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涛就这样干起了活。他的本领一天天增长，他不怕打不怕骂，只要碰到心肠软的人就上前一把揪住，然后就是要钱。当然，姜涛和其他孩子一样，挨打受骂的事是不断发生的。如果哪天没什么收获，胖教师就会拳打脚踢，并且饿饭；有时在街上揪错了人也会让人家好一顿胖揍。

有一次，姜涛晚上出了门。当时街道两旁卖吃的卖日用品的生意兴隆，人们白天怕热晚上都出了门，有的买东西有的吃夜宵。那些卖龙虾的餐馆将桌子摆在门外，几个人围着桌子在昏暗的月光和灯光下又吃又喝，陶醉在诗一样的不太美的化境里。

姜涛端着盆子在一张桌旁停下了。当时桌边坐了一对男女正喝得眼睛都眯成了线。靠近姜涛的胖子发现姜涛后就不耐烦地叫着，去去去，别碍事。姜涛没听见似的没有动步。胖子扭头看了姜涛一眼，呵斥道，听见没？到别处去！

姜涛没挪步，两眼紧紧地盯在了胖子的脸上。胖子脸上的肉微微颤动了几下。胖子说，叫花子听见没？到那边去！

姜涛眨了下眼皮，索性给胖子亮出了手里的塑料盆。当时坐在胖子身边的女友说，真扫兴，和个叫花子叫什么汁？

胖子就恼了，用手推了下姜涛，说，妈的，还贴上了？

姜涛被推得后退了几步跌坐在地上，一块砖头将屁股硌得钻心的疼。姜涛爬起来后眼里就喷出了火，他扑过去狠狠咬了胖子一口，疼得胖子身上的肉都颤了起来。胖子怒目圆睁站起身将拳头雨点般地向姜涛砸去，直打得姜涛爬不起来了才和女友悻悻离去，一路骂声不绝。

姜涛好不容易才爬了起来，当时嘴角破了，弄得满嘴都是血，挺吓人的。姜涛望着灯光下的街道，鼻子有些发酸。但姜涛毕竟是姜涛，他擦干了嘴角的血，理了理衣服，又奔下一个餐馆去了。

有一次，姜涛差点让胖教师给打死了。这事让几年后的姜涛想起来还心有余悸。姜涛他们那次去了一个更大更远的城市，姜涛在那里充分施展了自己的才能。他和要好的伙伴六指一起在人多的地方转，收获非常可观。

六指比姜涛大一岁，左手有六根手指，所以胖教师就叫他六指。六指来的比姜涛早，人也挺精明的，俩人形影不离，非常要好。有时姜涛没钱了六指就会帮他要，六指没弄到钱时姜涛也会出头，两人一起风里来雨里去，感情有天高，有地厚。

那日，姜涛和六指忙了一上午，每人兜里都揣了十几块钱。两人非常高兴，背着胖教师在一个小餐馆里吃起了饭。胖教师那里的伙食最近差得很，十天半月连点油都吃不着。

两人正在餐馆里吃得满嘴流油时胖教师就来了，是二赖领来的，这家伙和姜涛不对眼。

当时胖教师面带笑容领回了姜涛和六指，一路上告诉他俩，以后要吃什么就和他说，别瞒着他就行了。哪知一进屋门胖教师的眼眉就竖了起来，他关起门来给了两人一顿胖揍，揍后就把他俩吊上了房梁，胖教师说以后再在外面吃喝我就打断你俩的狗腿。

姜涛和六指被胖教师吊了一天一夜，第二天中午才着了地。当时身体瘦弱的六指已经奄奄一息，每到吃晚饭的时候便断了气，姜涛的身子骨棒，故而大难不死，可他也躺了好几天没有爬起来。事后姜涛再也不敢在外面吃饭了。

两年过去了，他们的队伍壮大了不少，一些和姜涛有差不多经历的孩子都陆续被胖教师收进了队伍。有的孩子小，拿个盆在外面不知道要，回来后便让胖教师揍个半死。那时候，姜涛才看清了胖教师笑脸里面藏着一颗狼心，把你打得鲜血淌了一地他还能依旧冲着你乐。

两年来，姜涛工作的本领有了很大的提高，他一眼就能看出谁兜里有钱，谁能掏钱给你。他知道光看面善不行，胖教师不也面善吗？他会和那些心肠软的人磨上很长时间，可怜巴巴地望着他们，让他们错以为自己家破人亡流落街头，他也会扑过去抱住行人的大腿，然后不拿到钱就不放手，人别人怎么说也不松手，什么“没有零钱”之类的话都不顶个狗屁。

姜涛的佳绩也博得了胖教师的夸奖，他从姜涛的手里接过大把的票子后总会说，好小子，好好干，我亏待不了你。于是当天中午姜涛便吃到了肉，而其他孩子只能眼巴巴地望着他，口水咽的震天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