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区看着大家，道：“刚才我的点名是抽点，是我们点名的一种方法。即指挥员在点名的时候随时抽点人员，主要用于抽查人员的在位情况。你们还是新学员，有什么问题希望大家勤问，我会一一进行解答，争取我们这个集体能更快、更好地步入正轨，使你们尽快适应飞行学员的正规生活。刚才马士宏同志的表现很不错，希望其他人向他学习。”他走到一班的队列前。指着倪志强和于成磊道：“你们俩去把放在我屋里地上的那两个木盒子端过来。”

“是！”倪志强和于成磊答了一声，出去了。

杨区接着说道：“下面我宣布一下明天的工作安排。上午进行单杠、双杠和百米的体能测验。”

顿时，下面一阵嘘声。

“安静！”杨区很严肃，“从现在开始，站军姿十分钟！立正！”杨区像个变化无常的家伙，脾气没有个定数。所有的学员包括刚抬回盒子的倪志强和于成磊都立即挺拔了身子，表情严肃、一动不动。

“挺胸、抬头，收小腹，眼睛注视正前方！”杨区在队列前调教着。

杨区数着秒针，一个嘀嗒声都不少。

他看着表说道：“你们就保持这种姿势听我讲话。”他把手中的花名册放在讲台上，接着说道：“你们给我记住，在我说话的时候，包括其他军衔比我高的领导干部在台上讲话作指示的时候，我不希望你们发出半点多余的声音。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学员齐呼。

杨区得意道：“这个十分钟是对你们的无知的一个小小的提醒，如果再有下次，我会有办法给你们长记心的。”他不怒自威，回到正题：“明天下午进行身体复查和心理品质复查。”他指了指地上摆着的小试管和量程，“这些东西你们都不陌生，每一支器皿上都标记好了名字，待会儿各班的第一床把本班人员的器皿拿回去，不要拿错了。接下来的程序和要求我不说你们也应该明白，明天你们把自己的大小便装好放回原处。要把器皿的周围弄干净。今天晚上不用整理内务了，大家可以适当休息一会儿，给家里写写信，报个平安。好，点名结束！”

所有的人立正，杨区向学员敬了个礼，接着道：“每班第一床留下，其他人解散。”

当倪志强把我们班的试管和量程拿回来的时候，班里热闹了。蒋义珂举起写着自己名字的试管道：“我这身体还用得着复查吗？我的尿液和大便是世界上最肥的肥料，在家的时候我都是对着家里的麦地尿的。决不让外人得到一点……”

于成磊打断了他的话，问道：“听说你们那个地方从来不建厕所，是不是男人女人需要解决问题，随便找块麦地就可以了？”

蒋义珂答道：“建厕所等于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那么大片戈壁，还怕找不到个拉屎撒尿的地方！”

所有的人都哈哈大笑。

赵钧拿着量程问道：“大便这玩意儿什么时候的最好啊？”

“小便是早起床的第一泡尿，大便也应该是。”于成磊道。

“别听他忽悠，大便随便什么时候都可以。”童荷争辩，“正常人每天都只有一泡屎，本来晚上要拉，你非得等到早上，早变黑了，大肠杆菌、粉刺什么的全给憋出来了。没病也是有病……”他的话没说完，班里的人早哄堂大笑开了。

赵钧若有所思，点头道：“童荷说得对！哎？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大便的意思了，不行……真有了……”他着急忙慌地找出手纸，握着量程往厕所跑。其他人看着他滑稽的身影又是大笑。

刘杰思考道：“明天一早上厕所的人肯定多，我还是先去憋点儿……”说着他从床头柜里掏出手纸，把量程塞裤兜里，出去了。听刘杰这么一说，孙马超和倪志强也有所心动，分别把手纸准备好，在自己的马扎上扭了扭，终于坐不住，握着量程出去了。

我既没有尿意，也没有大便的意思。于是安静地坐在马扎上写信。我先给家里写了一封信，很短。只是告诉他们我已平安到达飞行学院，吃得香、睡得着，干活勤快；理了和军威一样的发型，但是至今没有见到军威。我说我很想他们，希望他们不要挂念我。最后祝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身体健康。写完后，我又看了一遍，在最后重重地写上：儿子，军武致礼！，把信纸折成方形放进信封。

第二封信是写给彩璐的，首先我说我每天都想着她美丽的笑容进入梦乡，然后我把这两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了她。信写到快要结尾，我突然想到这封信还不能寄出去，因为我不知道她现在的通信地址。估摸着她也应该去了学校，这封信当然不能寄到她家里。于是，我决定把这封信接着写下去，把每天的事情一字不落地记录下来，直到得到了彩璐的确切地址，再一并寄出去。

我又把写给父母的信拿了出来，在最后加上：如果彩璐打电话或者写信回来一定要告诉我她的电话和详细地址。

把信封好后，我很茫然。军威曾告诉我，这里往外寄信是免费的，而且我记得他每次寄回去的信封上都有一个红三角辍，隐约能看到“免费”两个字。我把我的信封前前后后地翻了个遍，却没有发现那个带有“免费”字样的三角辍。于是我站起来问于成磊：“我们这寄信是免费的吗？”

“好像是吧。”于成磊不敢确定。

“这信封上连一个标记都没有，就只有我们学校的番号，难道这就是标记吗？”

“这个我也不清楚，你还是去找找杨区吧。”于成磊建议。

“谢谢！”我直接去了杨区办公室。

杨区听了我的叙述，笑了笑道：“你小子事还挺多，把信封给我看看。”

我把粘好的信封递给杨区。他接过一看，问道：“写给你家里？”

“对，报个平安。”我答道。

“字写得不怎么样。”杨区评价。我没敢笑，看着他。他左手从桌上拿过一张信纸，右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钢笔在信纸上龙飞凤舞了一番，把信纸递给我道：“把这张纸贴到值日桌后的黑板上。另外拿着这个哨吹一下后，喊一句‘有要寄信的同志统一把信放到值日桌的抽屉里’。”他把口哨递给我。

我低头看纸上的字“十三队存信处”，杨区的字确实很漂亮，顺畅激昂，一看就是大手笔，他不去做书法家真是屈才。我把纸贴好，取出口哨放到嘴边使劲地吹了一下，尖锐的哨音把自己的耳朵都震得有些麻木了，看着我的吐沫星子从口哨的气囊里飞出，自我感觉都有种指挥官般的不怒自威，底气也增长了几分，于是大声喊了一句：“有要寄信的同志统一把信放到值日桌的抽屉里！”然后举着口哨使劲甩了甩，把里面的吐沫星子甩干净。重新回到杨区的房间，杨区对我道：“哨吹得不错，声音也很宏亮。再吹一下，把各班第一床叫到我的房间来。”

“是！”我答应着出去。再吹一声哨，声嘶力竭喊：“各班第一床到杨区办公室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