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老九长长的猪鼻子里喷出了一股灼热的气息，一如他此时的心情。

秦舞阳：“不瞒朱校尉，这化形丹，炼制这一环自然是极难的！”

朱老九点了点头，对这点深以为然。

炼制灵丹不能沾上半点妖力邪气，所以一般妖怪根本没法炼丹。当然，一般丹药他们也不需要，妖怪修行，一开始便是以身体为炉，以天地元气为水火，炼制体内的一颗妖丹。

秦舞阳哭丧起脸来：“不过，我们麻烦的还不是炼丹师，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目前我们最缺的，其实是炼制化形丹所需要的灵草，若是灵草足够，不过十数日，就能炼出一颗化形丹来！”

朱老九虽然正儿八经的猪头猪脑，却是不笨。闻弦歌知雅意，他摸了摸肥厚的下巴：“秦道友的意思是？”

秦舞阳：“所以，朱校尉若是真想要化形丹，可去按我们的方子，配齐灵草，再将灵草送到我这里来，我当为朱校尉炼出一颗化形丹！”

灵草？

朱老九眉毛弹了弹：“老朱我灵草都是随便嚼的，你切将单子给我看看！”

秦舞阳递过一份草拟的灵草方子，每种灵草名后面，都注明了所需要的分量。

朱老九接过方子，看了一遍，扫帚眉登时又跳了起来：“两百零一种？要这么多！”天啦，一颗云雾草，居然就要一千株？

秦舞阳：“朱校尉，您不是炼丹的，自然不知道，这炼丹一道，那所须的灵草，海了去！”见朱老九似乎很难清楚理解，于是又作比方，“比如，这一千斤顶级灵草，或许最后也就只炼出一颗小指头大小的丹药！”

朱老九这算是稍明白了。虽然仍有些怀疑，但自己毕竟不会炼丹，也没有化形丹的丹方，就算秦舞阳加了水分，他也无法看破。

秦舞阳当然加了水分，或者说，那已不能称为水分，朱老九炼制一粒化形丹真实需要的灵草种类和分量，才只是这个单子上的一丁点水分。

在秦舞阳瞧来，沧浪宗上千岛屿都有灵田，只要那些妖怪不糟蹋光那些珍奇灵草了，方子上的一点又算什么。这只是一个开始，要说替沧浪宗二十余万弟子去报仇，这对他来说肯定有心无力，但让这些妖怪将吞下去的赃物再吐出来些，他却是有办法。

朱老九将单子收了起来，哼哼道：“好吧，我让手下小妖们去收集这些灵草，尽快给你送过来！”

秦舞阳：“还有一事，虽然这灵草是你来出，但丹药却是要小店来炼，我虽然也炼丹，却也不能炼制化形丹这种逆天的神级丹药，我们店另请了一位炼丹大师，来为众妖炼制这化形丹。若是由我来炼制，看在朱校尉的份上，我定然不会收你炼丹费，但那位大炼丹师则不同！”

朱老九哼哼道：“这炼丹费需要多少？”

“下品秋石，八千块！”秦舞阳笑眯眯道。

朱老九几乎跳了起来：“你也太黑心了吧！”

秦舞阳立刻变脸了：“朱校尉，你这什么意思，难道说我敲诈你么，你知不知道炼丹需要多少物事，地火、天火，这些是寻常便有的么？一般的丹鼎能炼出来么？而且，这天下会炼化形丹，屈指可数，你要不信，出了这条巷子往左，去那丹药一条街转转，看谁卖这化形丹！”

妖怪不会炼丹，而人界此前很少有妖怪出现，除了孟药师这种兴趣大于实用的炼丹师，也没谁会去炼制化形丹这种没用的丹药。

朱老九脸涨得通红，偏又无法反驳，只得喃喃道：“八千块下品秋石，那就是八十块中品秋石，我哪里有如此多！”

秦舞阳：“你可以用灵器来换，一件灵器算一千块下品秋石，高阶灵器可以另外估计，若是有一件宝器，倒也足以抵得八千块下品秋石了！”

朱老九暗骂这秦舞阳十足十的奸商。他自然知道，近来有些妖怪，将一些不用的法宝武器拿来贱价卖给人类。但区区炼丹费，居然就要收他八件灵器，这不是疯了么！难道当这灵器是大路货，随处都能捡到么！

争执了许久，终于变成了四件灵器，饶是如此，朱老九也心痛不已。

但他也明白，这化形丹奇货可居，自己跟秦舞阳没法叫价。他又瞧了瞧一身的黑毛，摸了摸脸上的长鼻子，终于下定了决心。

为了那个漂亮的小娘子，忍了，他想。

送走了朱老九，闻讯赶来的万芳笑道：“这下好了，赚上一笔，都够吃一年了！”

张震虽然连沧浪宗什么样都没有见过，但战士的血液很自然的保持高温状态，冷哼道：“这些妖怪，若是不痛宰一顿，岂不便宜他们了！”

秦舞阳笑道：“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这做生意亦然，只要做好这一旦生意，其他妖怪得知了，也必然找上门来！”

受这事儿鼓励，秦舞阳又让几个伶俐的少年去外面街口发广而告之单。他也算瞧明白了，若是其他丹药，丹药一条街上，便垄断了几乎所有的人类修士客源。那么，他能笼络的顾客，也就是那些化形还不齐全的妖怪。

而且，作为新来的，避免与地头蛇恶性竞争，才是自保之策。

又过了两日，又有一个蜥蜴精光顾。秦舞阳愣是没瞧出这位贵客居然是位女性。走进化形阁时，她比朱老九还要鬼鬼祟祟，似乎生怕被人瞧见。

“用丹药化形其实是一种趋势，一种时尚！”秦舞阳开导她。

蜥蜴精头点得跟和尚的木鱼似的。

女人的钱实在好赚。蜥蜴精美滋滋地离开化形阁时，秦舞阳又完成了一次狠狠的痛宰。

朱老九和蜥蜴精先后将灵草送了来，而且没一点折扣。秦舞阳再次心痛起被这群妖怪占据了的灵田和灵草。

事实上，炼制化形丹只需要二十余种灵草即可，分量也不多。秦舞阳此举，不过是收集灵草，满足过去欲求不满的孟药师而已。

只十余日，一炉五粒丹便炼了出来。

这天，到了收获的日子。朱老九呼哧呼哧地跑了进来，往化形阁中间的大椅上一坐，翘起了二郎腿，急不可耐地道：“化形丹呢？”

秦舞阳从后院出来，抛了抛手中一个小瓷瓶：“朱校尉，瞧瞧这个！”

朱老九两眼放光，恨不得扑过来将瓷瓶抢在手里。

秦舞阳瞧他跃跃欲试，立刻将瓷瓶收了起来，往右一踏，启动了一处法阵。霎时间，朱老九只觉自己有如置身幽狱之中。

秦舞阳：“朱校尉，这个买卖的规矩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朱老九也察觉到这店铺是处于一个厉害的法阵覆盖之下，自己翻脸或许能将丹药抢来，却未必能走出这里。

而且，他敏锐的六感也察觉到，后院还有一个更可怕的大修士。那大修士早已注意到了自己的存在，时不时地以气机探视他，让他只觉一柄剑架在脖子上，好不难受。

朱老九冷静下来，立刻换上了一副笑脸：“瞧我这个急性子！”

说着，他取出了两柄飞剑，一卷画图来。

秦舞阳接过飞剑，脸上一副很不满意的样子：“这分明都只是一阶的灵器，从八件灵器降到四件，我已是保本处理了，你现在却只有两件？”

朱老九嘿嘿笑道：“秦兄弟莫急，你瞧这玩意儿！”

说着，他将那丈余长的画图展开，霎时间，一股森森鬼气扑面而来，腥臭浓烈，一条浊黄色的冥河滚滚东流。

图上五个大字：幽冥黄泉图！

“这可是件宝贝儿啊！”朱老九咬咬牙道，“这幽冥黄泉图里的冥河黄泉水可以喷涌出来，沾着一点，便会被腐蚀掉血肉，厉害非凡！”

秦舞阳瞧朱老九肉痛的样子，心里好笑，一把将幽冥黄泉图夺了过来：“勉勉强强算两件灵器吧！”

朱老九结果那瓷瓶，揭盖一瞧，里面一颗婴儿拳头大小的蜡丸。捏破蜡丸，滚出一颗核桃大小的绿色丹丸。

他“心惊胆战”地将那丹药喂入了嘴里，咕咚一声咽下。

愣了片刻，朱老九眨巴着眼：“没感觉！”

秦舞阳也愣了，按理这灵丹药力如此强，便是嗅一嗅都会有反应，何况整个吞服了下去。正要说话，却见朱老九猛地一声大叫，然后跌倒在地。

就在秦舞阳面前，朱老九浑身肌肉、骨骼都开始扭曲起来，可畏可怖，朱老九疼得大声嘶吼。

声音之大，震得房梁簌簌发抖！

眼见他便要暴走，秦舞阳慌忙启动九天十地惟我独尊阵，将朱老九单独困在了一处，只听得里面不时传来震天响的嘶吼惨嚎。

过了小半个时辰，那这才渐渐停歇下来。

“要不宰了这头肥猪？”张震跃跃欲试。

秦舞阳：“咱们可以做奸商，这都没有问题，但要是开黑店的话，很快就会有人让我们卷铺盖揍人了！”

他关闭了法阵，一个**裸的男人身子显露了出来。男人略有些肥胖，个子不高，却极威猛，瞧那眼神儿，以及地上被撑裂撕破的衣服，秦舞阳终于确定这就是朱老九。

万芳“嘤”地一声转过了脸去。

秦舞阳随手一招，一个铜镜出现在了还有些迷糊的朱老九面前。

朱老九接过镜子看了一眼，先是吓了一跳，旋即又乐呵起来。

他轻抚、摩挲着脸庞，一脸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