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岚城血案（下）

入夜，小屋中。．古凌喝完了宋清葇送来的鱼汤，擦了擦嘴道：“葇姐，你熬的鱼汤是百喝不厌。”

宋清葇微微一笑：“小凌你嘴是越来越滑了，像是吃了蜜似的。明日月休，虽不用去学府，但也得早些休息，可别成了夜猫子。”

古凌乖巧地答应了。宋清葇收拾了碟碗，便出了去。在外面站了小会儿，见里面灯火熄灭，她这才真正离开。片刻后，却见门轻轻打开，一个影子摸了出来，没入黑夜中。

小巷中，荆拓背着把大剑，已等候多时，见古凌从一旁窜出，问道：“你再不来我可要被冻死了…”

古凌从怀里拿出一张图纸，指着上面红点道：“十二起血案，全部发生在外城，东街二起，南街三起，西街竟然有七起，其中五起竟都在学生町周边，死者中还有几个学府的学生。”

荆拓笑道：“治安衙可是封了消息，你还真有些门道，我看工阁百年来最天才的弟子非你莫属了。我这边也有些线索…嘿…”看着古凌洗耳恭听，他有些得意，咳了两声继续道：“这几天我明察暗访，竟发现好几次血案发生，那日我们遇到的银发小妞，刚好都在附近。”

“不是她。”古凌摇了摇头。

荆拓哂道：“你莫见她长得好看，就失了魂，有句话叫做面如桃花，心如蛇蝎。就算凶手不是她，她也必定和此事有些干系。”

古凌想了想道：“也许她也是在追查真凶，虽然不能肯定她与这事无关，但我直觉她不是凶手。”

“直觉？好吧，好吧，那我们选择去西街蹲点当不会错吧，直觉兄？”

这到和古凌想法一致，二人略微商量了些应对突发情况的细节后，便飞快地往西街去了。

西街主径有近八里，学生町便处于这西街东半段靠前的位置，再往西，便是一片武馆聚集地，到了夜晚，路上行人并不多。本来西街命案就多，加上这凶徒看似实力非凡，官家也想请些帮手，于是暗中联系了几家有实力的武馆，要协作缉拿凶手。这几日，这西街上人明显多了些，几家大武馆，都派了人，欲捉拿凶手，以振其名，同时也拍上那治安衙一记马屁，以后好少点麻烦。

古凌二人身上裹了块黑布，背靠墙，蹲在一房屋下，看着眼前不时经过，三五成群的武人，荆拓感觉有些泄气：“都一个时辰了，却连耗子都没看见只，你说这些一个个肥头大耳的，倒不如我们小孩儿，连打草惊蛇这道理都不懂。”

古凌也有些闷了，道：“再过半个时辰，若没情况，今日就解散吧。”

荆拓点了点头，忽看见前面一熟悉人影走过，他掀开黑布喊道：“彭大哥，你也来抓凶手？”

那人一愣，往这边看过来，辨别出是荆拓，走过来一把便抓在荆拓肩上，吼道：“你这小子，这么晚了不回家，要遇到那杀人魔咋办？咦，你怎么知道有凶人？”

荆拓身子一滑，甩开那人手，笑道：“彭大哥，怎么知道的就不用你管了，但要我回家睡觉，就是你的不对了。我荆拓虽不像你彭大哥武艺高强，但保卫岚城，人人有责，好歹我堂堂男儿，也该出点力吧？”

眼前这壮汉名叫彭二虎，与荆拓相识，在西街开了间武馆，使得一手好刀法，却是个一根筋的。闻荆拓之言后竟生出佩服，又看了看旁边的古凌，道：“不错，你们两个娃子人不大，到是有胆色！”转身看了眼后面正巧经过的一群人，不屑地道：“这些人一个个叫得厉害，其实都他奶奶的是些胆小鬼，也不用脑子想想，这么一群人，那魔头会现身么？”

荆拓翻了翻眼睛，暗想：那也不能像你这样气势汹汹背把刀一副‘魔头你快滚出来’的样子吧？

古凌忽地有些担心彭二虎，道：“彭大哥，要不我们一起行动吧，毕竟人多些……”

彭二虎此刻情绪正是高涨，闻言打断道：“不用多说，你二人小心些，待我捉了那魔头，请你们喝酒去！”他也不再闲话，转身便去了。

古凌望着他背影，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旋又摇了摇头，自己是多心了吧…

这彭二虎别了二人后，又转了几条巷子，暗忖今日那魔头怎地还不出来犯事，莫不是见风声紧，躲了去了？正在此时，一声细响传来，他也算是一等一的好手，立马便听出这声响的异样，立马一纵身，飞过一栋楼房，便到了另一条巷子中。只见十米外墙上一滩脓血，还有不少血肉糊在墙上，一个黑影立在一旁。彭二虎大吼一声，拔出刀便劈了过去，那黑影转过身来，不知为何，彭二虎刀势竟然一缓，下一秒，他便拦腰断成了两截……

古凌二人正打算解散，忽听远处传来一声大喝，二话没说，便往那方向奔了过去。来到那吼声发出之处时，只见墙上一滩血迹，不远处……还有两滩肉泥，其中一滩，彭二虎的半个头颅已经粉碎，另一半还能依稀看到他的眼睛，古凌吸了口凉气，彭二虎临死前那眼神中，似乎带着一丝恐怖，还是惊讶……？

不久前，还是一条好好的汉子…想到这里，荆拓两眼充血，悲吼一声：“彭大哥，我定诛这魔头，为你报仇！”环目四顾，欲要找出凶魔影子。

此时已有几拨人赶到，其中大都认识彭二虎，眼见这血琳琳的场面，惋惜之余，竟都生出些惊恐，这彭二虎的实力大都清楚，可这魔头竟能瞬间结果他，那换成自己，定也好不到哪去……

“碰”，人群中一个武人忽地炸了开来，血肉横飞。一道黑影飞到墙上，手中还抓着颗心脏。

众人惊恐地盯着这黑影，眼前这“人”，身着黑衣，却并未蒙面，脸上尽是腐肉脓疱，不时有血液滴下，这……还是人吗？

只见他弓着腰，发出野兽般的喘息声，忽地一仰头，便将那心脏给吞了进去，众人缓过神来，一时间，暗器，飞刀之类的纷纷向这恶魔招呼了过去，“它”速度虽如同鬼魅，却也不能全全躲过这铺天盖地袭来之暗器，身上已中了好几处，却不见“它”受丝毫影响，便往人群中扎了进去。

在场二十余人中，能与其过招的，无非也就数人，大都只能勉强保命。片刻间，又有六人丧命。大多人，此刻真巴不得这魔头快些“逃”走算了，可这魔头完全没这念头，似是要把在场剩余这十多人全部杀光才罢休。荆拓只与魔头对了一个照面，便被弹飞，但感全身滚烫，难受至极。

古凌一直在外围观察，这魔头之速度，似是以小范围见长，当下高喊道：“诸位分散开来，莫与其近身缠斗！”

这剩余人中，不乏高手，刚才猝不及防下，来不及细想，听得着少年一呼，顿时明白，人群中一老者臂泛红芒，对着魔头一拳轰出，吼了声：“分！”人群立刻闪了开去，分成一左一右两拨。

这老者名叫吕烈，一套‘烈杀拳’炉火纯青，在西街众多武师中，功力稳居三甲，刚才那一拳轰去，魔头硬接下，身形受阻，一时间不能跟进。这魔头也知自己身法，在狭小空间内更能到极致，眼下其势已阻，远方似有大批人正从各个方向赶来，当下便遁了去。

人群中几个身子动了动，但终究不敢追击。

见魔头已去，吕烈道：“这魔头竟厉害如斯！明日须得加强力量，功力低微弟子，便不必出巡了。”另外几个武师都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他又回头看了看古凌，微一点头，便离去了。

这时候，官差赶到了……

眼见彭二虎尸体被官差收拾走，古凌二人心中实是难受至极，荆拓两眼湿润，此时一个声音传来：“二位小弟，可是与彭二虎彭兄弟相识？”

荆拓回头一看，眼前男子近四十岁年纪，样貌清秀，两撇胡须，虽是配了把剑，却做文士打扮。荆拓点了点头。

这中年文士露出悲愤之色，道：“彭兄弟确是条响当当的汉子，却不想好人命不长，祸害遗千年。我孟谦虽然技不如那魔头，也定然要一追到底，让彭兄弟瞑目。”

荆拓闻言肃然起敬：“平日里听闻孟大侠之事迹颇多，只身一人闯入东城，杀得大小十多个帮派屁滚尿流，再不敢胡作非为，让我等后生仰慕。”

原来这孟谦是出名的豪侠，在岚城也是颇有名声的人物。数年前被邪魔榜排名第十之“花刀客”所伤，逃到岚城，奄奄一息时，恰得彭二虎所救，此事所知者不多，荆拓却正好听彭二虎提起过。

孟谦微一拱手：“小兄弟过誉了，若当初不是有彭兄弟相救，哪有我今天？可惜…”他脸上露出悲伤之色，眼睛竟有些润了。他抹了抹眼角，道：“失态了，请二位小兄弟见笑了，刚才二位应是最先到场，可曾发现什么线索，以能够寻出这魔头藏身之处？”

二人摇了摇头，荆拓道：“我二人赶到时，已经迟了…若以后能搜到些线索，定会告之，孟大侠若找到蛛丝马迹，也请给我们说说，彭大哥之仇定是要报。”

孟谦见也问不出些什么来，点了点头，道了声“保重”便去了。

古凌隐约想到些什么，却又模糊不清……

余光处，似有所感，古凌环顾四周，夜色中，依稀看见一头银丝随风飘舞，下一秒，却已然不见，让人疑是幻觉，古凌揉了揉眼…是那日的西陆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