滔滔青江河水，源于天邪山，日夜无休地穿过孟州城，南流入海。

河畔东岸一排数百株乌柏树，叶子烧红，中有黄色小花，应是九月天时。大街上全是琉璃瓦的阁楼建筑，其中以靠清州桥畔的“红花坊”最为宏伟秀丽。

当此晌午时分，红花坊门前虽有几道红绿身影在穿梭，却没有什么客人。坊前临街隔壁却极为热闹，且不时有咒骂声传出。定睛望去，只见门口两只戏珠貔貅，对称着正门上四个鎏金大字：天搏赌庄。

正门大厅内，人头攒动，靠西一隅，一张红木八仙桌临墙而立，桌前早已围的水泄不通，众人不停的敲着桌子，不时还有人高声吆喝着。点帐台上，一名面像富态的中年女子皱了皱眉头，侍候在旁一个蓝衣蓝帽的中年男人急忙跑进后院。

“天虎，快点出来!”

“天虎！？”

“***，什么时候了还睡？你这兔崽子，昨晚是不是又溜到红花坊去了！”

随着一阵谩骂，那中年男人走进屋里，对着正在床上熟睡的少年狠踹了一脚

“啊呀。”少年惨叫一声，一个激灵跳了起来。

“叫什么叫。你小子别拿着工钱偷懒，西二桌的客人等着呢！”中年男人作势又抬起脚。

“好的，好的！根叔，我这就去！”少年一边应承着，一边快速穿好了衣帽，囫囵地把宽大的衣服扎进消瘦的腰身，揭开帘子跑了出去。

“哦，今天这么多客人？”

门帘外热闹非凡，十几张桌子都围满了人，密密麻麻的，吆喝声，叫骂声络绎不绝。

天虎不敢怠慢，穿过人群，快步向大厅的西首走去。靠首的那张桌子上，十几个人早已经将三面围得水泄不通。只留下北面庄家空着，桌子上整整齐齐摆放了一副黑漆贝玉骨牌。

“天虎，你个小兔崽子跑那去了，大爷等的猴急！”一个刀疤脸率先瞅到了人群中穿梭而来的少年，尖声大叫道。

天虎扶扶帽子，站到了庄家的位置，一边陪着笑脸：“不好意思啊，四爷。昨天睡得晚，睡得晚。”

“别罗嗦了，快点开。”刀疤脸把骨牌向前一推，提着腰间的钱袋大声道。“爷今天带着鸿运来，一定要玩的尽兴！”

天虎熟练的将骨牌摞好，顺手一抄碗中的骰子，不禁微微一笑：老板娘果然已将骰子换成了水银灌注的牛骨骰。看来今天这几个青头又要哭着回去了。”

“双天虎头，杀！”

“八点九点，通杀！”

没多久，刀疤脸的刀疤凝的更深了，像一条蚯蚓爬在脸上。鼓鼓囊囊的钱袋已经瘪了下去，刀疤脸摸了摸，只剩下几两银子。

“买定离手，要开啦！”

“等等，小兔崽子，这把大爷要赢，天门押二百两!”刀疤脸拦住了天虎即将丢下骰子的右手。

“四爷，门前赔杀啊。”

“呃，知道，赊一把，赊一把。”刀疤脸谄笑着。“包里多着呢。”

“呵呵，四爷，不是我不同意。店里的规矩您是知道的，要是让老板知道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刀疤脸丢了面子。一拍桌子怒道：“你他吗的，大爷在天搏混了这么多年，什么时候欠过人家的钱。别说二百两银子，就是两千两，两万两，大爷连眉头不眨一下，信手拈来！……”

刀疤脸罗嗦着，可是旁边的人早已经不耐烦。开始有人催促着开牌。刀疤脸急了，浑身上下摸索着，忽然摸到前日塞在靴子里的那根石条，顺手掏了出来，“这个抵着！”

“这是什么。”天虎一边说，一边把那石条拿在手里掂了掂。“四爷，您拿块石头消遣我呢？”

“滚你个小兔崽子，这可是玉！懂不懂啊？上面长了青苔，所以说你个小王八蛋不识货呢？”

“真的假的？”

刀疤脸急了，甩手一巴掌打到天虎脸上。直疼的天虎龇牙咧嘴。五个红红的指印凸显了出来。“快开，你妈的！”

天虎向后瞟了一眼，老板和几个看场的爪子都不在。熙熙攘攘的，几乎都是赌客。这边众人又催促了起来，一个个脸上尽是不耐烦之色。

“好吧，四爷。二百两银子，开!”

骰子丢出。不偏不倚正好七点。

哼哼，敢打我，老子让你血本无归！

一边想着，天虎朗声喊道：“双天对长四，通杀！”

刀疤脸大骂一声，把骨牌甩在桌上，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这一来，直忙的过了晚饭，客人才渐渐散去。天虎看着脚下满满的钱箱，得意的扫眼望了望，招呼老板娘清点盈利。

老板娘忙招呼两个爪子把钱箱抬到桌子上。

“哟，今天不错嘛！”看着已经快满的钱箱，老板娘笑道：“约莫有一千多两吧，天虎越来越能干了。这才上手半年，就已经成为我们赌庄的顶梁柱了！咯咯。”

说着，顺手抓了把碎银子扔给天虎。忽然看到了那根绿色石条，在银光闪闪的钱箱中格外扎眼，便提在手中，“这是什么？”

天虎正数着手中的银子，闻言忙抬起头，目光恰望着那绿色石条的梢尾，一块没有青苔的地方，只见一道红光从石条内刺来，天虎的眼睛一花，竟然有点眩晕，急忙摇了摇脑袋。

“城北四爷输的，说是玉。”天虎一边把银子塞进腰间，一边回答。

“什么玉啊，居然这么重的青苔，这垃圾玩意，抵了多少钱？

“呃，十两银子！”天虎鬼使神差一般脱口而出。

“哦，这程老四又在蒙骗小孩子。”老板娘将石条扔在桌上。“你拿去玩吧，还有，以后别收这样的东西了。要抵，拿到柜台兑换去。你别打量着他盗过几次墓，出手就都是宝贝。”

“哎，老板娘，我记下了。”天虎应了声，将石条插在左边靴筒之中。

“嗯，去玩吧，明日可别误了营生。”老板娘微微一笑，支应着把钱箱抬进内室。

“嘿嘿！”天虎捏了捏腰间的银子，飞也似的蹿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