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倒霉透顶5

我对段五说道：“我婆婆就是一个惊世骇俗的婆婆，为了让儿子离婚居然自杀，一般人怕是没有这样的勇气。”

段五看着我，“你还是那么离不开董沐诚吗？”

我垂了头，我必须得承认，我是个没出息的人，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算董沐诚为了他妈妈的愿望跟我离婚了，我还是离不开他，我说：“五哥你是知道的，我从十几岁就喜欢他，我没办法想象没有他的话，我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

段五就不再问了，只说：“你的头还痛吗，赶紧好起来吧，等你好了，我带你去菜场看打架去。”

我笑起来，这话是有渊源的。

我从小跟爸爸住在雨竹县的麻子街。我不知道那条街为什么叫麻子街，只知道麻子街住的都是些没钱没势的靠做小本生意为生的人。像我爸，他就做炸油条的小买卖。

我爸的腿有些跛，是年轻时候在外地打工受伤落下的病，麻子街的人都叫他“窦瘸子”。我讨厌别人这样叫他，但是我爸却不在意，总是呵呵一笑，他是出了名的老实人，脾气好得很，似乎从来都不会生气发火。

那个年代，麻子街应该算是条商业街，我认识的那些叔叔大爷、婶子大妈，不是卖菜就是卖水果，要不就是蒸馒头卖包子，又或者卖布鞋、做衣服，他们都不是挣大钱的人，生活得挺苦挺艰辛的，可是他们是好人，大家一条街住了若干年，有什么事情都会互相帮衬。

附近的住户，很多人都会到麻子街来买东西，做小买卖的人，又时候也会受些气，我爸爸尤甚。我爸爸因为老实脾气好，腿脚又不利便，所以常常被那些买东西的人瞧不起。比如，我爸给人称油条，从来秤都是高高的，可是有的客人偏说：“瘸子，这够不够一斤呀？”我爸就憨憨一笑：“一斤一两了呢。”那人就撇嘴，“再给放一根，谁知道你这够不够秤呀。”我爸爸就嘿嘿笑笑，“准够秤的，您要不放心，拿着油条去别家幺一幺。”那人说：“让你再放一根你废什么话，无商不奸，你这些油条也就是九两重。”然后又唠唠叨叨说些难听的话。我爸从来不生气发火，只陪着笑脸，可是我却看不下去，见了这样的人，我特想骂他一顿。可是那时候我年纪小，我爸从来不骂人，我也不会，所以我就特别想学学骂人，等遇到无理的客人，就替我爸爸骂他们。

后来我向段五求教，他也不会骂人，但是想出来一个好主意，说附近的菜场上常常有人打架，让我跟他去那儿学学。我后来真的跟着他去了，也真的看到过那些大嫂子们叉着腰骂架，可是她们骂的话太难听了，我骂不出口，但是她们的腔调气势我倒是学会了。于是，当有人再欺负我爸的时候，我就叉腰站在旁边，比对方说出更难听的话，后来麻子街远近的人都知道，窦瘸子虽然老实，家里却有个厉害的闺女。

可是我爸不喜欢我这样，叫我不要骂人，要好好念书。

因为爸爸不喜欢，我也就不跟着段五去菜场学骂街了，但是这件事成为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一个很有趣的记忆，后来每每说起来，我们都会忍不住大笑。

这事我从来没跟董沐诚说过，他要是知道了，一定又会说我不长进，只知道学些无聊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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