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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鱼小姐之清零重来》在美国(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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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匆匆过了一年,在这一年里金时俊和景惠一家关系日益密切,每天晚上都会到景惠家里蹭饭吃。有时候景惠看到世瑛和雅俐瑛遇到什么难题就去请教金时俊的时候,就忍不住心里泛酸。

她才是这个家的顶梁柱耶!

可惜这句话她既不敢对世瑛和雅俐瑛说,更不敢跟金时俊说。

这一年多的接触下来,景惠也开始慢慢了解金时俊了。虽然大家都爱叫他为科学怪人,但是他还是跟平时银幕上小说里的科学家很不一样的。

金时俊这个人对生活很讲究,穿的是手工制作的衣服,住的房子连窗玻璃都是手绘的彩色玻璃,开的车是兰博基尼,这样的人更像是大家族出身的贵公子。应该生活在声色犬马中,实在让人难以相信他能耐得下心来进行科学研究。

但是金时俊确实是一个很耐得住寂寞的人,在景惠看来他也很享受那寂寞清冷的生活。他对于主动接近他的那些邻居或学生态度都很不友好,虽然他的言行举止没有失礼的地方,但是那骨子里透露出来的疏离和冷淡,只要神经不是粗得太夸张的人都能感受到。

刚开始对于世瑛会亲近他,景惠还是很能理解的。金时俊这个人有丰富的学识,冷静的头脑,精通人情世故。他正好填补了从小就没有父亲的世瑛所需要的男性长辈的角色。

可是雅俐瑛会亲近他,肯向他请教问题就让景惠意外了,雅俐瑛不是没有生活经验的世瑛,她对数学也没什么兴趣,她到底是向金时俊请教什么问题?难道雅俐瑛真的要弃文学理?不会是想要跟我读一个系吧?

景惠的欲言又止自然落在了金时俊眼里,他也不点破。直到接到景惠说要谈一谈的电话,金时俊爽快的答应了。两人约在星期二早上十点,那时雅俐瑛和世瑛都在上课,而他们两个人则正好都有空。

金时俊准时开车到景惠家门前,景惠原本以为是在家里谈,看到金时俊打算去外面,她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听话的上了车。

金时俊带着景惠到了一个私人会所,那里环境不错,加上这个时间段,会所里除了他们俩一个客人都没有。这么安静的地方,反而让景惠更拘束了,只好通过吃东西来缓解她的紧张。

金时俊看着景惠吃了一块蓝莓梳夫厘蛋糕、一块粟子软心橙蛋糕,喝了一杯红茶,看她还要吃下去的架势,担心她撑到,只好自己来开这个口:“景惠,你找我来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金时俊问的时候,韩景惠正在往涨得不得了的肚子里灌红茶,一时紧张呛到了。咳了半天,金时俊好笑的坐过去,帮她拍背顺气。

等韩景惠缓过气来,也忘了计较刚才金时俊对她的称呼过于亲密,向金时俊道了声谢后,韩景惠挪了下身子,跟金时俊拉开了距离后,才坦白说:“我总觉得雅俐瑛和世瑛在背着我跟你商量些不希望我知道的事,所以一直想问问你。”说完又沮丧道:“我真不是个好母亲,都帮不上他们什么忙。”

金时俊原本想替雅俐瑛他们隐瞒的,但是再一想,万一景惠从别的渠道知道了雅俐瑛他们正在做的事情,善良的景惠反而更无法接受吧。到时候,因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让景惠与子女的感情出现裂痕反而不好。

“世瑛曾经找我调查过他的父亲。”金时俊话只开了个头,韩景惠的脸就刷的白了。

“他们……是在背着我计划怎么报复他们的父亲吗?”韩景惠气得颤抖了起来,她是一个守旧的人,她从小受到的教育都是遇到苦难要忍耐,还有家丑不可外扬。可是……世瑛就算了,他还小,雅俐瑛是向她保证过不会再报复自己的父亲了的。

他们现在居然联合外人来骗她,试图背着她报复他们的父亲,殷振燮再不好也是他们的生身父亲啊。他做得再错,雅俐瑛和世瑛都不可以报复,不然世人只会指责他们不孝。

“景惠,你冷静点!”

韩景惠抬起头来瞪着金时俊,良好的教养,让她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一句骂人的话,嘴动了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泪却想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滚落了下来。虽然这里只有金时俊一个人,但是她还是觉得在人前落泪很丢脸,心里更生气了。可越是这样她的泪越是停不下来,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金时俊很识趣的把脸扭过了一边,没有看她,只是递给她一块手帕。

等韩景惠平静下来后,金时俊才回过头,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语气很轻,似乎担心会吓到她一样。

韩景惠不明白金时俊这个人怎么话题转得这么快,只是现在开口说话的话,嗓子一定是沙哑的,她不愿丢这个脸,于是只能沉默了。

“从前有两只小猫,一只叫汤姆,一只叫托比。

他们有一天趁着猫妈妈在睡觉,偷偷的跑出去玩。原本一切都好好的,可是过了不久,他们俩个发现,有一个黑影跟着他们,那是影子。

‘影子真讨厌!’小猫汤姆和托比都这样想,‘我们一定要摆脱它。’然而,无论走到哪里,汤姆和托比发现,只要一出现阳光,它们就会看到令它们抓狂的自己的影子。

不过,汤姆和托比最后终于都找到了各自的解决办法。汤姆的方法是,永远闭着眼睛。托比的办法则是,永远待在其他东西的阴影里。”

韩景惠抬起来头,不再觉得金时俊在转移话题了。

“景惠,在我看来你和小猫汤姆一样,对于那次失败的婚姻,你选择了视而不见,而且你也要求雅俐瑛和世瑛也跟着你视而不见。可是,雅俐瑛和世瑛的父亲殷振燮是个活生生的人,他不会因为你的逃避,你的视而不见就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孩子都是会向往父母的,你的要求太过了。他们不可能办到。

你甚至不允许他们说殷振燮的坏话,为此不惜用母亲这个身份来压着他们。可是,我想你也知道殷振燮对雅俐瑛和世瑛来说并不称职。”

“他不管怎么说都是他们的父亲!”韩景惠把父亲这个词咬得很重。

“那你为什么不让殷振燮知道世瑛的存在呢?”

韩景惠闭紧了嘴,将头扭到一边。

金时俊看她还是想要逃避,不由苦笑道:“景惠,你看小猫汤姆,不过是一个很小的问题,它却因为无法面对而永远闭上了眼睛?本来是小事的,却让它硬是变成了大问题。你现在就是这样,婚姻失败确实会很痛苦,可是你如果永远这样逃避,不肯面对,那下一次在遇到别的负面的事情,它让你痛苦了,你又视而不见。这样循环往复,你会被焦虑等负面情绪缠绕,会习惯性把所有的责任扛在自己身上。到最后,你会把你自己给毁了的。”

韩景惠因为金时俊说的那个“闭上眼睛”想到了雅俐瑛所说的,她原本因为接受不了世瑛的去世,哭瞎了眼睛的事情。身体无法克制的颤抖起来,如果不是因为知道雅俐瑛所说的前世的事情,她一定不会相信金时俊的话。

可是,想到雅俐瑛告诉她的,她因为殷振燮的背叛,心情抑郁,逃到了美国,结果生下的世瑛一出生就有自闭症。她把所有的钱都用在了给世瑛治病上了,虽然雅俐瑛没有详细的说,她也知道自己一定时刻在自责、后悔,因为自己的心情而影响了世瑛。再到后来世瑛去世,她承受不住打击瞎了,生活的重担全部压在了年幼的雅俐瑛的肩上。也许是因为这样,雅俐瑛才会这么疯狂的报复她的父亲。把金时俊的话和她原本的一生相对照,她果然是因为一直在逃避,反而把事情越弄越糟,最后可不是把自己给毁了吗,还搭上了雅俐瑛和世瑛。

金时俊没想到自己的话让韩景惠反应那么强烈,韩景惠先是手脚发抖,最后牙齿都开始咯咯作响,脸色铁青。金时俊原先不管在什么时候看见韩景惠,对方都是举止从容,从来没见她这么失态过,手足无措之下,只好把韩景惠搂在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安慰人不是他的强项,半天都憋不出一句话的他,正暗自着急,却开始感觉自己胸口湿了一片,那里传来的热度,好像要把他烫伤似的,心跳无法控制的快了起来。

金时俊可以对天发誓,在这之前,他对韩景惠没有一点感觉。他看着她的时候,不过是想到了他那个被迫离开了韩国的母亲。

他从来没有见过面的母亲。

母亲也是数学系的,每当看见韩景惠的时候,他就忍不住在猜测着当时母亲离开他,离开韩国,独自在美国求学,做着二等公民,挣扎,求学,那是怎么样的艰辛。

她有没有想过他?

她去世的时候,在想着的是谁呢?

他还是那个负心汉?

所以他放不下世瑛,他也老是把注意力集中在韩景惠身上,但那是这些都跟情爱无关。

他只是忍不住疑惑,韩景惠为什么会不恨?

相由心生,恨会让人的脸变得狰狞阴沉,一如他找到的母亲在美国的照片。可是韩景惠是心平气和的,她看着雅俐瑛和世瑛时会流露出慈爱的神情,面对朋友时,表情也是温柔的。

金时俊开始后悔这么逼她了。

就在金时俊左思右想的混乱时刻,韩景惠红着脸退出了金时俊的怀里,深知她有多么保守的金时俊立刻退到自己的座位上。

韩景惠从来没有在人前这么失态过,包括殷振燮跟她提出离婚的时候,她也克制住了自己,哭也是躲到了卫生间里才哭出来的。

她一想到刚才还在金时俊的怀里哭了一通,脸就烧了起来。金时俊看到对面的韩景惠的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似的,眼睛因刚哭过似蒙着成水雾般,珍珠般的贝齿紧紧的咬着下唇,心不由得一跳。

他忙咳嗽一声,若无其事的转过脸去,看着窗外。

韩景惠毕竟是做母亲的人,这几年来,她最担心的就是雅俐瑛回去找殷振燮报复,她不在乎殷振燮会怎样,但是却非常在乎雅俐瑛。韩国比起美国来,民风保守,离婚家庭的子女本就矮人一截,在作出报复父亲这样的不孝的事情,就算原本有理也要被旁人在看轻个几分

雅俐瑛再优秀,外在条件再好,也难找婆家。她所说的那个前世,不就是因为这样而被婆家的人百般刁难吗?

因此韩景惠在这样尴尬的情况下,也没有离开。也许金时俊的话也起到了作用,她开始学会面对生活中的小阴影了。

“那么你为什么会支持雅俐瑛和世瑛去报复殷振燮呢?”

金时俊也把不得韩景惠转移话题,他立刻接口道:“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改造梦想’这个词?”

“改造梦想?”

“对。当每一个人还是孩子的时候,他必定是非常自恋的,他认为是自己导致了周围的一切,自己应该为这一切负责。这种好事坏事都往自己身上揽的特点是天生的,所有孩子都这样。不过,好的父母会帮助孩子明白,什么事情真是他导致的,而什么事情不需要他负责。而世瑛没有这样的幸运,相反,他有的是一个糟糕的爸爸。

要想告别这种“改造梦想”带来的诱惑,就要承认两个人生真相:爸爸的确很糟糕;我对爸爸无能为力。承认这两个真相无比重要。而世瑛内心里实际上不愿意承认第二个真相,总怀着要改造的梦想,同时因为有恨,却没有有效将内心郁积的那些情绪宣泄出来,而采取恨的行动,譬如报复爸爸,目的是要爸爸认识到自己犯了大错,潜意识还是渴望去改造爸爸。这种行为还是在纠缠,而这一切都是无用功。”

金时俊说了这么多,口有些干了,他端起早已冷掉的咖啡,喝了一口,继续道:“就好像你无法面对生命中的阴影一样,世瑛也无法抵御‘改造梦想’带来的诱惑。德国家庭治疗大师海灵格认为,如果受了伤害,我们必须尊重自己的报复冲动,适当的报复可以让亲密关系重新回到平衡点。但是如果报复得太过分了,那么,实施报复的人早晚会为自己的举动而感到后悔。所以,如果我们一直压抑着世瑛,不让他面对他生命中的阴影,那么压抑到了极致后,在爆发的时候,他的报复将会猛烈到他无法承担后果的地步。我现在所做的不过是将世瑛的报复引导到正常的、可控制的道路上来。我不想他在将来被后悔的情绪毁掉。”

韩景惠不由的想起了雅俐瑛的“前世”,她正是因为报复过分了后,后悔了。深爱她的丈夫也无法治愈她的抑郁,甚至这抑郁在后期开始出现了下意识的寻求抛弃,远离幸福的地步。

这时候,韩景惠对于坐在对面的金时俊算是心服口服了。

“你刚才一直没有提到雅俐瑛。”

“雅俐瑛?”金时俊皱紧眉头,疑惑的说,“她只是在帮助世瑛而已,她对于自己的父亲毫无感情,这很不可思议。我毕竟不是专业的心理医生,我总觉得雅俐瑛给我一种很不协调的感觉。她这个年纪不该这么成熟的,就好像一个小女孩的身体里住进了一个成熟女人的灵魂般不可思议。”

韩景惠心中一惊,她没想到金时俊这么敏锐,一语道破了真相,当下再不敢说什么,两人略坐片刻,便离开了这家私人会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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