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光第一卷浑浊的世界第六节别离（下）

纯净的井水在被从水井中刚刚提出来的时候，水桶表面还在向空中散发着淡淡的白色水雾，然而只是这一点点地热并不足以坚持多长时间，修玛尚还来不及将井水倾倒出来清洗碗碟，那清亮的生命之源便已化身为寒冷的同党。{手.打/吧 Shouda8.Com首发}

洗刷碗碟的工作并不复杂，也没有如何繁重。只不过这天然的寒冷却成了修玛如今最大的敌人。双手被冰冷的水浸冻的微微发红，彻骨的寒冷令意志坚强的修玛也双手止不住颤抖，但是为了拿稳餐具，修玛只能强行用意念去弹压自己手上本能的反应。

“嘿！，这不是我们的小狮子嘛，怎么这大冷的天却跑到这里玩起水来了？”一把清朗中夹杂着些许稚气的声音突然从修玛的背后响起。

猛然转头，修玛的目光泛起如周围空气一般的寒意。在修玛背后站着一名身材中等的少年，尚未完全发育的身体有着匀称的线条，将他身上洁净、华丽、色彩绚丽的贵族冬衣恰到好处的撑起。而那一头灿烂的金色短发以及湛蓝色的眼眸则诠释了一个粉嫩贵族小帅哥的全部含义。

这是一名漂亮得足以让贫民窑全部女孩子都产生嫉妒的男孩子。

而在他身后还站着四名相貌丝毫不逊色于他的少年男女。女孩子被四名男孩子挡在身后，修玛还看不到她的相貌。但其实看到与否都与他没多大关系，贵族与贫民之间本就不可能有什么美好的交集。

“科尔斯，你又来找打了么？”修玛平静的说道，在说话的时候他逐步后退，想要先将手中的盘碗放在水井的边沿上。

“我只是怪异于你那个漂亮的妈妈最近竟然没有出来卖，看不到她那粉白的屁股可真是一件令人遗憾的事情。”被称作科尔斯的少年显然非常知道如何激起修玛的愤怒，他在说出这段绝不应该出自小孩子口中的言语时脸上玩味的笑容近乎令修玛的心脏爆炸！

“我曾经不止一次警告过你不要再来这里，也曾经不止一次告诫你不要再惹怒我。”修玛的眼神终于彻底和周围的空气融为一气，本来尚存的一丝侥幸希冀也彻底消失不见。他果然还是来报复的。

或者说是来找揍的。

“前两次我只是抱着和你玩玩的心情才来找你切磋，我们不过是比划两下，你侥幸胜我两招罢了。难道你真的以为我不是你的对手了？告诉你，这个贫民窟是我格斯特家族的地盘，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还轮不到你一个贫民在这里撒野。”科尔斯脸上浮现出阴狠的笑容，他本来就是想让站在身后的贵族女孩看看自己的飒爽英姿，如何能被修玛扫了脸面？今天叫来另外三人就是为了给他压阵，一旦势头不好他就准备群起而攻，不管手段如何，赢了总比输了好看。

当然这种想法都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至于身后的女孩子是否真的欣赏无耻的胜利者，那就无从而知了。

轻蔑的看了一眼科尔斯背后站定的三名贵族男孩子，他们的身体继承了贵族一贯的纤瘦，病态，以及高挑。若是让他们三个一起上，修玛还真的不惧，但身前还有一个科尔斯，虽然也是出身贵族，但修玛也不得不承认科尔斯的确是有两下子，如果说从外表看他身后的三人是贵族中的败类，那么科尔斯绝对算得上贵族中的上品。

放下手中盘碗，修玛凝神注视着科尔斯，瞳孔中那深不见底的黑色令科尔斯浑身一阵不自在。“废话真多，想要依仗人多欺负人少那就一起来吧。”

噶啪啪~

修玛右手的拳头握紧，仍旧幼小甚至显得稚嫩的拳头竟然响起一串怂人的筋骨脆响。

“呸~！就会装腔作势。”科尔斯眼睛一扫，已然将身后三个草包眼中的惧意收入眼底，他发一声喊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而后突然就毫无征兆的一脚踢向修玛的小腹。

两人站的较近，这一下要是被科尔斯踢实在了修玛绝对好受不得。但是这一击实在来的有些突然，科尔斯一贯喜欢长篇大论，今天竟出奇的只讲了几句话就动手也着实出乎了修玛的意料。匆忙之间修玛来不及考虑更多，身子向后一缩，弓起腰来将腹部向后让出一段距离，同时双手握紧成拳，蓄力顺着躬身的力气直接对着科尔斯的小腿迎面骨砸了下去。

科尔斯到底是有两下子，看到修玛要砸自己小腿，而眼看着自己是踢不到修玛的肚子了，干脆顺势将腿下压踏前一步，同时左边手臂一收露出手肘来迎着修玛的额头侧面撞了过去。首发

这一击科尔斯是对着修玛的太阳穴去的，根本没管打中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修玛砸腿不成失了先手，对方又已经对着自己要害攻来，他毕竟没有受过正规训练，平时也多半是在做小工，很少和贫民窑的孩子一起打架嬉闹，面对科尔斯这雷霆般的一击心中登时慌了神，但出于本能保护意识，修玛将砸下的拳头硬生生提起，向着科尔斯撞过来的一肘挡了上去。

砰~！

沉闷的撞击声中，修玛侧身倒向一边，手臂上传来一阵麻木，但明显比两年前受的那一顿鞭子要轻得多了。只要没超过那顿鞭子的疼痛，修玛便毫不在意。他左腿向侧方劈开，脚底向着斜后方划出个半圆，立刻将本已经失去的平衡再次找回。

刚一站稳，修玛便发力向后一蹬，合身扑向了尚在得意的科尔斯，那架势就好比一头愤怒的狮子。

科尔斯被修玛一击扑到，心中愤懑立时燃起，要知道他今天为了在那贵族少女面前长一回脸，特意挑了件平时最喜欢的好衣服穿出来。这一被扑倒在地，先不说面子问题，衣服肯定是脏了，若是出现破损自己免不得要大大的心痛一把。

两人就此扭打在一起，二人身上本来干净整洁的衣服只滚了几滚便被水井边地面上尚未冻实的泥水浸染成了肮脏的破布。

一时半会儿拿不下修玛，科尔斯心中焦躁起来，对着身旁袖手旁观的三名贵族少年叫道：“你们还看什么，赶快过来帮忙。非要看我全身衣服都报废了才高兴么？”

他却不说自己搞不定修玛，只说不想修玛弄脏了自己的衣服。

另外三人就像得到了指令的机器人，这时才意识到要上来帮忙，于是急三火四的冲了上来，两人抓住修玛，另一人拉住科尔斯，三人同时发力先将扭打在一起的二人分开，然后四个贵族少年便围着修玛展开了一场‘精彩绝伦’的围攻。

修玛倒在地上，甚至连站起来的机会都没有，每次当他刚要支撑着身体站起，便会同时受到两三只大脚的同时攻击。贵族脚上的小羊皮靴子虽然柔软，但那只是针对内部而言，鞋底和外沿被寒冷的空气冻得生硬，踢起人来不必一把小铁锤的效果差。

在承受着连续不断的击打中，修玛的体力逐渐流失，况且他还没吃午饭，饥饿和疲惫同时袭来，如猛兽般疯狂吞噬着修玛已经逐渐模糊的意识。

一股能洞穿胸臆的冰寒冷意若尖利的锥子，刹那间刺穿了修玛。他感觉一阵头痛，身体在一瞬间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温度。而眼前的景色却从未有过的清晰起来。

修玛的漆黑如墨的眸子里炫彩的光芒升腾而起，一头黑色的柔顺短发在瞬间尽数化为如骄阳般灿烂的金色，点点金色的光点仿佛纷飞的焰星，自发丝的尖端徐徐挥洒而出。

修玛也搞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了，身体便已经挺直的站了起来，他高傲的昂起头，只用眼角余光轻蔑的看着眼前的四名脸色难看的少年，看着他们脸上的愕然，不知所措，已经惊慌。一种奇异的愉快感从修玛的心海深处流出，很快就占据了他那单纯的思维。

正在修玛逐渐接受并开始享受起这种诡异的感觉时候，一股无力感紧接着袭击了他的身体，在刹那间修玛重新获得了身体的完全控制权。但也可以说是丧失了全部的控制权，因为受伤和刚才的特殊变化，修玛此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现在不要说是让他去和面前的四名少年打斗，便是让他把水井边沿上的碗碟拿回家中，恐怕都是一件近乎无法完成的任务了。

“你们在做什么？！一群人欺负一个孩子么？”史蒂夫的声音威严而浑厚，带着不容置疑的责问口吻将场中所有人全部震慑。

“史蒂夫大师，其实我们是来找您的。我的父亲为了感谢前一段时间您给予我们的帮助，特别让我来请您到我们家做客。”那名被四名男孩子挡在身后的贵族少女越众而出，彬彬有礼的对着史蒂夫行了一个长辈礼。她微微躬身的时候，卷曲的褐红色长卷发从肩头滑下，在缀满了美丽蕾丝花纹的衣饰前轻轻弹跳。

这个女孩子长的非常精致，而贵族的生活则让她的肌肤保养的如同白玉一般细腻润滑，没有一丝瑕疵。修玛只是看了一眼便对这个女孩子产生了好感，这种好感完全是基于她美丽的外貌上的，至于实际上是否能够成为朋友，还要看她的为人。

但此时如果女孩子提出和他交个朋友，修玛认为自己绝不会拒绝。

“修玛.c.莱茵，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弟子了。不要再给我惹是生非记住了？”老人并不理会女孩子，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而后转而对着修玛说道。

修玛才从女孩子那里将注意力抽出，便又被史蒂夫的话狠狠刺激了一下。短暂的空白之后，一股由衷的欣喜如暴涌的喷泉般自修玛心底喷薄而出。

“是的，老师。我这就收拾好东西跟您回去。”修玛也是很有眼色，看着史蒂夫就要转身往自己家方向走，连忙应了一声，小跑到水井边沿处捧起餐具，然后颠颠的跟了上去。

“你的妈妈已经同意你跟着我学习，以后你要注意自己的举止，你的行动都将代表我的意思。你要是被打了就等于我被打了，那是要折损我的尊严和荣耀的。记住了？”史蒂夫一边走一边说。

修玛殷切的看着史蒂夫，点头如捣蒜般的应承下来。

水井旁边留下的五人就这样被冷落在一边，那女孩明显受不得气，小脸不知是冻得还是气的，浮起一层韵红。她盯着史蒂夫逐渐远去的高大背影，跺了跺脚率先向着另一边走去。

“真不知道父亲为什么要邀请这么个不识抬举的老家伙来家里做客，现在被人抚了面子，看他回去怎么说。”少女嘀咕着大步走开，根本不理会四个之前还在为他卖力表演的男孩子。

科尔斯和三个帮忙的少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一丝无奈，只好灰溜溜的向着少女追去。

“莎莎莉等等我们，这里可是贫民窟，没有我们保护你一个人很危险的。”

五人贵族组合这一趟无疾而终，虎头蛇尾的回家去了。

修玛家温馨而狭小的房子里，修玛的妈妈伊莉莎娜、史蒂夫、修玛三人围在略显陈旧的木桌前就餐，每人的桌子前摆着一只盘子一只碗，盘子里是两个白面包一截修玛家腌制的青菜。而碗里则是满满一碗漂着浓香的肉汤，汤头上飘着的油花已经证明了这碗汤的营养成分绝不掺假。

这顿午餐虽然并不丰盛，却已经令在座是三人都感到满意，所以这顿饭吃得非常愉快。席间史蒂夫讲起云游间碰到的趣事，大大勾起了另外两人的兴趣，特别是修玛更是听得津津有味。眼睛里全是憧憬和向往，挡都挡不住。

午饭结束时，伊莉莎娜正式告知修玛自己应经请求史蒂夫收修玛做徒弟并且得到了后者的应允。

这就面临了一个新的问题，作为一名云游修士的弟子，修玛必须离开抚养照顾自己的母亲，和史蒂夫一起到外面的世界去闯荡，却接受大自然和风雨的洗礼。

“请妈妈放心，修玛绝对不会辜负妈妈的期望，即使再大的困难修玛都能克服。”修玛想着即将有机会到外面的世界去遨游，心中早被激动和兴奋填满，哪里还能察觉到伊莉莎娜脸上的那一丝不舍和留恋，而是信誓旦旦的在伊莉莎娜面前斩钉截铁的作了保证。

伊莉莎娜轻轻抚摸着修玛柔顺的黑发，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口中则细细的盯住着修玛要注意的各种细节。修玛即便听得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因为有些事情母亲已经重复了不止一次。却也只好耐着性子继续听下去，毕竟这次辞别下次再见就不知道是多久之后的事情了。

在自己走之前尽量让母亲高兴些，这是我现在唯一能为母亲做的事情。他心中默默想着。

即便再有万分不舍，伊莉莎娜也明白离别的一刻终将到来，她闭上眼睛将儿子的头紧紧搂进怀里，任由修玛的头挤压在自己胸前的软肉上，仿佛想要将他揉进自己身体中一般。深深的用鼻子嗅了一口儿子头上的味道，而后她毫不犹豫的一把将修玛从怀中推开。

“好了，我的宝贝。离开的时刻到了。我希望下一次见到你时，你已经不再是我眼中的小狮子，而是一头能够纵横天地的狮子王。拿着你父亲的徽章，他是你父亲的荣耀，就让他代替我陪伴在你身边，弥补这些年你没有父爱的损失吧。”说着说着，伊莉莎娜眼中盈盈的泪光婆娑而下，一丝哀婉的笑容在嘴角浮现。

接过母亲递过来的黄金徽章，修玛强忍着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脸颊处却有无数断了线的珍珠不断滚落。他的呼吸逐渐粗重，进而变作哽咽，只是一直压抑着自己这才没有抽泣出声。看到母亲脸上的笑，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就要离开了，不是离开家去巴干大叔那里帮工，而是真正意义上的离开。

史蒂夫远远的看了一眼，眼中的不舍一闪即逝。分开吧，免得生离死别是痛彻心扉。

少年郎啊你的路还长，应该学会坚强的面对。当你的羽翼冲破风雨，你就会成为展翅翱翔在无边蓝天下的雄鹰。

这是一场发生在人世间万千场离别之中最普通也最特别的一场，离别的时刻到来，史蒂夫赢下心肠拉着一步一回头的修玛向前走去。当修玛回头再也看不到那无力的倚在门畔，带着深深眷恋遥望自己的妈妈的身影时，泪水和哭声终于如泄闸的洪水般毫不犹豫的奔涌而出。

再也看不到那身影了。

伊莉莎娜缓缓自门框边滑坐在地上，身体最后的力气似乎也在随着修玛的离去而被抽离。她抬起头，想要在看一眼那已经消失的幼小身影，却在儿子远去的方向迎来了另一个身影。高大魁梧、不苟言笑、笨笨的傻傻的憨笑着向自己走来。

“阿尔卡特是你吗？你这个没良心的坏蛋，你知道这些年我有多想你么？”伊莉莎娜愤懑的嘟起了小嘴抱怨道。

高大的男人微笑着伸出一只手拉住了伊莉莎娜的手，他那英俊面庞上笑容有着奇异的魔力，瞬间温暖了伊莉莎娜全身每一个细胞，令她腹中所有的不满全部化成飞灰消失不见。男人温柔的看着伊莉莎娜，眼中的深情就连女神都无法拒绝。他看着她许久，仿佛想要将她全部看个通透。

就在伊莉莎娜将要提出不满的时候，男人宽阔的胸怀已将她牢牢包围。“阿尔卡特我爱你~我爱你~为了你我甚至已经自甘堕落...”伊莉莎娜幸福的笑着，眼泪再次夺眶而出。当她说出自己已经堕落的时候，那个高大、英俊、充满了无尽柔情的男人抬起了头看着她摇了摇头，不让她说出下面的话。

一个深情的吻紧接着堵住了伊莉莎娜刚刚张开一点的小嘴，她从来没有感受过阿尔卡特如此的热情，她阖上了双眼静静的感受着他的爱、他的温柔、他的一切的一切，整个人瞬间幸福的融化在了他宽阔而温暖的怀中。

是的，她彻底融化在了他的怀中。

一点点圣洁的乳白色火星向着空中升起，伊莉莎娜的头发逐渐变作透明，随后慢慢崩解成无数的乳白色火焰碎屑，如飘零的雪纷纷扬扬的飞起。随后她的手、她的肌肤、甚至衣服、就连房子也跟着燃起乳白色的圣洁火焰，火焰当中还夹杂了些金黄颜色，正是伊莉莎娜的本命圣火。

无数的星火点点升腾入高空，而后换成无以计数的洁白无瑕的雪花纷纷扬扬飘下。

此时修玛已经在史蒂夫老人的带领下，带着简单的行李走出了这座他居住了是一年的城市。此时的天色逐渐黑了下来，冬日的夜晚总是出乎意料的来得早些。

“又是一个飘雪的夜晚，不知道是那个精灵在哭泣了。”史蒂夫看着天空调笑般说道“知道吗修玛，有一个传说里说过，如果天空开始下雪，就证明有一位精灵正在伤心的落泪呢。”

“我想那应该是我的妈妈。”修玛看着天空怔怔出神，而后在那昏黄色的云间仿佛看到了妈妈的脸，于是脱口说道。

“孩子，坚强点。以后成为一名出色的男子汉回来，让你的妈妈为你骄傲！”老史蒂夫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

“我会的，老师。我会成为纵横在大地上的狮子王之后再回到这里，让妈妈为我而骄傲。”修玛认真的说道，尽管他的鼻子里仍在向下留着鼻涕。

“好，有志向。那你做了狮子王之后想干些什么呢？”史蒂夫欣慰的笑了。

“三宫六院吧。”修玛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史蒂夫的眼球差点瞪了出来，这么点小屁孩就他强忍着抽修玛一巴掌的冲动问道：“为什么是这个呢？”

“我听说那好像是男人的最高追求。”

“朽木！”史蒂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