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洁的月光，崭新的篱墙。

吃痛的少年捂着头，一脸苦笑：“我才不是小贼，而且也永远都不会是！你下次动手的时候，能不能先弄清楚状况？”

少女一手握着木棍，警惕道：“如果你不是小贼的话，干嘛要藏在我家后院？”

少年一脸开朗的笑容：“这个是有原因的，只不过不能说明而已。”

少年话音刚落，就觉得眼前闪过一道棍影。“还敢抵赖，你明明就是个小贼！”

“我冤枉啊！”

在记忆里沉默的时光，乡间狭窄的田埂，和在村子里摇摇摆摆成长着的两个小鬼。明明是永远没有停歇的笑容，和善村民们打趣的目光，然而却在一年后戛然而止，支离破碎成浓烈的悲伤。

七年前的温暖阳光，少年微笑着的侧脸，凝固的模糊。

西施将水囊提在少女唇边，却看见她眉头微蹙，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幸的事情，明明已经神志不清，神情却是如此悲哀。西施的心中莫名一痛，她向来善良而且心思细腻，直觉地感到少女的心中背负着某个沉重的负担。

越女只觉得头脑依旧昏沉，直到慢慢清醒的时候，不由得睁开眼，看见了西施关切的面容：“怎么样，现在感觉好些了么？”

越女收敛心神，认真道：“我需要一些食物补充体力，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希望用一个承诺来交换。现在开始，我就欠您一个人情，以后如果您有需要，我可以帮您做一件事。”

西施抿嘴一笑，温婉道：“这些事等吃完了再说，你肯定早就饿坏了吧？”

越女接过食物，虽然食欲强烈，却还是克制着坚持道：“无论如何，我说过的话都绝不会收回。今日一饭之恩，他日必当报答！”

西施微微一怔，看着开始斯文地咀嚼食物的越女，没有说话。

姬无定站在废墟外，远远地看着越女，她吃得很斯文淑女，进食的速度却是风卷残云般迅速，不由微微一笑，而后看向干将，平静道：“既然和越女约定在此会面，你们是不是打算以后依赖于她的保护？”

干将微叹道：“越女一向喜欢独来独往，我们跟着她只会给她带来麻烦。我们逃出吴国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去路，这乱世当中如果说有什么净土的话，就只有传闻中的上道山庄。虽然不知道是否会被收容，但这已经是我们所能想到的唯一出路……”

姬无定不由笑道：“那可真巧，你可知我的名字就是姬无定？”

干将一怔，而后倒吸一口凉气，听到‘姬’这个让整个世界低眉俯首的姓氏的一瞬间，他就明白自己碰到了怎样的大人物。

姬氏一族，曾经坐拥整个世界的最古老的天下首贵，天下第一的山庄的统治者！

干将怔怔地看向姬无定，目光中满是不可思议：“您就是上道山庄的首领？”

姬无定微笑道：“先生的名号我也有所听闻，可以算得上是当今天下最一流的铸剑师。如此英雄也愿意加入山庄，实在是一大幸事。”

干将连忙恭声道：“属下干将多谢公子赏识！”

姬无定微微颔首，也没多说什么。

身为上位者，姬无定知道自己不能和属下太过亲近，可以有适当的笼络，但必须保持上下的等级。如果是正在创业的时候，就像刘邦刚起事的那段时间，自然是要对手下全力拉拢以免背叛。但上道山庄已经家大业大，这种时候就不能把态度放得太软。架子太低，反而容易让手下有异心。

废墟中，越女仍然在补充能量，虽然是细嚼慢咽头速度却快得不可思议，简直不是在吃东西而是在填食物，那种风卷残云的速度让西施叹为观止，就像是蝗虫过境一般，将所有的食物席卷一空。饱餐一顿后，她甚至还有些意犹未尽，回味着刚才的满足感。

这是何等恐怖的大胃王啊！

越女吃饱喝足，提起了那柄木剑，容貌依旧娇俏可爱，却已是神情郑重：“这次承蒙救助，不胜感激！”

西施微微一笑：“你应该感谢的不是我，是少爷。”

姬无定也迈步走了过来，身后跟着干将。

姬无定看着已经恢复活力的越女，淡淡道：“你是传说中天下无敌的越女神剑，为什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干将有事迟到，你就不能有所变通，先找个地方解决吃饭的问题么？”

语含责备，言语中却是淡淡的关心。

小姑娘一脸郑重：“这是我的原则，就算是死，我也要坚持约定……这是我一生最骄傲的荣耀！”

姬无定微叹道：“你难道就真不怕自己会死么？……为什么非要做到这种地步？”

越女微微一笑，笑容就像个孩子：“没关系的，因为我还有不能死的理由。所以在找到那个人以前，我绝对不会死掉。”

姬无定心中暗叹，也不再说话。

干将躬身上前，将手中的莫邪剑递到越女面前，关切道：“我知道你打算志在四方，希望云游天下。但是现在毕竟是乱世，人心险恶，还是带上这柄剑吧。就算有什么危险。你也可以多些助臂。”

越女矜持一笑：“对我来说，世间草木皆可为兵。无论是怎样锋利的神剑，对我来说也和草木无异。这柄剑你还是自己好生收藏吧，毕竟也是一番心血结晶。”

干将也知道她的性格，微微一叹，收起剑，退到了姬无定的身后。

越女看向姬无定，抱拳道：“这次很谢谢你们，不但救我一命，还替干将他们抵挡了追兵。日后必会报答今日的恩情，告辞！”

姬无定默然无语，心中满是感叹。明明只是个正值青春烂漫的少女，竟然会有如此坚韧的性格。如果不是她说话间偶然展现的童真表情，根本不会让人联想到她只是个简单率真的女孩子。

不知为何，有种奇怪的感觉，总觉得她似曾相识。

越女走了几步，而后回过身来，看着姬无定，有些疑惑：“话说回来，我始终觉得你有些面熟，我们以前恐怕见过面吧？”

姬无定微微颔首：“或许吧。”

少女的身影渐行渐远，逐渐在姬无定的视野中消失不见。他心中有了一丝莫名的惆怅，就像是失去了某种重要的东西。他没有阻拦她的离开，因为他知道她一旦认定某件事，就不会改变。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却如此熟悉。仅仅是看见对方清澈的眼睛，就仿佛了解了她的灵魂。

姬无定心中微叹，而后右手一招，率领着山庄的成员踏上了回庄的旅途。一路上风平浪静，花了近两个月的时候回到了山庄。这里的一切都和离开时一模一样，山清水秀，外庄依旧还是那么繁华。

气势恢宏的庄门就矗立在眼前，几个月前，他们就是在这里出发前往越国，如今一切都已经结束。

时间如白驹过隙，眨眼即逝，生活重新恢复平静。第一次的任务平淡地宣告结束，西施也被姬无定安顿到了内庄，有事没事跑去调戏调戏，欣赏欣赏美人的娇羞神态，生活倒也不亦乐乎。

如果日子能永远这么舒适，姬无定觉得自己能幸福致死。

天气晴朗，天空洁白如洗。

姬无定懒洋洋地躺在竹椅上，李师师的一双小手轻轻揉捏着他的双肩，让他充分地体验着封建地主的生活。

姬无定舒服地翻个身，却看见郭嘉的身影匆匆走来，笑着道：“少庄主，刚才唐王李世民发来一封请柬，邀请少主去参加大唐的国宴，不知少主意下如何？”

姬无定一怔：“你刚才说……李世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