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活在人间》第一章苕之华正剧和访客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当你觉得人生已经是一帆风顺坦途荡荡的时候,却不知无边的黑暗正在向你迎面而来。。

“命运,是否支配一生?而我不可拒抗,当不得命运主人?……”

天边龟壳一样粉红色的云朵镶嵌在山顶的尽头,太阳不肯承认自己的失败,还在恋恋不舍半遮面竭力的挥洒着余辉。杨泽消瘦的身影被夕阳拉得很长,风有些暖暖的,顺着袖筒衣襟将汗水窒息在皮肤里,只是头发不肯妥协,顽固左右地分飞。杨泽背着锄头晃晃荡荡的走在回村的山路上,嘴里吹着嘹亮的口哨,间或乱唱着几句断续的曲子。

路上也有三三两两结伴回村的劳力,杨泽见了都远远的互相打着招呼。也无非是些“歇晌了”“杨家孩子好勤快”“今年庄稼长势喜人”之类无关痛痒的话题。但其实也许互相也没有在意对方真正说的是什么。山谷里回响着老鸦冷渗的哀嚎和杨泽那无人知名的哨音。

山下的铁路傍山而建,蜿蜒远去,通向遥遥的未知。辽远的山峦像一头怪兽静静的卧在视野可及的每一处地方,好像在等待着猎物自己送上门去。一边踩着铁轨的枕木蹦跶前行,杨泽一边心里念着:“三零一、三零二……”等数到四百三十下的时候,果然前面一辆火车鸣着长长的嘶吼声车头上冒着浓浓的黑烟从落日的余晖中如期而至,山谷里顿时都是火车的轰鸣和黑烟的缭绕。像是两军对垒冲锋陷阵的勇士,杨泽立即双手举起锄头,摆了个自以为很美的架势,一副“一夫当关万夫莫摧”的英勇摸样,目呲欲裂。心中想到:当阳桥上的燕人张翼德恐怕也不及我这样的雄浑的万一。

远远驶来的烟与火的战车在钢铁轰隆声中车头一侧放出了一阵白色的雾气,幻想着自己如同对峙交战麾下有百万精兵的将军,杨泽嘴中喊着:“我手持钢鞭——将你打!……小奴才,忘恩负义乱纲常。”唱完这一句,杨泽忽地将举起的锄头竖立在铁轨上,右腿弯曲盘起,身子下蹲,右手臂翻转过来放到眉梢,作了一个猴爬杆状,朝快驶近的火车头呲了一下牙,喊道:“俺老孙去也!”

念完这句自己最满意的对白,杨泽提起锄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蹿到铁路边的一个土丘上,随即一脸肃穆的左臂牢牢夹着放在地下的锄柄,将锄头朝外,同时腰身挺直,右手在额头做敬礼的样子,眼睛行着注目礼盯着喘着气的火车头像村头捡破烂的王老头声嘶力竭的摇逸过自己的面前。火车头里监控窗中这时则不出意料的伸出一个硕大的头颅正吐沫横飞的对土丘上卫兵姿态一丝不苟敬礼的少年郎叫嚷着什么,但是被火车的轰鸣声所覆盖,显然听不真切。杨泽见到这样的情景,严肃的以高八度的声音歇斯底里吆喝道:“为人民服务!”

列车渐行渐远,随之而灰飞湮灭的还有杨泽那嘹亮的:“锻炼身体,保卫祖国”的誓言。飞驰而过的十五节车厢和顽劣不堪十五岁的少年,原本就没有任何的交集,列车呼啸而过带来的疾风刮动着铁路边的劲草还有杨泽身上的衣衫,转瞬只留下空明和寂寥。

杨泽的家就在山下铁路那边的王莽镇上。镇子并不大,一条国道将镇子分割成了两半。据说王莽镇是当年谋篡了西汉二百年江山的窃国大盗王莽在没有发迹时蛰伏的地方。但杨泽一直苦苦冥思也没有想出来两千年前的那个“王篡权”能在这个屁大的地域里悟出个什么治世良方。

记得有一堂课那个干矍的历史老师在课上也说过王莽是两千年前的“空想社会主义家”。因此两千年前的王莽既然在本镇这片区域甘心或者不甘心的生活了若干的年头,那么历史悠久的小镇自然是为钟灵毓秀之地,当之无愧的可谓“造反家的摇篮”“篡权者的福地”。杨泽听到这话当时就在课堂中头埋到书桌下边对着土质的坑洼不平的教室地板嗡嗡接了一句:“那德国的老马同志可不就是有抄袭俺们老祖宗的嫌疑?弄了半天社会主义革命的源头是在我们这个小镇里孕育成长发扬光大的啊。这外国的列强也忒不地道了!剽窃,**裸的剽窃。还有没有版权意识?啊!”

当时教历史课已有四十多年教龄的王老教师一本正经的站在二十公分厚的水泥讲台上也不细查课堂下这句话的来源出处以及深藏在话语后有没有其它捣乱的意思在里面,自顾自的就解释道:“话也可以这样说,这位同学很有见地啊。只是不举手发言可不好,用词也不太恰当。古人有云: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王莽虽有实行社会主义的想法,也这样做了,但他到底受到环境的影响,是不能同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导师相提并论的。现在吾很高兴的和同学们来探讨一下王莽当政后实行的几个针对当时社会的改革方案......”

听见粉笔在黑板上叽叽拗拗拼杀的声响,杨泽抬起头,看着在斑驳的黑板上奋笔疾书的干瘦老师,耳边听着前面几位同学嬉笑着“同学,讲话要举手哟”的唠叨,眼神的余光中,瞟见前几排坐着的学习委员常月眯着大眼斜视自己一下,然后又迅速的扭回了头。杨泽就将一条眉毛往上挑了挑,干咳嗽了一声,若无其事的端坐如钟。常月好像感觉到了什么,随手轻拂了一下鬓角,将刘海往耳朵后面掠了一下,露出了白皙的耳背。

但杨泽在这王莽镇生活了十余年,也没有发现这片土地有何厚积薄发的味道,以至于每次到山岭上地里干活的时间里每每都想着一锄头下去刨个古董的愿望从未实现。因此杨泽对素未蒙面远隔千年的王莽有些怨言,捎带着对校长在开学典礼暨欢迎新上任的镇长到王莽镇初级中学视察工作时说的热爱家乡建设家乡的论调就有些不以为然,还什么“人杰地灵,物华天宝”,这纯粹是胡说八道。

越过铁路沿着一条小河往前再走一里地,就到了王莽村,村与镇同名。村口打麦场边有一户家人正在门前生火做饭,枯柴新燃,云里雾里的看不清人影,只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嘶哑着说:“杨泽赶晌回来了。”

杨泽一听,就知道是村里以捡破烂为生的王老头。村里的人一般称呼杨泽只叫“泽儿”,很少连名带姓一起喊的。这样称谓全名的意思一般有两个:一是生疏或者调侃;二者就是对某人的尊重了。搁到这里,老人这样称呼杨泽的全名,是不把这个半大小子当孩子看。杨泽回答道:“回来了。王爷爷正做饭呢。”

“做饭呢。咳,咳,你要是见到宝儿和他爹,就吆喝一声,叫他爷俩回来吃饭。”杨泽应了一声。绕过飘来的炊烟,往家里走去。

王老头其实有一个很奇怪的名字,叫王以求。这是有一次杨泽无意中在饭桌上听父亲说的。听完后杨泽在心里还嘀咕了好几天,也不知这个捡破烂的老人终日里会“孜孜以求”着什么?难道三百六十行,收捡破烂的老人也能有不足和外人分享的追求与信念不成?名字都是父母起的,王老头祖上是有过钱也当过老爷的,只是不知王以求那一双地主父母对自己的儿子给予了什么样的期许。不过王以求的命倒是真的不好:出身地主家庭,年少时上过私塾,倒也识文断字。生身父母在土改那阵子就被人民给专政了。解放后因为成份不好被点卯式的批斗过好几回,好不容易娶了媳妇生了一个儿子,媳妇却得了肺结核病死了。等到又当爹又当娘的在淳朴的村民邻居的帮助下把儿子拉扯大。王以求给儿子起名叫“王博大”,意即博学多才,海大无量的意思。杨泽无聊时曾想:这王以求老人肚子里恐怕还真的是有些纵横沟壑的。看看他给儿子起得名字,还真是大气。往后正巧赶上了好政策,王博大也争气,考上了大学,高兴之余不料却被别人顶替了名额。一生谨慎维诺的王以求叫天无门,喊地无声,多年来养成的逆来顺受让他惯性地退缩了一步,心想不上大学也无妨,自己这些年不也就这样过来了么?但他固执的儿子王博大却受不得这样的屈辱,在多次上访上告没有结果后,日积月累最后竟然有些疯癫,神经纤维就有些走极端。见到人或没有人时一样的之乎者也的絮絮叨叨,逢到墙壁就找东西往上面题字,字体龙飞凤舞,遒劲有力,一挥而就。也曾引起过孩童的围观,那些年娱乐匮乏,倒成了王莽镇闲汉暇时的一道景观。

杨泽小小的时候就曾多次看到过王博大的杰作,自小胆大的他在王博大清醒的时候还追着王博大的**后面向其请教过学问。每当授文解字时的王博大就像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人一般,杨泽甚至觉得王博大有些像和情人低语的痴情男子,温言软语的极具耐心教授,这让杨泽获益匪浅,同时幼小的心灵中对读书认字产生了浓浓的兴趣,于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就知道王博大和他那捡破烂的老爹一样真的肚子里很是有些材料的,只是没有机会和条件让肚子里的曲曲弯弯变成实实在在的物质基础罢了。接下来杨泽在王博大疯魔的时间里就有意的维护着王博大,防止别人欺负他。这些事情被王以求知道了,晓得这杨家娃子是爱看书的,有时就把收捡破烂中很多保存完好的或是认为有用的书籍送给杨泽,以示感谢。也不管杨泽是不是看得懂。

有时杨泽就想:王老头是不是故意找些我看不懂的书给我,好让我去请教他那全村唯一的考上大学孤独寂寥的儿子?好让王博大多接受些别人——就是我的嘘寒问暖?好让王博大在教授我的同时多多沉迷在知识的汪洋里没有时间去发疯?好让……还有些什么,杨泽想的有些脑仁疼痛。但这些只是杨泽小小心灵对王以求老人善意之举的多位思考,这种自发的扪心自问常常没有了下文。却说时间渐渐的过去,王博大也就有些认命的味道,沉寂的时间多了起来,像个看破红尘的隐者。接下来和村里别的庄稼汉一样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再接下来就娶了媳妇。媳妇长的也模样清秀,据说媳妇的家里不太同意他们二人的婚事,没人愿意将闺女嫁给一个半疯子。所以两亲家也甚少走动。结婚后王博大和媳妇相敬如宾,杨泽从来没有听到王博大这两口子像村子里别的人家那样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的。王博大也渐渐不再围着村子漫无目的的打转转了。有的时间杨泽放学碰见了王博大和他那温文良淑的媳妇一同走在乡间的小路上,虽然杨泽年纪还小,但也看得懂两人刻写在脸上幸福陶醉的意境——是的,杨泽知道,那就是幸福。终归花终无百日好。到王博大成婚的第二年,他媳妇竟难产死了。当王以求拖着老腰赶到那时还是乡级的卫生所时,只看见儿子的脸色萧杀的像死人一般的呆板,瞳孔没有焦点,整个人身上弥漫着一种太平间消毒水或者是后山老坟堆裂开的缝隙里冒出的气息。王以求颤抖着伸出满是青筋的枯藤般老手接过王博大怀里襁褓中的孙子,还没有来的及细看,耳听得王博大以头撞墙,“咚咚”声中,只见标枪一样的儿子直挺挺的走出了卫生所,消失了。

王以求只能是放置自己的儿子不管,一心照料着日益长大的孙子宝儿。尽管王博大在外面游荡了几个月不**形的又回到了王莽镇,但每个人都能看得出王博大已经是彻彻底底的毁了,睁眼闭眼间均是语无伦次分辨不出白日黑夜香臭东西。杨泽曾壮着胆子在一个夏夜趁黑摸到仰卧在铁路轨道边灿烂星空下的王博大身旁,忍着王博大身上“博大”的异味,洗耳间只听得王博大念念有词的低声细语着:“……苕之华,芸其黄矣……心之忧矣,维其伤矣,苕之华,其叶青青……知我如此,不如无生……”杨泽不知道这个胡涂又清醒的人到底是醒着还是心灵沉醉在某一个别处,就低低的叫了几声“博大叔!博大叔叔!”但王博大依旧如我。在杨泽叹气失望要走时,王博大忽的站起了身子,像美丽的女子爱惜自己华丽的衣衫那样小心翼翼的整理了一下身上布缕褴褛的棉衣,也不看身边吃惊错愕的杨泽一眼,轻轻的拂拭了一下身后的浮土,顺着铁路边飘然前行,对面奔驰而来的列车灯光璀璨的将王博大的身影笼罩着以至于王博大霎时就似得道的神人全身散发出夺目的光环。

目瞪口呆的杨泽只听到远去的王博大断断续续的几句:“我醉君且去……大梦谁先觉,平生……”

托尔斯泰说过,不幸的家庭各有不同。天有不测风云,捡破烂的王以求的孙子疯子王博大的儿子王宝儿五岁那年得了一场急性脑膜炎——杨泽至今还清晰的记得王以求老人在那个初春夜雨滂沱的晚上敲开了自己的家门,猩红的眼睛里流露出的人到绝境时的那种野兽般的愤懑和希冀。当杨泽父亲拿出了十张面值十元的人民币——这个时候杨泽家盖了座两层八间的水泥顶红砖房子连工带料才花了五千元钱——递到王以求那枯树皮一样的手里时,正在看电视剧《西游记》的杨泽焕然见到了王以求嘴角抽搐抖动着快要哭泣的摸样。接着杨泽的父亲发动了院子里的拖拉机和王以求一起冒着雨把发着高烧的王宝儿送到了乡里的卫生所,在乡卫生所宝儿医治无效高烧不退的情况下连夜赶了十五里地又到了县医院,但最终的结果仍以悲伤结局——王宝儿高烧烧坏了脑子,从此傻掉了。

不知道是谁说过:悲剧才是正剧。这句话也许是对的,但也挺扯的。不知道说这句话的那个人在人世间经历了多少的暴风骤雨悲欢离合。他这样定性的标准也不知道是什么。是纯文艺的?还是涵盖了整个的人生。也许那人早就看破了红尘也不一定。但看破红尘的那个人如果还在这个给他悲痛的人世间行走生活,那么他就无所谓看不看破——仅仅因为他还在活着。也许他会游戏人间:那么,在他游戏着生活的同时,他会在这种游戏似的生活中又得到快乐了吗?假设是他逢场作戏着短暂的愉悦着的,那么这种愉悦是他内心深处最后的追求吗——这样不是说明他自己还在向往快乐?这难道不是他最初的最简单最深切的渴望吗?如果这种愉悦只是浮华于痛苦表面的闲云野鹤浮光掠影,那么他这样费尽心思玩的这场喜剧到底想要得到什么证明什么呢?那么这些短暂的愉悦难道也是悲剧?而让他这样追求快乐的原因恰恰是因为愉悦过后还是无尽的伤疼在等着他么?他会这样一直保持着无与伦比的冷静和高度审视着身边的芸芸众生?不付出一点自己的感情?

这样的人和这样的境界杨泽难以想象。也许他会像尼采那样发疯致死,但对于一个逝者,还要和他讨论什么乐与悲爱与恨呢?纵然他的思想在他身后任然光芒万丈流芳百世,但我们已经没有办法去读懂他是在何种情形之下以何种心境作出那种感性还是理性的感悟了,那么为了不屈解他那流光溢彩的思想,谁又能设身处地完全的解读呢?但悲剧往往都是残忍让人心痛的,不能接受的。杨泽打心里厌烦悲剧、抵制忧愁。生活中哪个人愿意整日和忧伤结伴而行呢?所以杨泽平日里为人恣意妄为,不拘一格,为人有些放浪尖刻,让人乍觉得杨家小子自持家大业大,纨绔不堪。但同学们仍然爱和杨泽一起玩闹,照样选他当班长,因为细细想来,这个从没正经的家伙好像没有过什么劣迹,无非就是爱胡说八道,拿人开开玩笑,却正因为如此给大家带来了不少的欢声笑语——好像杨泽在哪里,哪里围得人就最多,笑声也最响亮。只要不侵害别人的利益,你以什么样的性格、方式待人接物是你自己的事情。

杨泽有一段时间到特别向往晋朝时的文人墨客的生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顾忌世俗旁人的眼光。这是因为杨泽从王以求赠给自己众多的书里发现了一本没有篇首也没有结尾、中间还撕扯了好多页的古体书中看到晋朝时发生的这样一个故事:说有一家老翁死了老婆,一家人正围着老夫人的棺椁痛哭流涕哀嚎不已,真是恨不得自己也死掉算了。正在伤心之余,这时老夫人的女婿登门吊丧来了,而且不止一人,一大帮来了十几个——但惊骇世俗的是女婿和这十几位来吊丧的友人竟然是赤身**一丝不挂前来的!更有甚者以女婿为首的这些人来到之后既不向亡灵祭拜,也不哭泣哀怨,只是围着死去丈母娘的棺木绕行,一边还哈哈大笑,还朝办丧事的女眷眉来眼去逗弄不已。

在这本从上到下从右到左读的古书里让杨泽觉得匪夷所思的故事到这里戛然而止——后面的页数对不住号,遗失了。可能被某位仁兄内急时备作它用了,也可能还有什么金玉良言在其中深藏不露着,生怕别人看到后悟出人生的大哲理于是就被毁尸灭迹掉了。反正杨泽这时已经无福见到这些字字珠玑了。年幼的杨泽看到这里不禁对两千年前的古人彻彻底底的刮目相看!不知办丧事的老翁见到女婿这样坦诚相待会作何感想?反正杨泽哈哈大笑一番后跑到村口王以求老人那堆破烂中翻检了半天,但一无所获的没有这个故事的下文。

嬉笑怒骂皆成文章,古人尚且如此,先且不说对与错,只说对待人生的态度能够这样的豁达、古怪,咱们生在红旗下长在新中国的这一辈人岂能终日守着悲伤忧郁不放手乎?当然后来杨泽了解到晋时世家望族多有服食“五浮散”的爱好——个个都在吸毒,头脑当然是不清楚的。整个一个朝廷士大夫全部这样,这叫杨泽难以想象。这难道是整个时代的悲剧?这是正剧吗?

有一次杨泽在给同学们讲“赤身吊孝”这个故事的时候,被常月听到了。

常月是班里的学习委员,长的有些小巧玲珑的味道,只是脑门特别宽阔,所以常月常以秀发遮盖前额,往往只有扑闪的大眼藐视着周围。这是藏拙还是美化?叫人一看就知道常班委是挺聪明的那种人,小小年纪胸部却很有些汹涌澎湃的样子。常月的母亲是杨泽这个班的数学老师,姓孔。由于她母亲的缘故常月被同学们敬称“孔氏直系第二代”,简称“孔老二”。但这里有没有贬义无人知晓。观常月对这样的称谓不以为然,到叫刚刚同班的杨泽不敢小看——能忍受别人的善或者恶意还处之坦然隐忍不发的人,自非寻常。

透过现象看本质,杨泽对这个既美丽发育的又相当火爆根正苗红的委员稍稍的留些了意,这种观察无关青春的懵懂,研究身边的人和事物及其与环境的关联是杨泽为人的一种本能,就好像一个人到了陌生的地方就会找些熟悉的东西放在自己身边好让自己尽快和环境相溶的道理一样,对于新生事物和陌生的人,每个人都会稍稍留些意,而有些人我们能够看透,有些则要很长的时间去琢磨,更或者有些人得要近其身,观其行,听其言后才有结论,也许还是没有。只是杨泽暂时对这个表现的聪慧内敛大度而且还颇为美丽的异性还没有那个近身细察的打算。

君子之交淡如水,何况对女人乎?君子结伴相行到了异路口,或继续结伴同行,或分道扬镳,都是无牵无挂。和异性这样同行,到了三岔路口,你是淡如水能做到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那人家呢?旁人又会怎么看你?要是这样你不头疼的话,那你就大头吧。你与人家是不是友谊不友谊的暂且不说,只说今后人生中每每回忆这一段路上时叫别人品头论足的情形是避免不了了。不是害怕舆论,只是没有必要。

原本杨泽常月两人不在一个班,到了初三以后学校按成绩将学生调整了班级,于是常月就坐在杨泽前三排的过道边。杨泽从小就偏科,不爱学数学,因此很是不得常月母亲的喜爱。杨泽对数学老师不待见自己的这种情况已经有好些年的免疫力,所以直接无视了常月的妈妈。虽然刚刚认识,但杨泽已经和常月那同样有着小巧身材的母亲有了多次的参差不平的接触。在多次对杨泽进行循循善诱但劳而无功后,孔老师就有些放弃杨泽,而杨泽的几何与代数分数总在及格线附近上下徘徊游荡,跳着独舞,像个幽灵一样的难以琢磨他什么时候在及格线上,或线下。

当杨泽忍无可忍地对常月的母亲悄悄叫出“孔夫子”这个“昵称”的时候,在一个星期六的下午,常月来到了杨泽的家里。当然,常月并不是孤家寡人般的巡游,而是堂而皇之聚众而至。

杨泽的家在镇子的中央,四间两层的红砖水泥房子是建在老院的地基上的,这在整个村里镇里也是首屈一指的,坐北向南的院落身后就是国道,隔着国道对面就是王莽镇政府,房子的右侧是通往村里的二级公路,位置真是得天独厚,所以杨泽全家住在二楼上,朝国道的一层开了门窗全部租了出去,每年收的房租倒也不菲。

那天杨泽的家里就他一个人,父母都出去干活了。当年的拖拉机早就换成了解放牌汽车在奔小康的道路上勇往无前。杨泽正在院子里拿压着退,二楼上卧室里红灯牌的双卡录音机里正放着柴可夫斯基的《胡桃夹子》片段,整个院子里都充斥着优美的旋律。杨泽汗流浃背的练了有好一会了,听到外面有人喊叫着什么,但他没有在意,练功的时候切忌有人打扰——武侠书上不都这样说吗?

一会儿,大铁门上传来了不太强烈的击打声,气泄的杨泽给自己找到了一个不再坚持的理由,也不管满脸的汗水,精赤的上身,边走边问:“来者何人?报上名来!”等到打开了门,杨泽倒是吃了一惊。班里其余的五个个班干部竟然一下子来了四个,而这四名委员还都是女流之辈的。除了五大三粗的体育委员没到外,自己这个院子一下到似班级常委开会。杨泽怪叫一声双手捂住前胸,故意怯怯的说:“你们,要干什么?!”

【弗里德里希·威廉·尼采。1844年10月15日----1900年8月25日。德国哲学家;《苕之华》出自:诗经·雅·小雅·鱼藻之什】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