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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我毒行》第四章 言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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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山上,求取姻缘签的仪式已经结束了,斐儿也醒了过来,只说是马车在山下突然坏掉,她急着祈福就带着丫鬟自己走,可是不知怎么就走散了,又迷路了,后来就不记得了。

悦然只是告诉她或许是天太热了,发现她时她正昏迷在树下,后来为了带她上山便和雾儿用绳子捆了她合力抬上来的。斐儿揉揉手臂上的淤痕有点委屈,还来不及抱怨什么,或是怀疑什么,却先忽的想起什么嚎啕大哭起来。

悦然按了按额头甚是无奈,“好端端的这又是为的哪般啊?”

“祈,祈福没有赶上,求签也没有求,求到。斐儿好没用啊,一,一定不会给子德哥哥带来好运的,呜呜,一点小事都办不好,斐儿怎,怎么配得上子德哥哥。”抽抽搭搭呜呜咽咽梨花带雨好不惹人,心烦。

“唉,放心,大哥根本不会在乎这些的,他就是喜欢你笨手笨脚迷迷糊糊,这样才会显得他不那么白痴一点。”悦然不安慰还好现在斐儿哭的更伤心了。

“是呀,我这么笨手笨脚迷迷糊糊,子德哥哥那么优秀,好多人都,都喜欢他呢。斐儿没有求到好签,说不定就嫁不了子德哥哥了。呜呜。”

“行了,别哭了,求签也不是多重要的事,那个什么崔小姐年年求到签,不是到现在还没嫁出去。”悦然真的不会哄人除了药材她对什么都缺少耐心。

“嫁不了,嫁不了了,呜呜,她求到签都还没嫁出去,我什么都没求到,肯定还不如她了。”哭声愈演愈烈。摆脱崔小姐嫁不出去是因为有麻脸好吧。

“好了,好了,我求的签送你,可是我只求到小吉而已。”怡然看了半天热闹,知道悦然哄人只会越哄越麻烦还是赶紧帮忙吧,虽然是忍痛割爱。

“真的,谢谢怡然姐姐。”湿漉漉的笑脸抬起来,眼光被泪水洗涤的更为清亮。

“还叫姐姐,再过不久我和悦然可都要叫你嫂嫂了。”

“怡然姐姐讨厌了,取笑人家。”

“刚刚谁哭的惊天动地也不觉害臊,现在倒是不好意思了。”

“哎呀,不要理你了。”

眼下两人嬉闹成一团,莺莺燕燕春春都没这么热闹,可是某美女恹恹的打了个呵欠道:“下山吧。”真不知道那么无聊的对话有什么值得笑成那样的。

有天生缺钱的,可能一生穷困潦倒,有天生缺心眼的,可能一直天真到老。我们的常三小姐可能天生就缺了那么一点少女情操,所以她不懂为什么她们一定要去采摘牵情草编那个没两天就要干枯零碎掉的牵情扣。

看看自己和雾儿篮子里满满的药草,悦然一时也无事可做,站在一处略高的山包上看风景,而看风景的人正在另一处看着她。

“二哥,一个人躲在这边看什么?”

“看风景。”荀枫谷略一诧异回身却是一脸的平静,果然是看的太入迷了,竟不察荀峰岳是何时过来的。

“看风景?是看美人吧。”荀峰岳说着向荀枫谷刚刚的目光所聚处扬了扬眉。

“你说的是你吧。”

“哈哈,红粉骷髅,蛇蝎美人,二哥好胆识。”

“有什么胆识,我只看到了红粉和美人而已。”

“呵呵,美人什么的,看得多了便觉得也无非如此,赏不出奇景。”话刚出口荀峰岳的表情却在一瞬间定格,玩世不恭的笑意还来不及收敛。

有人侧倚着斜阳半光半影,有人惊艳在回眸洒一脸余晖,有人浑然未察背一身金光。

不经意的回首与不经意的抬头,相迎上的目光一触即离,同时在心里感慨一句“若果如传言,真是可惜了一副好相貌。”

“哎,你干嘛,那株牵情草分明是我先看到的。”那边斐儿和人起了争执。

“哟,这不是准嫁娘么,哦,不对好像至今都没有人去府上提过亲呢。听说今天可是连签都没求到啊。既然上天都不肯赐福给你,编了牵情扣又有何用?”这话正点在斐儿的痛处,眼眶发红瞬间又要涨水了。

悦然一声轻咳走到近前,听闻此声见了来人的围观者都自觉纷纷散了,倒是正和斐儿抢着一株牵情草的这位正被斐儿控诉的盯着,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不知是哪位小姐消息如此灵通,祈福还不忘时刻关注着斐儿有没有到场。莫不是料定了斐儿的马车会出问题?”怡然开始反诘起来。

那女子只是略有惧意的看着悦然不言不语,想是刚刚没看见悦然和斐儿她们一起以为只有两个好欺负的来了这边采集。

悦然斜睨她一眼示意“不走?”

对方像是刚刚清醒,马上放开手里的牵情草,紧张兮兮的道:“给,给三小姐赔礼。”然后扯着裙子磕磕绊绊的跑开。

悦然无奈一笑,我这可是一句话都没说呢,跟我道什么歉,果然恶名这东西有时还是挺好用的。

等那二位小姐收拾好,起程先送斐儿回家。斐儿的大娘和姐姐还真就这样扔下她不管了,虽说是庶出,但现在这可是我常家看上的人,果然还是要催催大哥早些去提亲,至少斐儿的处境能比现在好一点吧……

“小姐小姐,快起来。”

“什么事啊,慌慌张张的。”正午时分阳光灼灼,有什么事比在通风处搭上凉席睡上一觉更重要的。

“老爷找你到书房有事相商。”

“哦?”除了必要场合悦然和常丞相几乎是不会见面的,这对父女已经将近三年没有说话了。

从书房开着的门看进去,常大人坐在书案后正紧蹙着眉一口接一口的喝茶,这是他心绪不宁的表现,已经很久没见他为何事这般烦躁了。

悦然入内,随手扯了把椅子坐在他对面,不论是动作姿态甚至语气全无半点恭敬。

“说吧,什么事。”

常大人放下茶杯几番欲言又止,五官纠结踌躇许久最后强挤出一句话,“要不你去选太子妃吧。”

刚刚一张棺材脸的某人一下子笑德花枝乱颤上气不接下气,强自平稳了呼吸,悦然止不住的笑意说道:“不想让我去就直说好了,何况我是真的不会去的。这八年来我处处和你作对从未听过你一句话,你说往东我就一定往西,可不代表我凡事都要儿戏着赌气。你让怡然好好准备吧,毕竟凭常家的家势想要不被选上也是挺难的。”

听到悦然如是说,常大人像是放下心来,“我们父女已经许久没好好说说话了。”

“不必”,说罢悦然站起身来,临到门口头也不回冷冷的丢下一句,“你不了解如今的我的选择,就像我不了解曾经的你的决定,不是因为说的太少而是根本无法说起。”

闻此,常大人浑身一震站起身来,然后颓然的跌坐回座中。

悦然跨出门的那一刻忽然心痛的不可名状,仿佛又看见了那一年,那个美丽的女人嘴角噙着鲜红的血,一把抱住将匕首刺进她腹中的男人不让他回头,然后冲着悦然边吐血边用口型说出两个字“快跑”。悦然跑了,她没有勇气正视自己的亲生父亲杀死她母亲的事实。后来啊,她有能力也有机会可以随时要了那杀母仇人的命,可是她始终没有出手,不是因为那人是她父亲,而是因为她忘不了合棺那天,那个女人竟然是面带微笑的。现在她还是不懂,直到很久以后她才明白,能死在自己最爱的男人怀里这件事本身就是一种幸福。

接下来的几个月里,悦然的日子如从前一般的自在惬意,从不早起请安,从不走亲访友,从不琴棋书画,好好的摆弄着自己的毒虫药草,只是偶尔要应付怡然抛过来的难题,比如怎样上妆既不失礼又不漂亮,怎样书画既不潦草也无神韵,怎样表演既不刻意又不顺利……

为此悦然研制了一味新药,吃上后面色泛黄毫无光泽,体弱无力形同枯槁,于是怡然欢欢喜喜的捧了药跑了不再来烦她。可是她的日子却并没有因此安生下来。

“小贱人,你还敢跑,看我不打断你的腿,让你到处勾引人。天生生这狐媚样子,我早该拨了你的皮。”这个张牙舞爪疯了一样的女人就是那个在外边端庄贤淑的常欣然,悦然的大姐。

沫儿不敢回头拼了命的跑,终于冲到了悦然的院内,像是用尽最后一口气扑倒在悦然脚下。

“大姐,你这是什么样子。”

“悦然你别管,今天谁也别拦着,我非撕了这小蹄子不可。”话是这么说可是在见到悦然的那一刻,已经收敛了大半的戾气。

“够了,你家那点破事还要弄得人尽皆知不可?看不住自家男人只会找些小丫鬟的麻烦算什么本事,这府上的丫鬟你也逼死不少了吧,就算今日再少了一个沫儿,日后就不会再有别人了?我懒得多说你什么,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吧。”

欣然咬着下唇,瞪了沫儿一眼却没敢再说什么带着身后的随从离开。

悦然转过脸来,面上神情说不清是喜是怒,淡淡的飘出一句,“你,又跑我眼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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