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无名者之书》楔子 神乐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曾有一位女士,她走过无数的世界。

她没有面貌,没有名字,也没有亲人,她的脚步从不停息。

有三只乌鸦陪伴着她,三只三种颜色的乌鸦,白色的那只叫生命,灰色的那只叫智慧,黑色的那只叫死亡。它们从哪里来,女士自己也不清楚。自打她睁开眼环视这些世界的时候,它们就在她的身边。

她就竟从哪一个世界开始旅行?我们不知道。她究竟会去哪里?我们也不知道。我们只知道她走过了一个世界,一个在她眼中极其渺小的世界,和她以往走过的那些毫无区别。那个世界的名字叫做――瓦拉纳斯。

故事,从女士停下来,掠过一瞥时开始……

长期的旅行让无名的女士神疲体乏,难以支持。于是她坐下来,把自己掩藏在一片模糊不清的混沌中。

这下安静了,她垂下双眼,我终于可以在这里做个好梦。

梦像潮水般袭来。她发出轻微的呼吸声,三只乌鸦安静地栖息在她肩头,把脑袋埋进翅膀。

醒醒,醒醒……细小的声音自虚空传来,白色的乌鸦竖起脑袋,闪出一道绿光。

女士没有听见,她的呼吸依旧平静缓慢,有着所有熟睡的人儿共同的特点。

白乌鸦睡不着了,拍打起它的翅膀,在混沌中轻轻地绕圈飞行,搜寻着声音的来源。

醒醒,醒醒……声音突然大起来,那只灰色的乌鸦也被吵醒,抬起黄如熔金的眸子四处张望。

女士仍然没有听见,她发出细微的鼾声,掩盖了那个声音。

细小的声音并未灰心,它鼓足了力气,大喊道:“醒醒!醒醒!”黑色的羽翼扑打着飞向空中,红亮的眼睛直穿透混沌。最后那只乌鸦同女士一齐被吵醒。

“为什么叫我?”她的话语中充满愠怒。三只乌鸦全都扑打翅膀在空中飞舞。

因为我渴望你心中的那缕光,它会因为你的沉睡而亦渐暗淡,我们需要它的温暖驱散严寒。

“可是我累了,要睡觉。”女士答道。

黑色的乌鸦呱呱大叫,“睡觉!睡觉!”

到我们这儿来吧,这儿的美丽会让你忘记疲劳。声音清脆如同笛声,快速而急躁。

“你们那儿?”女士更加生气,它们在用无理的要求打断她的好梦。她语调庄严,如奔雷闪电,直震得这混沌也瑟瑟发抖。“我走过无数的世界,见过无数的美景。难道你那里比我以前见过的所有都要美妙?如果欺骗我,可知道后果?”

“后果!后果!你可知道后果!”黑翅膀的乌鸦如此兴奋,它跳到兄弟们的脊背上,翅膀拍击着空虚。

来看看,不看你怎么知道?

声音倏然变小,充满诱惑,好似温柔的手臂轻挠你的耳膜。

女士眼中满是迷惑,灰色的乌鸦抬起头来,低语着:“去看看,不看怎么知道?”

就去看看吧。她站起身,跟着声音的脚步,穿越重重的虚无,三只乌鸦紧跟在身后。

也不知走了多久……

也不知跨过多少世界的边缘……

声音始终指引着方向,引导着她走向另一片孕育生灵的天地。

无名的女士拨开那重重叠叠的幕帐,把头探进声音传来的地方。一团流动的火自她胸中跳出,没入前方的黑暗。

喀嚓!

石破天惊,巨大的光亮突然自虚空中喷涌,霎时间唤醒沉睡在黑暗中的一切――红色,橙色,黄(chahua)色,绿色,青色,蓝色,紫色……无数色彩在广袤的空间里游走交织,变换迷离。

无名的女士见状十分高兴,她唱起歌来,歌声迂回荡漾。

她用高低错落的音符表达出她为各种色彩想到的形状。青色的歌飘得很高变成了天空和在其中流动的风,蓝色的歌喧嚣活泼变成了海洋,河流,还有泉溪,黄(chahua)色的歌沉稳安定化为了土地,灰色的歌尖角嶙峋塔成了山峦,绿色织成各种植物,红色化为底下矿藏……

无名的女士还耐心地为这新生万物一一取了它们的真名,这名字可以唤醒她留在他们身上的力量。

终有一天,会有人需要。她笑起来,乌鸦在肩头上呱呱大叫。

当万事俱备的时候,她发现还缺了点儿什么。于是,她融合所有的颜色,编织了两个梦――一个属于红色,一个属于绿色。一个是白天的孩子,一个是夜晚的儿女。

“我被你吵醒。”她笑道,“所以要让夜晚的儿女先统治你。”左手一松,一些闪烁着青白色光彩的影子飘向森林。“然后白天的孩子。”右手一松,一些黄(chahua)色清淡的影子飘向远方的黄土地。“在白天统治一切的时代来临之前,夜晚将享有她的安宁。”

这时,有些奇怪的东西潜入了这个刚刚诞生的世界,他们蛰伏在边缘的角落,蓝色的眼睛好似冻结的星星。

它们一碰到水,就将它的活力吸取,变成白色的冰。一碰到土地,就将它击得粉碎,变成贫瘠的荒野。一碰到绿树,就立刻从头到脚地将其燃烧,化作一根木桩。

“又是你?”女士厉声喝道,她抬起手,乌鸦全都冲向高空。

她飞上最高的山峰,站在山巅又唱了一首歌。这首歌和以往的不一样,它比惊雷还要嘹亮,好似风吹出的号角,从天空流泻而下,在天宇之间回荡。高山震动,大海咆哮,树木在狂风中呼号。那只白色的乌鸦吐出一团金色的火焰,火焰直上天空,将白天的一切照耀得更加明亮。暗影一接触就化为团团蒸汽。

“从现在起,它就叫做太阳!辉耀白昼!”乌鸦高声尖叫,然后回到女士肩上。

看见白天不能得逞,黑暗冰冷的东西想到了夜晚。

这时,那只灰色的乌鸦冲上天空,吐出一团白色的雾气。雾气发出清辉,叫所有的影子无处可藏。

“从现在起,它就叫做月亮!光照夜晚!”乌鸦高声尖叫,然后回到女士肩上。

既然天空和地面不行,那就转到地下。黑暗在那里滋生,影子在那里拉长。

两只乌鸦都已精疲力竭,无能为力。这时,它们中黑色的那只,从山峰上俯冲下去,尖锐的鸟喙劈开大地,吐出一阵红色的火流,地下顷刻间燃烧起来,发出难以想象的高温。

“从现在起,大地深处将燃烧熊熊的烈火!它们来自诸神力量的源泉!既可以创造,也会带来死亡!”

黑暗冰冷的东西无处可藏,被无名的女士挟制于遥远的北方,它把那儿变得没有光明,没有温度,没有生命。沉重的伤势让它一蹶不振,只得折服于这个狭小的地方,咬牙切齿,伺机反扑。

无名的女士不久之后就离开了,她从不会在一个地方耽搁过久。她走后,夜晚的儿女从世界的声音那里知道了曾经发生的这件事,并把它记录了下来,代代流传。

后来白天的孩子日益壮大,夜晚的儿女就消失了。有人说,无名的女士带走了他们,他们现在生活在乌鸦们的照看下。

我们不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尾会是什么。因为消息很慢才从一个世界传到另一个世界,而且并不完全可靠。

但至少我们知道:终有一天,无名的女士在世界之初唱起的那首歌会重新响起,另一个世界也将就此诞生。

这一天,已经不远了。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