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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仙》第六章 姬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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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州,自古便被河岳山川拱戴,山河壮美绵长,百川生生竞流。东面多平原,地势坦荡,缓缓伏起数万里。西部多群山,却不似南岭诸峰那般奇峻险要,中州西部山脉山势缓缓起伏,自有一种壮丽秀美,为人称颂。

此时,中州一座不知名的山谷。

谷中碧树荫荫,奇花遍地,常见灵兽卧地而歇。树荫下,花丛中,时而几声鸟叫虫鸣,格外清幽。

山谷四面合围,呈木桶状。谷底面积辽阔,地势平坦,一条清澈见底的溪流在谷中蜿蜒流过。溪旁花树连绵,落英缤纷,人行谷中,犹入画中。

山谷中星罗散布着数十栋小屋,依稀可见数十人在其中或下棋、或、或弹琴、或练剑,实乃一处僻静悠闲之地。

谷地中央一处空阔之地,有一方似是祭坛模样的建筑。祭坛呈八卦形,八面分别立有八块被切成卦爻形状的石块。若自上而下俯视祭坛,便可发现此祭坛正是一副太极八卦图,阵中的阴阳鱼图案却不知是何物所筑,正不断的转动着。

一名青年自谷中的一座屋舍内走出,径自走到祭坛之上。

只见他站到祭坛上,双手不断捏着法诀,口中念念有词。片刻后他的身影忽然如水波般荡漾起来,蓦然,一道金光自祭坛的阴阳鱼上亮起,难以正视。

当金光敛去之后,这名男子的身影却已然无踪。原来这座祭坛是一座玄妙法阵,具有破虚传送之功能。

男子自祭坛上消失,再次出现之时已身处一方高绝悬崖。此崖顶上光秃秃的,没有岩石,没有树木。崖壁四面临渊,悬崖间云雾飘渺,可见度不过三丈,人行崖顶,仿若腾云踏雾,穿梭于云层一般。

如此悬崖峭壁,四面绝境之所,竟有一座大殿屹立在此。远远望去,仿佛浮于云海之上,若那云阙天宫。

青年一袭青色长袍,长袖轻摆,缓缓拾阶而上,片刻后便走进了殿内。

大殿正堂内飞檐斗拱,雕窗画梁。四壁皆是雕版黑柚木窗,既有仙鹤含春、麒麟撞钟、鱼跃龙门、金龟托山等祥瑞之图,也雕有松、梅、竹、菊等高洁之物。

殿内承尘之上,金漆彩绘着道教真人与群仙的宴游图。图中之神仙、真人、神王、力士、金童、玉女,或怒目而嗔、或娴静飘逸、或左顾右盼,皆栩栩如生,仿若亲临其境。此外,堂内的廊柱、木门上也雕刻着各类祥瑞奇物。正堂内地面清一色铺以水磨青石板,所置桌椅俱由红木所造。整一间偌大的大堂庄重中不失典雅,古朴内又略带庄严。

正堂内齐刷刷的摆放着两排紫檀雕花椅,现今却是无人在座。

青年踏入正堂的那一刹那,殿外呼啸的风声仿佛便都歇去了,天地间仿佛只听得见这大殿内徐徐传来的清鸣悦耳的丝竹之声。

青年自顾走到大殿正中,垂手而立,道:“不知师傅今唤徒儿前来所为何事?”

“放儿,近日南方贪狼星不断异动,闪烁异常。你命曜廉贞,注定与贪狼有些许因果。你也跟了我二十年了,既然你的因果开始浮现,今日便应势出山吧。”一道苍老的声音也不知从殿内何处传来,缓缓的说道。

“是。”青年应道,随即他像是有些疑问犹自不解般,接着便问道:“师傅,您的意思是让徒儿一路向南而行?那徒儿在南方该做些什么,又该待到什么时候呢?”

“去了南方,这因果便会出现,那时你自然明了。这是天机令,持此令,你便是我天机宫当代传人,若遇到什么为难之事,拿出此令即可。你且去吧。”老者话刚完,便有一面闪耀着金光的令牌从后堂内缓慢飞出。

青年双手接过令牌,恭敬的说道:“是,师傅,那徒儿就行先告退了。”

令牌似是用黄铜打造,却又不似黄铜那般不堪,古朴的牌面上绘有一条栩栩如生的五爪金龙,欲作势腾飞。只见令牌的正面上刻着两个字:天机。

这两个字如同笔走龙蛇般,每一笔画都带着几分苍劲的味道,端看这两个字,便觉有一种气势扑面而来。

翻过令牌,背面仍刻有两个字,不过上面竟刻的是青年的名字:姬放。

南岭,袭云峰顶。

一条长达数百阶的玄武岩长阶一路向上,绵绵延延。长阶两旁花草茂盛,莺飞蝶舞,姹紫嫣红。

石阶之上,是一座偌大的广场,铺以青石,光滑如镜。广场长约两百丈,宽约一百五十丈,周围护以白玉雕栏。广场中央列着两排巨柱,各九根,柱头上各放着一尊火盆,燃烧着熊熊烈火,终年不息。而广场两旁,白玉雕栏外只见得氤氤氲氲的雾气,阳光透过云雾,格外明亮。偶尔有山风吹开云雾,便可看见下方的无底深崖。

广场的尽头又有一道白玉石阶,这白玉石阶仅高数丈,台阶尽头矗立着一座大殿,大殿高达数十丈,以紫金为顶,琉璃作瓦,青玉为柱,白玉铺地,水榭生烟。

大殿屋檐上每角各立着一尊白玉镇邪兽,栩栩如生。

正门前立着一尊巨大的炉鼎,玄烟流霭,丹晖缠络,时不时还会有阵阵暗香传来。

大殿上方高挂着一块红漆金字的牌匾,上书:传功院。

传功院大殿如此庄严雄伟,皆因此殿原为剑阁主殿:月煌殿。

内阁虽曾弃此山,这房屋大殿却不曾毁去,而后剑阁分为内外两阁,由外阁入主袭云峰,这月煌殿自然便改为外阁的传功院了。

此刻传功院前广场一扫往日庄严肃穆之景,广场上人声鼎沸,众多弟子们正三五成群的围在一起,也不知各自在谈论着什么。此般热闹,平日里是绝不可见的。

忽然,广场上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不过盏茶功夫,原本吵闹无比的广场便变的鸦雀无声。那较为迟钝的弟子们见得众人都望着同一个方向,也都停下嘴巴,四处打望着。

只见广场入口处,玄武岩石阶的最后一阶。落霞峰一脉,三十余人,正以一袭鹅黄长裙的青翎为首,水袖轻摇,云裙微摆,款款向广场正中走来。众女燕环肥瘦,莺莺燕燕,乍一看,只觉是那一群天上的仙女飘然临于世间一般。

青翎一行人在众多弟子的围观中仍泰然处之,丝毫不见慌乱。虽只是一群女子,气势却远胜过在场所有的弟子,所过之处人群皆退让,偌大的广场倒是数她们走过的地方最为空旷了。

众女施施然的穿过人群,青翎一直走到大殿前,白玉石阶之下时方才停下住脚步。她这一站定,身后的众女便都跟着停下了脚步,各自闭目调息,丝毫不为外界所动。

大殿二楼,景旭景虚二位长老正站在此处俯视着下方,他们身后还有一位中年道人,正垂首而立,神态对两人颇为恭敬,不过他却是外阁刑罚长老。

景旭景虚两人原本为内阁大长老,现任阁主的师兄,如今虽自贬为外阁长老,这辈分却也是乱不得,是以刑罚长老在二人面前也须以晚辈自居。

外阁共五位长老,除去并不怎么管事且又辈分奇高的景旭长老,和只管传功授课的景虚长老,外阁便是以刑罚长老为尊,余下两位长老为辅。

景旭长老看了看站在白玉石阶下的青翎一行人,笑道:“玉玄倒是教了个好徒弟出来啊,小小年纪便有一丝金色灵气自体内冉冉升起,想来她结成金丹也颇有些时日了。”

景虚长老闻言,便也开始仔细打量着那在人群中极其显眼的青翎,他一捋长须,笑道:“玉玄掌管落霞峰一脉已有数十载,子奇尚在之时,落霞峰一脉诸多女弟子倒是对他而痴迷不已,玉玄为此却是时常恼怒不堪。现今落霞峰终于也出了一个堪比玉玄的奇女子,我内外两阁却是找不出一人可与之并肩了。想必玉玄不久便会将这女子送往内阁,出一出她这多年的怨气。”

景旭长老闻言也是微微笑道:“听说灵虚洞天近年来年轻一辈人才辈出,而反观我剑阁,自子奇以后,听闻最近内阁除了易真与沈长卿二人外,便无谁能挑起这年轻一辈大梁了,现在落霞峰一脉出了一个奇女子,倒也是好事。”

“只是可惜了叶扬这孩子,他性子若有五分像子奇,此番定也不会如此不济了。”景虚长老不由的便联想到了叶扬。当年叶子奇虽不是景虚长老名下弟子,但他也对叶子奇有着授课之实,更是视如己出,如今见到叶子奇的孩子如此不可教,当真也是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师弟,你又持执念了,修为一味高深也不一定就是好事。再者,叶扬这孩子修为虽不高,可以他如今的道心境界,却也是为外阁佼佼者。若再经历些风雨,想必也能成就大器。”

广场中,青翎一行人站到大殿前,便似入定了一般。场中众弟子也不知由谁引头,开始小声的议论起来,随后这议论声越来越大,顷刻间广场便又恢复到之前人声鼎沸的状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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