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猜测，就是心里有了害怕的东西，却忍不住拼命去证明它确实存在。

就在蛮月傻愣在那里痴想的时候，莫子青带着两个人推门进来。

蛮月转头一看，却是从雷诺过来的林啸东和他女儿林初若，她礼服一扔冲过去抱住林初若的腰，兴奋的问：“你怎么来了？”

林初若腼腆的笑笑：“我们刚到，听说你病了就过来看看。”

蛮月脸上一红，这场病生得太过诡异，原因连她自己都说不出来，只觉得丢脸之极，勉强笑了笑说：“没什么，着了凉有点发烧而已，现在已经没事了，你该不会专门为了我跑来的？”

林啸东呵呵笑着摸了摸女儿的头：“初若要去德府上学，我顺道就带她来了，回头正好和你一起去，反正你俩以后同一间学校。”

蛮月一听大喜：“那她周末住我家行吗？”

“那感情好，初若身体不好，胆子又小，她妈妈一时半会儿也去不了德府，我正愁这事儿呢。”

蛮月小手一挥，豪气万丈的说：“林叔你放心，有我在没人敢欺负她！”

林啸东哈哈大笑：“这我信！”

又转头对莫子青说：“我看这也没啥事儿了，回老王哪儿，这次带来的人跟这不熟，得我看着点，年轻人毛毛躁躁的，我不放心。”

莫子青好笑的说：“你训练的人还能有差？这回于叔调人，武的可都是从你那里抽的，听说马腾俊为这还和于叔怄气，说于叔看不起他的手下。”

“哦？还有这事儿？”林啸东诧异的问：“老马不是已经在路上了吗？”

“嗯，他带Ace组过来，全是文职。”

林啸东愣了愣，又大笑出声：“带着一帮秀才，那还不把他憋死！”

“所以他抱怨啊。”莫子青笑笑的说。

正说得热闹，武振霄打来电话，他见蛮月没事脸色稍好了些，不过莫子青还是立刻感觉到他在压抑什么，不声不响的走去隔壁空房。

“出什么事了？”

武振霄神色凝重的说：“波尼顿秘密派遣了个特使来，想和拜伦德联手南北夹击南阙。”

莫子青猛抬头盯着他：“那贵族院的意思……？”

武振霄摇摇头：“拜伦德不会参战，这一点贵族院的意见很统一，你放心。”

“不过子青，我担心波尼顿受挫后会找西吴合伙，你们南阙和西吴的关系本来就不好，虽然中间隔着龙脊山脉，易守难攻，但还是不能不防着点。”

莫子青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这件事我必须告诉我大哥，你……”

武振霄点点头：“没事，这边我顶着，你大哥心里有数，不会闹得沸沸扬扬的。”

莫子青犹豫了片刻，还是把那十二个人的事说了。

武振霄听完半天没言语，脸上神色变幻显得有些焦躁：“我看八成是混血了，不过十二个人复仇全世界显然不现实，我觉得倒像是地下雇佣军，高调弄个探险队身份不过是为了掩饰行踪。”

他巴拉着头上钢针似的短发：“况且他们能飞，随便一下就到了千里之外，很容易制造不在现场证明，无论是暗杀还是偷袭都很方便。”

“嗯……要是我就会这么干。” 他顿了顿又说道：“伏击你们的多半就是他们了，那定位器里的东西非同小可，弄出那么大动静，可见这帮人不会那么轻易放手的，你可要小心了。”

“我知道。”莫子青扶了扶眼镜，眉头微微皱起：“对了，那个波尼顿特使什么时候入境的？”

“我看看。”武振霄一阵翻找，脸色一变沉声说道：“二月九号，你们到曼尤阜那天。”

莫子青也沉下了脸：“果然跟波尼顿有关……一个月前……振霄！他们早就知道波尼顿派了特使，你想想，从波尼顿首府贝伦出发，到曼尤阜入境不刚好一个月左右时间吗？”

“那他们还真是雇佣军了！”武振霄眼睛半眯着，思索了片刻说：“雇主不简单啊，知道波尼顿秘密派遣使者的具体时间，还能在拜伦德境内提供武器和飞行器，两边的势力都不小才行。”

他顿了顿问：“这帮人还没找到吗？”

“没，报告上说雪崩后救援队一直没找到人，现在地方政府已经停止了搜索，他们的官方网站也没有更新过。”

武振霄冷哼一声：“刘宏说那天他至少打中了一个，12.7mm的裂光穿甲弹滋味可不是那么好受的，就算是灵鹫族血统也没那么容易自我修复，居然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被藏匿起来了，梅西少将的手下那天晚上也没搜到人，可见行动有人接应……雇主看来是拜伦德高层了。”

莫子青“嗯”了一声表示同意，略一沉吟说道：“我估计这些人手里有定位器的信号接收器，不然不会跟着雪鹞跑，只不过Clover特制一向名声极佳，这次怎么会违规私售接收器？”

“还有，不管雇主是谁，他怎么知道有这么个东西？还早早就雇人跟上了？”

武振霄点点头：“现在是没法往下猜了，等定位器破译出来再，目前只要人安全就行。”

那天下午回到王凯的驻地，莫子青独自在VIP会议室里坐了很久，直到天色渐渐暗了，才拨通他大哥莫子修，说到波尼顿的野心时，声音里不自觉的显出焦虑。

莫子修比他大了二十几岁，听见这样的消息居然还能不动如山，足见岁月沉淀出的涵养。

他默默听完，微微笑了笑，那笑容带着些许疲倦：“西吴这半年来拿南阙难民做文章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不过是试探边防的意思，真要是和波尼顿联手，我们也阻止不了，两面受敌当然不会好过，可这也是没奈何的事。”

“波尼顿和我们都打了两三年了，我估计他们的财政应该撑不了多久，年前南部还发生海啸，四个区被波及，我看最多再拖一年，他们也该山穷水尽了。”

莫子青看着他斑白的两鬓，心里一阵酸涩，迟疑了一下轻声问道：“鸣凤……她还好吗？”

莫子修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她很清楚自己是青凤帝，国难当头的时候她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你不用担心，不过你有空还是回来看看，爹娘都很想你。”

莫子青低着头，极轻的点了点：“我知道，我会的。”

莫子修注视他片刻，叹口气沉声说：“你从小跟着三妹在武家长大，我们兄弟之间反而生分了，我看你和小武倒更像是亲兄弟。”

“以前你小，家里没个和你年纪一般大的，你和小武又实在投缘，我们就没逼你回来，后来……唉，你更少回家，这么多年了，这些事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况且不管怎么说，你身为南阙皇族，应该明白自己的责任和义务，这一点，你比鸣凤差太多了。”

莫子青默然，他本是个极内向腼腆，身体又极孱弱的人，如果不是七岁那年三姐出嫁，他跟着跑来遇到武振宵，被他逼着在武家军里习武练拳，带着满世界乱跑冒险，莫子青现在绝对不会这样沉着干练，但这种后天改造出来的性格里，始终藏着些许原始的本性。

现在听见他大哥当面指了出来，顿时心神乱作一团，这些事他不是不知道，理智上也明白自己应该怎么做，却往往缺少那么一点决断力，稍稍一犹豫就无限期的拖后了。

莫子修见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暗暗叹口气，语气温和了许多：“南阙虽然喜文厌武，却也不是好欺负的，你不必太担心了，自己照顾好自己，记得这里永远是你的家。等蛮月放假的时候，你也带她回来看看，爹娘只有她这么一个外孙女，也是想得厉害。”

莫子青一动不动的坐着，月亮慢慢升起，浅淡的光晕透了进来，显出冷夜静寂的孤独和忧伤。

他想着莫子修的话，起了很多往事，渐渐地陷入一种拔不出来的悲观情绪里，无力感重重压在他心坎上，让他越来越想放弃挣扎。

门被推开时，他完全没有知觉，莉亚都走到他面前了，他才后知后觉的抬头看了一眼。

“……莉亚，我是不是很没用？”

这样的莫子青莉亚从未见过，她静静的看了他好半天，才柔声说：“以前每次我们出远门前，我都会先看看你的表情，如果你笑笑的，我就会觉得很安心。”

“你可能不知道，每次遇到突发状况，我最先想到的人是你，因为只要有你在事情总是能解决。”莉亚圆润的嗓音透着坚定：“不青，如果你是没用的人，我现在不可能活着站在这里。”

莫子青苦笑一下，刚想说什么却被莉亚抢先一步：“你不是神，当然也会有犯错的时候，但如果只要犯错就等于没用，那么我想没有人是有用的。”

她脸上掠过一丝痛楚：“我从小没有父母，这个世界上能让我百分之百信任的人只有你和宵，但让我觉得可以依靠的人却只有你一个，即使……即使奥伦还在的时候，都没能做到过。”

莫子青怔住，这样的话他从未听莉亚说过，甚至想都没敢想过，现在却这么简单直白的被她说了出来，这冲击来得太突然而且太强烈，以至于心跳漏了好几拍。

莉亚恍若未觉，很认真的注视着他说：“你太看轻自己了，其实除了我还有很多人依赖你，比如蛮月和南阙，这么多人需要你的帮助和保护，你怎么可以任由自己消沉下去？”

她的神色变得异常萧索：“南阙和波尼顿打了这么久，你一直不肯回去，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是青，你不怕等你想做点事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吗？”

莫子青心头大震，却听她接着说道：“我们灵鹫族人漂泊惯了，许久不见面也没觉得有什么，可是现在我再想见哪怕一个都见不到，你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吗？难道你也想等到那一天才回去？”

莫子青只觉心中压抑已久的火山在蠢蠢欲动，但面对莉亚，不肯回去的理由却怎么都说不出口，再回想起大哥莫子修的话，他黯然的吐出一口气：“那男孩醒了我就回去。”

莉亚审视着他，过了半晌缓缓的说：“我们都有软弱的时候，但是青，不要陷在里面，特别是现在，我需要你的帮助。”

莫子青隐隐猜到她要说什么，张了张嘴又无声的闭上，随即听见莉亚用不容拒绝的语调说：“我不要再等了，明天我就唤醒那个男孩，你可以帮我安排一个房间吗？”

莫子青本能的想说“不行”，但最终还是勉强笑了笑说：“当然。”

这一天对于莫子青来说是特别的，他在莉亚离开后呆坐到深夜，终于从低落的情绪中走了出来，还有很多事等着他不是吗？莉亚现在需要他不是吗？

他这样一遍一遍想着，慢慢回味着莉亚之前的话，原来自己在她心目中并不是百无一用的书生，这个她亲口诉说的事实，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强势劈开压在他心上的层层乌云，使得阳光直直的照射进来，灿烂而温暖。

他洗了把脸，对镜子中的自己说：“你逃避得够久了，也该面对逃避的后果了。”

王凯看见他从会议室里出来时，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莫子青连晚饭都没吃，一直关在里面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现在见他面露微笑一副精神十足的样子，立刻迎上去问道：“没出啥事？”

“没事。”莫子青笑着安慰他：“不过要麻烦你把八那间无尘实验室打扫出来。”

“没问题，啥时候要用？”

“明天。”莫子青略想了想说：“需要的仪器有点多，等我回头列个单子给你，那个房间先彻底腾空，要做到绝对干净。”

王凯吓了一跳，什么叫绝对干净？难道连空气中的微粒子都不能有？！他迟疑了一下问道：“那是不是还需要杀菌消毒？”

莫子青神色稍黯，扶了扶眼镜说：“那倒不是很重要，关键是不能有半点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