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阴历七月，白浪湖四周青柴白芦迎风，湖里绿荷映水、红菱浮动，浅水处蒿草（野生叫白的茎叶）丛中时时有水鸟飞出，好一派湖乡水色。艳阳当顶时，从陈家村方向的湖汊蒿草丛中荡出了一条小舟，船尾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正踮足摇动着双桨，船头坐着一个上红下绿的女孩，看上去也不过十岁。男孩黑红的脸蛋，浓眉大眼，长得虎头虎脑地。女孩头戴斗笠，一双水汪汪的大眼晴配上高高的小鼻子和樱桃小嘴，一看就知道将来定会出落成个大美人儿。

女孩赤着双脚浸在碧绿的湖水里，船一行动泛起了一**涟渏。船后的男孩驾船本就吃力，看到女孩这样贪玩把一双脚放在水里，使船更难行了。于是喊道：“红菱，双脚放在水里船还走不走啊？”

女孩扭过头去看着船尾，脸上两个小酒窝圆圆的笑嘻嘻地向后作了个鬼脸，说：“鬼话，这不是在走吗！”

男孩叫起来：“走得动？你来。”

这时，女孩爬到后舱夺下男孩的双奖。男孩一下窜到了船头也将一双脚放在水里，还随手将栓船用的粗绳与木桩丢到水中。

不到一碗茶的功夫，小女孩叫起来了，“黑子，你好坏，想累死我不成。”

他就是十年前贾广才为孙子取得名字，这个女孩是贾广才的外孙女，比黑子小两岁。

小红菱将双桨一放，一屁股坐在后舱缘上。黑子看天已过响午，还有好大一段水路要走。于是又爬到后舱去抓双桨，可小红菱斗气硬是不让黑子拿浆，还用双手舀湖水向黑子泼去。黑子一看急了，这件白洋布对襟小褂可是刚穿上身的新衣。

乡下小孩难得穿上一件新衣裳，看着被泼湿的衣裳很是可惜，一气之下双腿叉开，两足登船底，左一蹬，右一蹬小船就左右摇晃起来。正当红菱再弯腰在湖里舀水时，猛地一下被黑子荡到湖里去了。

猛地下水，红菱双手乱拍，两腿乱划。好在生长在水乡，早悉水性有惊无险。黑子也知道红菱会水，但看红菱在水里那慌张的样子，忙脱下小褂递了过去。红菱一把抓住小褂的一端，如抓住救命绳一样拼命地向船缘上爬，黑子抓紧另一端也使劲地将红菱向船内拉。落水人虽上了船，可小褂被拉脱了线。艳阳里，黑子索性打赤膊，拿着撕破的小褂心疼不矣。红菱裹着湿淋的衣裤呆呆的坐在船舱里。

黑子看着她，虽然很生气，但毕竟是姑表至亲，他要红菱把湿衣服脱下来。可小红菱怕羞，就是不肯脱，还说那样会羞死人的。黑子告诉红菱穿湿衣服会得病的，可红菱不相信。

黑子装着很懂得样子，告诉红菱，“那可得月经不调的病。”

月经不调？红菱可还没有听过，再说黑子的话怎么能信呢？于是说：“黑子，你就爱瞎编，哪来的这些歪板眼。你看我不告诉舅妈，一个男人家尽管女人的事！”

黑子只好告诉她，“有天玉荷娘淋了雨，我娘要她马上回去换衣服时就说了这句话的。”

红菱半信半疑，心想我娘怎么告诉我呢。她哪里知道女孩不到月经初潮年龄母亲是不会同女儿谈这些的，怕的是女孩开知太早了。湖面上吹来阵阵清风，红菱也觉得有些凉，于是同意脱外衣，不过不许黑子看她，黑子不消一顾。

红菱看黑子全身褐红的皮肤讥笑他是个黑皮。

黑子不服气，叫道：“我叫贾雪城。雪是白的，不是黑色的。”

接着他笑红菱只是个剥了皮的熟鸡蛋，白得太刺眼了。

红菱没理黑子，将脱下红衫绿裤摆在船头晒太阳，只穿条小裤衩，胸前挂着的淡黄色小兜。黑子看她，好一个小麻雀，只见骨头不见肉，还没自己壮呢！想到这里双手一握拳，胸一挺喊道：“是你壮还是我壮！怕羞，那只是怕脱出来比不过我的借口。”

红菱告诉黑子，“我娘说男女就是有别，一个女孩怎么在男人面前脱衣服呢！”

黑子感到奇怪，怎么自己娘就不谈这个呀！只知道叫自己莫野。他暗想等回家后问娘，来证明红菱是不是在撒谎。这一闹日已西斜，两人的衣服都晒干了。

黑子，不，应该叫雪城他划着船，用力奔回家的水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