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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盖》第四章 病如山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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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陈公子?”。

陈长贤从伞下抬头望,远处站着个一身艳红的小人影。裙摆上还破了一块,裙摆上全是雪泥。好不狼狈。见自己看着她,拖着裙角向他跌跌撞撞地跑过来,边跑边低声叫:“公子!姐姐前日明明与公子约好要一同走的,公子怎地没去?!”

“你是蔡府中的?阿难叫你来的?”陈长贤连忙伸手扶住她,急道,“那日城中书舍的人知道我要去皇都了,上门来请我赴个离别宴,我被缠住一时没有办法脱开身。想报个信又报不到。我想虽然与她约定了,但也说好若等不到我自当回去等我联络她。但昨日我去找那送信的奴才,等了他一天,也没等着。竟是联络不上了。”

沈四同想,那蔡老头生怕你得了消息会跑,自然都瞒下来了。

仰头看他,说:“姐姐察觉传信的奴才平白不见,便知道蔡老爷肯定是有所察觉了。想与你商量又联络不着,又急又怕,今日一大早便趁着天色暗,家仆要睡的已经睡了,要起的还没起,逃了出去。我一大早去前厅奉茶,才知道蔡老爷已然知道是公子了,因恼恨没抓个现形,于是不敢把公子如何,心中不平便雇了人来杀公子,放狠话说您必死无疑。我连忙跑来与公子报信,蔡老爷向来是无法无天之人,公子快逃吧!!!!要是那些人来得快,虽然白日不敢动手,但悄悄盯上公子就麻烦了。还是趁他们没盯之前就走,让他们无处可寻才好。”

“要逃也要先找着她一起逃”陈长贤急问:“即是出来了她怎么不来寻我?你可知道她藏在何处?”

沈四同急道:“公子好生糊涂!!!!想蔡家在这方圆百里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你带着他家脸上灼了字的女奴,若是神不知鬼不觉地跑,到还或能走脱。如今他正大张旗鼓地着人四处设防,说是找一个书生和一个女奴,别人一看你们便会认出来,怎么能逃得掉?!!就算是个有功名有身份的人,带别人家的奴隶私逃要是被抓个正着的话也必要伏罪。姐姐绝不敢连累公子。”

此时陈家门房听到巷子里有人说话,探头来看是自家公子。沈四同连忙说:“你们还看什么看,还不快收拾行李!”

老仆愣了一下,望向自家主人。陈长贤惊觉祸到临头,心里乱糟糟,蔡家一向霸道他是早知道的,来不及细想。对老仆摆摆手:“快去,马上就走。本就打算去皇都,不过提早了一二天罢。你记得只带贵重的,备好马车。这宅子也不必留人了。”

老仆在陈家为奴好多年,此时虽然犹豫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事而起,但看主人脸色不好,想了出了大事,连忙颠颠地往房中起,大呼小叫地让小仆备马。

“那阿难怎么办?”陈长贤皱眉望着面前的小姑娘。她脸相还未完全长开,已看得出将来必是个美人胚子。暗叱蔡家那个真正是个老色鬼,连个奉茶的仆人也要这般长相。想起苦命温柔的阿难来,更心焦不已。

“想来姐姐大可扮做小姐,以黑纱缚面也就不奇怪,我扮个陪小姐出行的丫头,一路上也好照顾她。只是这样一来,却要许多银两。或租借马车,置办衣物,或者再雇佣两个下人。处处都要有小姐的作派,不至于惹人怀疑。万一遇上官府或者蔡老爷的人,他们只道找的是个落魄跑走的女奴,怎么会怀疑到前呼后拥的大小姐?”

陈长贤大喜点点头:“到是好办法。是个聪明丫头。这一路阿难就托你照顾,等到了幽州相会后,我也不会亏待你的。”也不等沈四同说什么,拉着她急步进陈府门去。着老仆拿来布包着的银两珠玉,想想,低声说:“她身子不好,恐防路上再病了”又加了一些。

沈四同看在眼中,心中一颤。连忙扭头看着别处。

陈长贤想了想,转身拿起一个锁得牢牢得檀盒,低头开盒时,眼神陡然有些闪烁,随意问:“阿难从来没有提起过你。你是哪里人氏?如此为了我们奔走,陈某真是感恩戴德!!”

沈四同心中一沉,假做太过焦虑没听清楚他的话,说:“公子说什么?”看清他从盒中拿出来的是块看上去非同一般的玉佩,不等他开口又说:“公子,玉佩您自己留着吧。姐姐说请公子把那金钱与她。这一路必是艰难,有金钱在身上就如同与公子时时在一起。”

陈长贤脸色一松没有再追问,仍是把玉佩放入布包中,说:“这玉佩是难得的东西,并不是与她做念想。得叫她佩带在身上。这一件是宫中出来的,我姨母还在的时候赠给了我。万一你们在路上,若是官家有意为难,只给他看这玉佩便知道你们是随家的人。大小还是会卖些薄面。”

沈四同不知道这随家是什么人家。但听他这么说想必是在这朝中极有权势。连忙点头:“知晓了。”心想,那蔡老头一方之霸不敢明里把他如何,恐怕也还有这‘随’字的功劳在。

两仆人手脚利落,不多时就收拾好了。沈四同一路送陈长贤到门口,蹬车之际,陈长贤突然停住,说:“阿难现在何处?见她一面想是无妨?”

沈四同怀抱着钱财心中激动,不想他又如此一问,站在车辕之下抬头斥道:“你们两个人真是婆婆妈妈,不想着将来长相厮守,只想着眼前片刻相见?此时危急万分,万一公子在去的路上,被人发觉尾随,岂不是被抓个正着功亏一溃?!到时候公子伏法,姐姐也必死无疑。况且,从这里到幽州并不太远,忍得一时可得一世比翼双飞,公子难道这也想不明白吗?!!”

陈长贤站在车辕上看着她。神色犹豫不决。

沈四同一急,跺脚道:“快走吧公子,您这样叫姐姐怎么安心?!!”

陈长贤长长叹了口气,躬身做揖道:“那就托付给你了。”犹豫再三,转身进了马车。

沈四同正要松口气,他却突然又钻出来。说:“我还是不安心,不若叫老仆跟你同去,他照顾我多年做事素来妥当!”

沈四同愣了愣。想到王大就在远处,万一这老人真要跟着去,岂不是害了一条性命。摆手说:“我年纪小只在厨房做事,偶尔进茶也是低头进出,没几个外边的人见过我,就算是出了二门外的奴才也都是认不得我的,更别提那些出去寻人的。公子身边素来简朴,只有两位仆人,这位两位跟在公子身边这么久,必是得力之人,向外送信传话见过许多人的。万一陪在姐姐身边被认出来,可不是弄巧成拙?!!”

陈长贤怅罔道:“我真是急糊涂了!!”抱拳对她说:“那便全仰仗姑娘了。”

沈四同连忙说:“这么多银钱,够我们去雇几人的。我自当会挑些老实可靠的。再找个南去的商队相挂,公子不必担心。”

陈长贤还想嘱咐什么,沈四同急,道:“公子快走吧!!!!拖不得!!”

他长叹了口气“幽州相见!记好,是幽州长来客栈!!她不要记岔了!!”见沈四点头,才扭头进了车中。马车急急扬长而去。

沈四同松了口气,连忙抱着钱向巷尾跑。

钱!有钱了!有衣服穿!有饭吃!!

王大冲出来两人对看了一眼,神色中都有些按捺不下的激动。王大拉着她生怕陈长贤会察觉什么追过来似的,拼命在巷中向前跑。

沈四同被迎面的风雪吹得睁不开眼睛,只能低着头,随着那双有力的手拼命迈步子。心想,这发生的一切是多么侥幸!!万一这陈公子是无情无义之人?!万一他非要追问自己是谁?!万一…………那么多的万一!!

果然他一听自己有性命之忧,便慌乱了,顾不得太多想得不周祥!!

沈四同突然觉得上天实在很眷顾自己。

她死死抱着胸前的布包,闷头闷脑地跟在王大身后。穿过重重长巷转角,钻过狗洞,然后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两个人结结实实地摔在雪地里。

银子从布包里摔得滚出来。一碇二碇!这是多少钱?她不知道。倒在雪中,喘着气望着头顶上枯梅树上的几朵小花,觉得有些头晕。

“阿同!”蓦然少年的脸出现在她面前,他哈哈地笑从雪上爬过去狠狠地抱住她。

沈四同的头被按在他不宽厚的胸膛里,問,“不用挨饿了?有饭吃了?”

少年只是用更有力的拥抱回应他,心在她耳边‘轰’‘轰’地跳。

沈四同抬起头,看着他,他的眼睛亮晶晶的。

她觉得自己有些发昏,也许是因为裙子太单薄,也许是因为跑得太快了,也许是因为这风雪太重。也許是因為昨日入水伤风。神经紧张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陡然松懈下来,顿时觉得手臂重得地用不上力气,连王大的脸也渐渐模糊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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