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我们睡哪里呀？”强子问李定邦。李定邦看了一眼已经开始练功的师傅，又看了看四周，对强子说：“这么大的山谷，要找个干净、安全睡觉的地方还不容易啊？再说了，师傅等会练完功，会告诉我们的,你怎么比猴子还猴急！”猴子听了，对李定邦一阵白眼。

强子刚想辩解，李定邦又逗弄他说：“瞧瞧你那点出息，你没听师傅刚才说的啊，五年！五年后，你我还有猴子，就都是牛人了，别说没床睡，就是让我啃五年石头，我也要啃下来！”李定邦天生就一股狠劲，只要他认准的事，他一定能坚持到底，他坚信，只要付出了，就一定有收获。

他们的师傅李寻欢这一入定，还真就没短时间醒来，眼看着太阳落下了山头，天色也越来越暗，李定邦三人开始坐不住了，三人从早上到现在粒米未进，滴水未沾，又饿又渴，只好分头行动，李定邦留下陪着师傅，猴子去找水，强子去找吃的。

看着强子猴子身影钻进了树林，李定邦一屁股坐在了寒潭边的软草上。刚想躺下休息，就听到师傅一声叹息“唉！”。李定邦噌地一下又站起来，说到：“师傅您行功完了啊？”

“行了个小周天，心思没静下来，行不下去了！”李寻欢摇摇头说。

“你是不是觉得奇怪，师傅都已经是天地境界了，还不能平心静气啊？”李定邦刚觉得有点奇怪，李寻欢就问道。“嗯，这个……这个”李定邦吱吱唔唔答不上来，他抬眼瞧见师傅正看着他，似乎欲言又止，心里一动，“难道是跟我有关？？”李定邦问道。

“孺子可教也，正是与你有关啊！”李寻欢紧锁的眉头展开了一点。

“听师傅叹气，我就觉得奇怪，就是放眼世界也不会有比您修为更高的了，还有什么值得您叹息吗？”

“是的，虽然为师的修为的确可以傲视寰宇了，但是要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武道一途，从来没有永远的第一。而这并不是为师所担心，起码，只要你勤学苦练，你的修为迟早要超越我。”李寻欢说。

“那您担心什么？”李定邦问。

“你可还记得吕布与李元霸？”

“当然记得，师傅说过，从古至今只有他二人与我是双龙臂，怎么会不记得！”李定邦颇为自豪地说到。

“那你可知这二人所处背景及最后结局？”

“那就不知道了！”

“这正是为师担心的地方！双龙出，逢乱世啊！”李寻欢刚刚松开点的眉头又紧到了一起。

“乱世不正好，乱世出枭雄啊，我这样无根无底的人，要建功立业正需要乱世啊！”李定邦一脸憧憬地说到。

“此话似有道理，只不过，你知道吕布与李元霸的下场吗？”李寻欢有些戏谑地问李定邦。

“这个……，还真不知道。”李定邦寻思，就算不知道，这么强的人总不会被人所杀吧？

“的确，这两人，强的离谱，都是无敌的存在，没有人能杀死他们，可他们还是死了，而且是英年早逝！为什么？很简单，别人杀不了他们，但是他们能自己杀死自己！”

“自己杀自己？那不是傻子吗？”李定邦不齿道。

“这就是为师担心的地方。这两人，吕布是自己放下手中兵器，投降曹操后被缢死，李元霸是被自己扔上天去砸老天爷的铜锤掉下来砸死。你现在是普通人，为师当然不会担心什么，但从明天开始，一旦你选择了这条路，那么前面是什么，可就谁都不知道了！”李寻欢缓缓说道。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漆黑的天空上，布满了明亮的星星，李定邦仰首朝天，呆呆地看着最亮的那颗，星光照耀着他那刚毅的脸庞。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只是一瞬间，又仿佛过了一万年，李定邦对李寻欢说：“我不管他们是什么样的结局，我只知道，我命由我不由天，天都收不了我的命，其他人，包括我自己，就更不可能了！”

“很好，为师要的就是你这句话！因为你本就不是凡人。这五年里，我会把我一身所学全部教授于你，到时候你就会发现，这个世界其实并不是像你想的那么简单，你想成为天下无敌，需要走的路，还很长很长！至于强子和猴子，这些事就暂时不要告诉他们，他们不是我的徒弟，也不是你的下属，如果没有你，他们甚至可以独霸一方，现在我要把他们培养成你的左臂右膀，但是要让他们从心里认同你，跟随你，还需你自己努力，我也帮不了你。”李寻欢双手用力地拍了一下李定邦的肩膀说道。

“嗯，这个我知道，请师傅放心，我一定会努力的。”李定邦捏紧了拳头，用力地点了下头。

“肥肥的田鸡，肥肥的斑鸠，哈哈哈哈，爽啊！”远处传来强子的鬼喊鬼叫，还有猴子时不时发出的埋怨，“都是你个呆货，一潭子清水被你弄了个鸡毛鸭血，你说你杀几只田鸡斑鸠用的着吗，害得老子明天还得换地方找水！”。

“你啰嗦什么，那水又不是死水，明天不就干净了？再说了，血水好啊，指不定明天还能引来只狼啊、熊啊的，那就有的吃了！”强子破锣一样的嗓子很快打断了猴子。

听着这对活宝的吵吵闹闹，李寻欢李定邦两师徒不禁相视一笑。李寻欢笑，这是一对好臂膀；李定邦笑，这是一对好兄弟。

当晚，师徒四人，美餐了一顿烧烤田鸡、斑鸠后，李寻欢把三人叫到跟前。

“从明天开始，你们就要正式接受为师的训练了，我也知道你们都是孤儿，吃苦耐劳对你们来说不是难事，但我还是要给你们提个醒，今后的五年不是你们能想象的。对你们也没有别的要求，你们任何一个觉得自己受不了了，随时都可以退出。不过为师希望没有那样的情况出现。好了，去休息吧，明天早上我会叫你们醒来的，呵呵”李寻欢很善意地交代了李定邦三人一下，只是最后的笑声有点诡谲。

“师傅，这个……您看我们睡哪里啊？”强子看了看这黑咕隆咚地四周，心里实在有点慌，别看他武髙武大，杀鸡屠狗随随便便的，偏偏这样一个壮汉最怕的就是蝎子、蟑螂一类的小虫，这荒天野地、草深树高的，要说没有这类东西，打死他都不信。

李寻欢打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天说：“天机不可泄！”说完，再不理三人，径自闭上了眼。

李定邦三人面面相觑，“这算什么？睡个觉也天机不可泄？你不是说师傅会告诉我们的吗？”强子质问李定邦道。

“我也不知道是这样啊！”李定邦叫起了撞天屈，不过当师傅刚刚说过的话在他脑海中浮现的时候，他立马有了一丝明悟：要让兄弟同心，就必须从一点一滴做起，能同甘苦才能共生死啊！

于是，李定邦脱下自己的外套，铺在软草地上，对强子说：“知道你小子从小就怕那些虫子，这样吧，你睡我和猴子中间，我们今天就地当床，天为被了，有什么虫子也先咬了我和猴子，你安心睡！”强子看着这个从小长到大的朋友，眼眶突然不争气地升起了潮意，心里忽然涌上一股豪气，对那些小虫的惧怕也不禁减弱了几分，心说：有这样的兄弟，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三人就这样和衣躺在了草地上，各怀心事，默默无语，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李定邦在做美梦，他梦见自己身披金色战甲，手持神兵利器，脚踏七彩祥云，同一个与他装束差不多的金甲神人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大战，眼看就要斩对手于剑下，忽然，脚下的云头一空，他从万丈高空跌落到一个水潭，刺骨的寒意惊醒了美梦。

李定邦忽地一下蹦了起来，潜意识里他以为自己睡着睡着，滚进了那口寒潭里，可当豆子一样的雨点夹着花生一样的冰雹粒子打在他身上的时候，他马上就明白过来，还好没掉进潭里，是下雨了。

强子和猴子也很块醒了过来，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兄弟三人动都不敢动，怕一抬脚就掉进那口杀人的寒潭里去。可站在这里同样不是个事啊，漫说冰雹，就是这雨，淋一夜那也不是他们能受得了的啊！

李定邦心思电转，这样下去肯定不行，明天早上是师傅第一次的训练，要是这样淋一夜，那明天就都不用起来了，怎么办？喊师傅?这个时候师傅肯定在行功，喊也是白喊。找地方躲雨？一点光都没有，路都找不到，怎么找地方啊。

李定邦对身边的强子、猴子说：“你们站着别动，不要掉到潭里去了！”

“好的！”强子、猴子同时答道。

李定邦蹲下摸了一会，实在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用来探路，没办法，他只好脱下自己的衣服，搓成一条布棍，朝身后抡去，因为李定邦记得他们是面朝寒潭睡下的，那么身后肯定是远离寒潭的方向。

脱下衣服的李定邦，忽然发现，没有湿衣服在身上，反倒觉得没那么冷了，于是，他立刻让强子猴子跟他一样，脱了衣裤鞋袜，只剩下一条短裤。

脱下衣服的三人，起初还觉得真暖和，在李定邦的带路下，他们也渐渐远离了寒潭方向。但是当相对的暖和过去后，三人觉得更冷了，这才觉得脱下衣服取暖，完全就是饮鸩止渴。

看来想找个地方躲雨是不可能了，李定邦只好说道：“强子，猴子，我们不找了，没地方躲雨，我们只有出绝招了！”

“绝招，什么绝招？靠，定邦哥，你还有绝招怎么不早说呢？”猴子问道。

其实李定邦早就想到了，在混帮派的时候，每次打群架之前做的短短一会的热身运动，那种全身发热、很是舒畅的感觉，曾经让李定邦觉得自己天生就是个好战分子。现在这种情况下，做热身运动似乎成了保命的唯一选择。

“其实也算不上什么绝招，如果你们不想冻死在这里，就跟我一起做吧！”李定邦说道。

如果不是天黑黑，别说看脸色，就是看人影都看不到的话，李定邦一定会奇怪猴子听了他的话后，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脸都绿了。实在是他这句话说的太断背了，猴子虽然是三人中年纪最小的，却也是最早熟的，才14岁的他就已经不是处了。

“做什么？”倒是心思单纯的强子问了一句。

李定邦也没想到随口说的一句话，勾起了猴子那么多花花肠子，“还能做什么，当然是做运动，俯卧撑啊，蹲下起立啊，随便你们，只要能让身子热起来，尽量做吧！”

听了这话，猴子才算释然了：真是非洲人跳高——黑（吓）老子一跳，要是默哥有那恶趣味，我还不如掉潭里去。

猴子还在YY中，就听李定邦和强子那边早就呼哧呼哧动起来了，猴子一个激灵，缩了缩冻的发直的脖子，就地开始了蹲下起立、俯卧撑、原地跳……

也不知过了多久，三人就这么在雨里不停地自虐式的热身，冰冷的雨水早就麻木了浑身上下的皮肤，不停的运动早就酸软了全身的肌肉……

雨终于渐渐地小了，天也有了一点点亮色，足够李定邦看清四周的情况。只见强子趴在一洼浅浅的烂泥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猴子整个脸被泥巴糊得就只剩下黑白分明的两只眼睛，直直地看着前面，蹲在地上，想要努力站起来，撑了半天，终究没能站起来。

李定邦又看向师傅坐着的那块大石头，发现师傅还是昨天晚上入定时的那个姿势，似乎就没动过。李定邦很奇怪，这么大的雨难道都惊动不了师傅？他拖着无比沉重的双腿，朝师傅走过去。

走到跟前一看，不要说师傅身上，就是他老人家坐着的石头上面都没有一滴水，干干净净，仿佛师傅头上不是空空如也，而是有把看不见的大伞罩着。

如果放在以前，李定邦打死也不会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现在嘛？只要跟着师傅这个近乎妖孽的存在，就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师傅！”李定邦轻轻地喊了一声。

“嗯。”李寻欢应到，然后睁开了双眼，扫了一下泥猴一样的三人，站了起来，抖了抖衣服，慢条斯理地说道：“你们的表现不错，虽然看得出你们现在很累，但是你们不能停下，因为从下雨开始，你们的训练就开始了。”

“我就知道是这样，所谓的天机不可泄，就是这个！”猴子对强子说到，强子一骨碌从烂泥里站起来，冲到猴子面前，瞪着猴子声音嘶哑地说：“你知道个屁，就你能，我和定邦哥都是白痴，陪你跳了一夜！”

猴子也斗鸡一样跳了起来，毫不示弱“我就是知道，怎么的？！你个憨货”

“好了好了，你们省省力气吧，训练这才刚开始，听师傅说！”李定邦站到两人中间，拉开顶牛的两人。

李寻欢对李定邦满意地点了点头，笑着对三人说到：“今天你们如果不想再淋雨，你们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每个人找个合适的地方，做一个避风挡雨的住所，记住要自己做、单独做，不能用任何工具，是土就用手刨，是树也要用手砍，今天做不好，明天做，明天做不好，后天继续”李定邦三人当场绝倒。

李寻欢不理三人的反应，指着寒潭说到：“你们也不用去找别的吃食了，这个寒潭里有一种黑鱼，你们就吃它了，生吃！不许生火，也没有调料！”三人再次绝倒。

“最后一点，从今天开始，你们就保持现在这个样子，什么衣服鞋子的，你们就都不用穿了，为师替你们保管了！”说完，不等三人反应过来，伸手一招，徒弟们扔在地上的衣服裤子袜子鞋子就都飞到了师傅手里。

早就麻木了的三人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赤身就赤身吧，反正还有条短裤，这荒山野岭的，一没住户，二没游人，也没什么顾忌。

“你们以为为师不让你们穿衣服，是惩罚你们？”李寻欢似乎有话要说。

“其实对于要练体、练心、练气的你们来说，不穿衣服比穿衣服好。练体就不用说了，不穿衣服可以增强你们触感，练心和练气，就需要你们慢慢从中体会了。现在为师就教你们练习升龙气！”李寻欢很郑重的说到。

李定邦三人一听师傅要教他们口诀，立刻走到石头边上，等着李寻欢的教授。

“你们现在身体未强，筋脉未通，为师只教你们如何憋气，现在的你们还不可能从体外获得天地元气，只能靠自身体内产生。要产生气，就必须会憋，不会憋气，就谈不上后面的了！”李寻欢说。

“所谓憋气，就是要把外界吸进体内的空气，憋在腹部，这是第一步，你们可以试试看。”

李定邦闻听，立刻深吸了一口气，憋住呼吸，只感觉腹部是鼓起来了，可气就在腹部呆着，怎么也没办法动，到最后，实在还是憋不住了，气又吐了出来。强子和猴子也没好到哪里去，唯一的区别就是憋气的时间不相同而已。

“这就对了，现在的你们别说气沉丹田了，能多憋几分钟就算不错了。我教你们憋气，不是为了憋气而憋气，你们要把憋气当做呼吸一样，呼吸一次，就憋气一次，同时不影响你们做别的，你们什么时候能做到憋气成自然了，什么时候就可以进入气沉丹田了！相信那个时候，你们全身的经脉也差不多小通了。”李寻欢耐心地解释到。

“原来是这样，多谢师父指点。”李定邦对李寻欢深深一鞠到底。

“不必多礼了，师傅教徒弟，天经地义，我对你们指点一次，你们就谢一次，你们不累，我还嫌麻烦！”李寻欢说道。

“何况，现在你们就谢我，再过段时间你们不要骂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去做你们该做的事吧，你们今天要做的事情还多着呢，不想饿肚子，不想再被雨淋，你们就动作块点，只不过别忘了憋气。提醒你们一下，你们趁着现在可以下寒潭去抓鱼，会痛苦少一点的，还有吃鱼的时候记得，什么都可以不吃，鱼胆一定要生吞了，哈哈”李寻欢说完，闭上了双眼，又进入了老僧入定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