脸色铁青,双目圆睁,全身僵硬,显然死了。

破庙的角落,有个缺一豁的破瓦罐,由三块石头支着,下面有灰,可能是他们做饭的地方。

李珊拼尽全力,爬到那瓦罐前,里面有点水,她把瓦罐里的水,倒进旁边的破碗里,喝了,那里什么吃的都没有。

李珊爬到破庙门口,外面树木扶疏,绿草如茵。

庙旁,有块大石,石缝里泉水渗出,从一个突起的部分,滴滴答答,流个不停。

李珊爬回去,用一个胳膊抱着破罐爬出来,放在泉水下面,洗干净了,开始接水。

再抱大半罐清水回去,比出来时难多了。李珊慢慢把罐子移到那个角落,在石头上架好。旁边倒是有些干柴草,还有两块黑色的石头。李珊知道那叫火石,磕击能打出火星。

李珊挑出一些细软的干草,用火石在上面敲打,火星掉到干草上,慢慢冒出青烟,李珊小心撮嘴吹气,干草着了,冒出小火苗,她又加入些干草,等火大点,放进细树枝,小心把这些推进瓦罐下,等一些粗树枝着了的时候,李珊爬出庙,把破碗洗净,还把刚才醒来时身边一件破衣服拿出来,撕下几块,也洗净。泉水边,居然有颗大钉子,钉子头很大,钉身子很小,李珊也洗净了,一起拿进庙。

她把钉子放进火里,其它放进瓦罐里煮,想想,又挑了两根直一点的树枝,按自己想要的长度,掰断,也放进瓦罐。水开了,钉子也烧的通红。

他用两个树枝,将破碗夹出来,然后破布也夹出来,放进破碗里,碗凉了点,他舀出开水晾凉,用破布清洗右腿的伤口,她使劲按挤伤口,脓水流出,疼得眼泪汪汪,直到有鲜血出来,她才停手。在碗里清洗破布,换了好几次水,才干净了,他把破布又扔进瓦罐里,另拿两根树枝,夹起铁钉,对着自己的伤口,放下去,刺鼻的焦糊味儿冲上来,李珊大叫一声,昏过去。

再醒来时,火已经灭了。他用煮过的树枝,捞出破布,拧干,拄着一个小树干,勉强走出去,把破布晾晒在阳光下。

刚才在泉水边,看到一些蕨类,附近还有些草药,她一瘸一拐地拔草药。在泉水下洗净,也晾晒着。然后专心挖起蕨来,蕨长得不大,根也细小,累到不行的时候,他拐进破庙,把瓦罐和破碗抱出,洗净,瓦罐接上水,放进洗净的蕨类和一些草药,再抱进去,再生火煮起来。本来已经虚脱的身体,做完这些,她全身虚汗淋淋,坐在那里喘息了好半天。

蕨根煮熟了,她用那两根干净的树枝连草药一起捞在破碗里,亟不可待的吃起来,最后连瓦罐里的水,都喝了,肚子才不那么空的难受。

身上疲乏得厉害,她还睡了一会儿,醒来,太阳光有点西斜,半天都过去了。她站起来,身体比早上起来好点了,拄着树干,她收起那块破布和晒蔫了的草药。回到破庙,用火石把草药砸烂,敷在伤口上,用破布裹好,用那破衣服撕下的布条,缠在包伤口的破布上,扎牢,

她硬撑着,出去继续找蕨类来挖,四周有很多野菜,她都没理会。除了顺便拔些草药,这里野草中,柴胡还挺多的。刚才她煮那些蕨的时候,加进了一些,感觉现在身体不再烧得那么厉害。

树丛边有几个鼠洞。有个,还是新打出来的。

傍晚,她把下午的战利品煮了,好歹塞饱肚子。

对着那个尸体祷告了半天,从她腰上,解下一根丝绦。

她把丝绦打开,按自己想要的粗细,重新搓出丝绳。找根结实的树枝,把搓好的丝绳打活扣,绑在树枝上,用较细还有点韧性的树枝将绳扣撑圆,这就是简易的捕鼠器了。做好几个,她小睡了一下,按照下午看好的地方,借着月光,把捕鼠器插到鼠路上。

这才睡去。

黎明醒来,觉得右腿的肿胀消下去不少,不再那么硬得打不了弯,她查看捕鼠器,有一个套住了个小老鼠,还有个让老鼠带走了,就在那个新鼠洞口,树枝卡在那儿。她拉着树枝,感觉里面老鼠和她抗争。老鼠劲儿挺大的,把她拉得浑身是汗,才拽出来,原来没有套在老鼠脖子上。

她把两个老鼠用石头砸死,剥了皮,洗净,和着好多野菜煮了,这大概要作为她一天的饭食了。

她找了个山水冲出的土石坑,捡了好多树枝,把那女人的尸体拖过来,放在上面,她大概是李珊现在承继的这个身体的妈妈了。李珊对着她祷告了半天,希望她的在天之灵能得到安息。然后,就准备将她火化了。

李珊和她做最后的告别,李珊是个很整洁的人,也准备将她的衣服整理整齐,再点火。

她胸前的衣服里面,发出纸张摩擦的声音,李珊解开扣子,那里,藏着一张状子,还有张地契。李珊把状子仔细看了,和她听见的一致,管家毒死主人霸占家产。李珊把状子和她放在一起,心想,希望阎王爷能秉公办理。她把地契,塞进自己的鞋里。点着了火。

回到破庙,李珊把那只有二十亩的地契,塞到一根空树根里,又在破庙里转半天,把树根塞进墙跟的石头缝里,又找了些小石子把石头缝塞严实,自己看着,完全看不出来才罢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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