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我们属于你和我的故事》第四章 King与Queen(一)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第四章king与queen(一)

第一节人人都想成为king和queen

人人都想成为king和queen,从国王到草民,从富豪到贫儿,都要争一方天地、争一份认同。

有的人从政,用权利铸造王冠;有的人经商,用金钱购买王冠;有人是科学家、文学家、艺术家等等,他们在各自的领域用知识换来王冠。更多的人普普通通、平平凡凡,他们一生也不过圈了一个很小的圈子……朋友、同事、爱人、家庭、孩子,他们在这个圈子里接受加冕。有的人养着宠物,爱护它胜过爱护自己。他们精心安排一切,包括三餐荤素搭配,热了脱毛冷了添衣,以及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如厕。他们看它时仿若看着上帝,此“上帝”会给他们带上王冠。还有些人更不幸,他们连两个人的圈子也找不到,又瞧不上做宠物的king和queen。便在梦境里、书本中、电视剧里,寻找王冠的端倪。寻着了便拿来带上,他们是100%的理想主义者。有的人一生都找不到一顶属于自己的王冠,于是他们去偷,去骗,去抢别人的占为己有,他们成了罪犯。

还有些人一生未曾加冕,却志气非凡,他们妄图消灭天下所有的王冠。人们虽然恐惧憎恶他们,却也无法阻止。当然老实人更多一些,他们只有小小的虚伪和丑恶。他么说:“我的王冠忘戴了,丢了,坏了,被坏人抢了等等。他们也要骗自己,他们成日里想:“也许明天,我将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加冕”,“也许,那个送王冠的人病了”,“也许,我的王冠太贵重,他们还没有打造好”,“也许,我的加冕典礼被安排在了另一个世界”很明显,这最后一种想法,经过强化,变成了宗教。

另有一部分人始终得不到王冠还生性多疑。于是,他们向每一个人提问。“你的王冠是谁给你的,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当时什么情况……”每一个遇到他们的人都绕开三尺。于是,他们又去问动物们“你们对人类王冠的看法”或“你们是否也需要同样的加冕”等等,没过多久,动物们看见他也要避开逃跑、他们依然不甘心,他们思量天空和大地,比较花草和树木。他们说:“一朵花会向往怎样的王冠?”“沉默的大地是否参与加冕?”……最终,他们走过的地方,一切都故作着静默和深邃。这部分人最后成了哲学家,这段话写的很长,因为哲学家本身就是一个?里?嗦的人群。

再有一小撮人,他们不仅得不到王冠,性情多疑还固执己见。他们生病了,天下的王冠都会刺伤他们的眼睛。其中有几个特别的,他们有意无意的把自己分成了两个甚至更多的人。让1/2或1/4,1/6个自己开一场加冕仪式。可惜他们的王冠格外易碎。所以他们不得不常常痛苦的看着那些小人,用尽了全力拿榔头和铁钉一下一下的把碎片钉在一起。他们带着变形扭曲的王冠面露笑容。最后,这王冠终究是被敲烂了,而他们自己变成很轻很薄的模样,以至于任何一片王冠的碎片都可以把他们压倒在地……

以上这些都是莫菲闲暇时无聊的想法,但余青青却认真的给出评议。她说:“最可怕的一种,是自以为早早经历了加冕,风光无限,结果却发现戴错了王冠”。莫菲想想,表示认同,但随即余青青问道:“什么是王冠?”莫菲笑而不答,她一直是这样,爱把问题放置到一个模糊的层面。余青青却一直追问:“你说的这王冠指什么?king和queen的意义是什么……”莫菲知道,若她今日不给个合情合理的答案,余青青又不知要苦恼多少时日,莫菲还清楚的记得“幸福指数”的玩笑。莫菲小心的说:“王冠就是意义,自我感觉,良好的心情……”这样说着时莫菲突然灵感勃发,她说:“王冠,就是让生活继续下去的理由,美好的感觉,正面的肯定,阳光的,积极的,能安慰人的……”余青青认真的听着,一副明白又不明白的样子。

莫菲想,这便是她与余青青最大的不同了。莫菲觉得生活中遍布小小的却闪闪发光的王冠,即使有失去的痛苦,但不久就有新的加冕弥补,她不会去深究这加冕的意义,她只知抓住良好的感觉,促自己前行。余青青却完全不同,她喜欢弄清楚每一顶王冠的意义,代表爱、事业、家庭还是其他什么。甚至连王冠的克数、材质、保质期、厂址、有没有售后,她都要了然于胸。否则,她会觉得头上戴的不是王冠而是石头。

人人都想成为king或queen,莫菲和余青青却又是截然不同的两种。

这种不同,在昔日那“幸福指数”的游戏里便可看出,小小的戏言也是平日开朗的余青青心中沉甸甸一块大石。莫菲私下里笑余青青的贪,可是莫菲自己又何尝不是另一类贪婪。不过人的一双眼,往往看的清别人,看不到自己。

这是点小插曲罢了。

再相逢后的莫菲和余青青比以前更加亲昵。彼此多了许多推心置腹的话语。于是,莫菲到底还是知道余青青的不幸。在一场家庭战争中。姜佐在盛怒下一脚揣在了余青青的腹部,那时的余青青已怀孕数月,接下来是无可避免的孩子离开了母亲的子宫,姜佐离开了余青青的生活。因为有了这样的结局。余青青对姜佐除了恨,再无其他。结婚时再多的恩爱也抵不过在医院里的痛。

但余青青依然是笑着的,她眉飞色舞的讲述那惊心动魄的过程给莫菲听,她讲他们为何争吵,讲姜佐在外面如何与一个又老又丑的女人玩暧昧,那个女人长脸、肤黄、大嘴、胸下垂。她还讲他们在某一次内战时,她生了气便搬了所有的结婚照到门外,她穿一双高跟鞋,把他们放在楼梯上,拦腰踏断,踩碎。莫菲是见识过余青青的结婚照的,它们被镶在很结实的木框和水晶框里,拿起来都颇费劲。用手更是万万折不断的。莫菲感慨余青青的聪慧,若换了她,定只会一股脑扔在地上,却想不出这样决绝的办法来。毕竟,相框上的玻璃碎了还可以修补,但余青青那种拦腰折断之法,咳……这让我说什么好?

余青青还讲了很多给莫菲听,莫菲听着听着就想若用电影论女子,眼前这位就是一部好莱坞大制作的惊险片。这和以前余青青讲给她听的家庭生活完全不一样。那时的她,从未提及一句姜佐的不好,它们吵架但没有动手,姜佐有这样那样的小毛病,但依然是标准的好老公。这一切怎么就变了样呢?莫菲想,只不过是数月光阴,怎么一切都变了样?

听到最后,莫菲不自觉的抱杯频频喝水。好像正高谈阔论的人是她。故事结了尾,余青青到底还是神情落寞。莫菲没心没肺的问道:“你还想他吗?”这句话并没有什么隐含的寓意,只是莫菲觉得这样事无巨细的讲述让人心生疑虑。余青青倒也回答的干净利落:“想,想他死”。莫菲不由的用韩天桢和余青青做比较,一个是做了第三者寻不到爱情的韩天桢,一个是在混乱中失了爱的余青青,哪一个更可怜呢?

莫菲再看余青青时,她笑的多么灿烂,都有了几分冷冰冰的味道。

这日过后几天的夜里,莫菲半夜醒来,听到余青青低低的抽泣。她听的真真切切,却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只有翻过身假装自己睡着了。梦里,全是邹远的影子。

这一场风波过后,莫菲和邹远愈发亲密起来。分离的生活平息了细枝末节的火,从前的压力因为彼此距离的拉开也跟着变的无关紧要,房子、钱、父母……没有哪个问题是一时就可以解决的,所以也没有哪个问题能把人逼到绝望的地步。莫菲依然害怕未来困顿的生活,但她心中却重燃了面对的勇气。再回首时,发现当时和邹远莫名的疏离实在也没什么道理。毕竟他们彼此真心相爱。

此时,莫菲与邹远相恋五年,莫菲离开邹远半年有余。

莫菲父母有些着急,几次给莫菲安排的相亲都未果。莫菲现在已经能很好的配合父母的安排,她在轻言细语中尝到了甜头。她想过去的自己多么傻,年老的父母都懂得用怀柔政策。亏自己自持聪敏伶俐,却一直如同孩子一般幼稚。只会用些直来直去的战术。也怪不得心里内伤不断。其实都怪自己用力太猛。因为有了这样的觉悟,一家人从此相处的和和睦睦,再无嫌隙。莫菲父母只是奇怪为何屡次相亲都遇不到合适的对象。便责怪自己从前没有好好的扩大交际范围,多找些青年才俊备在那里。

23岁的莫菲心里也是隐隐的着急,急什么呢?不知道。和邹远的婚事早已在心里定了主意。还急什么呢?莫菲有时会深深的叹气。她想,也许我已是爱情上的queen,但这爱是全部吗?23岁的莫菲不再相信“有爱即有一切”的童话。莫菲是苦恼的,这世上漂亮诱人的王冠太多,但头顶却只容得下一只。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苦恼吧。

第二节做了莫菲的king

我没有机会给莫菲过一次真正的生日,这是我心里莫大的遗憾。我认识她后某一天,她骗我说那天是她23岁生日,为此我们办公室的人一起出去吃了顿饭。吃完后才知道她的生日已过去半年,下一次也还在半年之后。我对莫菲最初的印象是她一双孩子气的眼睛。她的五官长的不怎么精致,只有一双眼睛生的动人。我一直试图找一个词来形容,但几年下来,我还是想说,那就是一双孩子的眼睛,仅此而已。

我们是一个单位不同部门的同事,她初上班时,我已是有8年工龄的“老同志”,在她办公室的隔壁部门当着小领导。新人难免是要受欺负的,偏不知什么缘由,她受到的排挤格外厉害。我常看见她低着头挨训,或者一脸谦卑的在其他人的招呼中跑的欢畅。有时下班了,她也一个人在办公室伏案工作,孤单的背影让人心生怜悯。

她在自己的部门是没什么好人缘的。这从她一有空闲就钻进我办公室和小韩聊天便可看出来。一来二去,在别处不受欢迎的人,偏偏在我这里成了人气最高者。其实,若抛开利益纷争这一层关系来看,莫菲实在是一个招人喜爱的女子。她不是我们部门的人,升迁与薪酬等等与大家各不相干。拔去这些恶俗的干扰,大家眼里的莫菲就是最真实的那个。她的笑毫无深意,她的小心也不是心机,她努力工作没有要把谁踩在脚底下的嫌疑。她的一双大眼睛并非为魅惑或勾引某人而生。莫菲在这里放松着压力,我也时常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别人一道开她的玩笑。

她的出现实实在在是让人开心的。她和我们没有利益冲突。我反复强调这一句,是想引进你的注意,具体注意些什么,说实在的,我也不知道。她有时会向我求助,我也乐得在闲暇时帮些小忙。那些在我眼里微不足道的小事在她那里关乎“生死存亡”。她常常惊慌失措的跑进我的办公室,不敲门,不打报告。她不是我的下属,倒省了许多满文缛节。她的眼睛清澈而明亮,我看着她时,心里有一些异样的感觉。我自当她是个可怜的小妹。却没有意识到从那时起,我就爱她。

偶尔,莫菲会央求我把她调到自己手下。但我未曾答应过。虽然此事并非我嘴上所言的那样困难。但是,我的心里实在不愿我们变成同事。若在一个办公室里。许多故事因为避嫌便没有展开的空间。我给我们留了后路。这是莫菲所不知道的,就在当时,我自己也只是有些“懵懂的感觉”而已。

莫菲一直很想辞职去找邹远,但这事却一路这样拖了下来。很多次,莫菲都有下一刻见不到邹远就会死掉的冲动,但她终归活了下来。莫菲现在这份工作得来不易。我所在的单位是一家规模庞大,效益颇好的国企。莫菲的父母花了很多精力和钱财才把她塞了进来。比起外面苦苦求生的同龄人,莫菲算是幸运的一个。所以,也才有了日复一日小心翼翼,在夹缝中求生存也不敢轻易辞职的现状。即使在气急败坏时,莫菲也只会跑到我的办公室求我帮她调个部门。

外面有多少人羡慕出入这办公楼的我们。

外面有多少如莫菲一般年轻的女子抱着文凭东滇西跑。

外面的世界,莫菲又岂会不知,这里的压力是温饱后心理层面的。而外面,则是直接挑战生存底线。这些,莫菲又岂非没有体会,他和邹远的过去也是在这样的日子中沉沦的。邹远坐很长时间车来看过莫菲两次。亦从未提过让她辞职的事,反倒邹远曾积极的想朝莫菲所在地区发展,但我们这笑城市却实在没有可容邹远之处。一个男人缩手缩脚的生活一辈子,这是邹远害怕的,也是莫菲所害怕之事。他们就这样成了天河两端的牛郎织女。他们之间的距离也真的就是那道银河,宽阔,深邃,没有相当的功力跨不过去。可这功力,年轻的莫菲和邹远却只修炼到入门。

我有时坐在那里看莫菲和一干人说笑。看到的是莫菲眼睛里藏不住的疲惫。她的事,有些是听韩天桢讲的,有些是莫菲偶尔谈及,有些则是我在夜里细细揣摩出来的。我很讨厌自己的这份用心。我亦只想单纯的看到莫菲含笑的眼睛,不想知道笑容背后的凉薄。可这些,又岂是自己能阻挡的住,若我能轻易的把心灵之门关闭,我不早就成了天下最快乐的人!

莫菲和韩天桢下班后总相约一起吃饭和打发夜晚的时光,后来我们熟识了,也混在一起。从那时开始,我才知道,莫菲是会喝酒的。留着厚重平整刘海的莫菲乖巧的像一个孩子,我以为她从不沾染这些让人迷醉的东西。但是,在饭桌上滴酒不沾的她,在ktv的包间里豪爽的让人吃惊。后来,我渐渐明白,莫菲在太阳落山前和黑暗降临后根本不是同一个人。她不似其他的女子,她活得更辛苦,她把自己藏爱黑夜里。这个傻瓜,以为天黑了就没人认的出她。

她的情绪变化相当大,有时候是真的快乐,意气风发,对生活充满信心。这时她给我讲梦想和邹远,她说着那些细致入微,真挚缠绵的爱。她说:“我一定会辞职的,这里不适合我,这里没有我的梦想和邹远”再喝两杯,莫菲又变了模样,她拿起麦克风很认真的唱,快乐的歌,伤感的歌通通唱的落寞。我偷偷去拿她的酒杯,她却用全身的力气挡开。仿佛我要拿走的是她的“心”。ktv包间里的昏暗朦胧,每个人心里都有想发泄的理由,喝酒时为了打开宣泄的闸口,唱歌,跳舞都只是为了平复心情。没有人注意到我抢她酒杯时的暧昧,是的,这个动作比什么言语都来的暧昧。当我安静的坐在角落看着那双被酒精迷蒙的眼,她的茫然,她的悲伤,她的笑,我只是想保护她。固然这世道已没有英雄救美的必要,固然我不是英雄,她亦不是没美人。我只想要保护她,这个念头全由心生,不经大脑。

现在我常想,若是早知这一举动会引出日后的故事,那我还会不会这样做。我34岁,她23岁,整整11岁的差距,抵不住我们片刻的相视。

“我爱她”,我知道从那时起我就爱她。

我们的距离在无意中一点一点缩小。我的孩子已经5岁,我一边想象着与莫菲拥抱的情景,一边把儿子的照片放到桌上牵制自己乱走的心。莫菲并不知晓我每日经历着怎样的挣扎,她只会为我忽冷忽热的态度困惑,她以为我是因工作而烦恼。她小心的宽慰我,赞赏我的才能和智慧,那是一种讨好的姿态,仿佛不这样,我就会离开她的生活。她的小心翼翼一次又一次的打破我的防线。她看我笑了,就又恢复欢愉的表情和其他同事继续玩闹。我便知,对我,她只是单纯的好感。她的靠近,也仅仅是无意识的行为。她喜爱在我这里讨得微笑和帮助,她感激甚至崇拜我。如果莫菲的上司也予她更多的帮助,她也会这样对他吧。对于23岁的莫菲来说,对于家庭和事业都相对平稳的女子莫菲来说,这世上的事和人固然复杂,却绝非深不见底。她相信来自心灵的直觉,害怕人性的自私和丑恶。她勉力维系着为人的原则,鄙夷一切刻意而为的肮脏。这也可以说是对她无法在自己部门获得认同的一点解释。

或许她终会明白的。在她34岁的时候,她不会再那样对一个已婚的34岁男人温柔的笑,她亦不会再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直看着你,只为讨得一些帮助。她会知道这样做将给对方造成莫大的压力。她也会知道,我看她时,她的一颦一笑,除了魅惑,再无其他。她把我带回了24岁的年青时代,也唤醒了我沉睡已久的爱情,那些久违的激情和冲动。

这一切她都不知道,等她明白时,为时已晚。

我把妻子和儿子的照片刻意设成了手机屏保。我从早到晚不离手机,我一天24小时看着现实的状况拴住自己。可是,当一个男人需要以这样的方式警醒时,一切还有意义吗?

莫菲还是从前的莫菲,自己苦恼、自己迷茫、自己幸福、自己快乐。

可我,却不再是从前那个我。

偏巧此时我的事业顺风顺水,前景光明。莫菲求助的眼神更平添了我几分豪气。我也不是没有犹豫过要帮莫菲从困境中脱离出来,把她庇护在自己的手下。可是,这样一来,心中的许多思量就只有搁浅。对于我的推诿,莫菲很是气恼。她常常会坐在我的椅子上一个抽屉一个抽屉的翻看,她假装是韩天桢接我们部门的电话,参与我们的会议,装出一副自己人的模样。别人只当她好玩,我却是心中怜爱,也就任由她胡作非为。她还是常常为自己的老板及同事关系苦恼,她向我诉苦,我笑而不答。慢慢的,她大概是觉得我也有许多无法言说的苦衷,就再不提这事了。

她是敏感的孩子,即便是想求我帮忙,次次也只是在嬉笑中提及。我知道她害怕被拒绝,她很珍视在我部门里这份得来不易的轻松快乐。她害怕正式的要求和拒绝会变成新的横亘,断了她唯一退路。我知道自己是自私的,我在夜里睡不着觉,有几次甚至下了决心要找人帮她调动。可惜我爱她,我爱她,因为她是莫菲,不是我的下属,我期望她爱我,因为我只是sunny,不是他的领导,与她的衣食无关。

我在25岁的时候就结了婚,在我的那个年代,25岁没结婚就算是大龄青年了。我是在慌乱中找到了现在的妻子。我们经人介绍,从相识到结婚两月有余。虽然仓促,但婚后的生活倒也平稳安逸。自从5年前儿子出世后,家里更多了几分浓浓暖意,在遇到莫菲之前,我以为就情感这一方面,我这一生一世便已注定。

可怎么就遇到莫菲了呢?

我和莫菲没有人主动要朝对方靠进一步。没有人刻意扭转着生活的轨迹,没有意外,突然,当然也没有人拒绝,排斥。我们双方都采取着听之任之的态度,唯一的不同,是我早已洞悉这个中奥秘,而她,不过天性使然。

莫菲渐渐在这样上下难行,进退不得的局面中烦躁起来,她经常对我说喘不过气。起初,我以为是她身体不适,后来才明白是她内心焦灼过盛。她的心情日益的坏,经常在喧嚣中突然静默,那种感觉真让人难受,就像是看的好好的电视连续剧突然停了电。晚上照旧是在一起消磨时光,她一直不停的唱歌,不和别人讲话。不唱的时候,就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看着某处微笑,她的微笑是礼节性的,眼神空洞而无助。

她以为自己早已走出了生活的阴影。

事实上,命运只是稍稍松了下手,然后把她勒的更紧。

工作是不如意的。没多久,她放任着性子和顶头上司公然吵了一架。那个和我年纪相仿,却早早秃头的男人看她时眼睛里冒着火。莫菲把这件事原原本本讲给我听,我心里不由得为她叹息,她太年轻,还不知隐忍为何物,她以为自己过去几月的忍耐已是极限,事实上,更多的忍要用一辈子来铺垫。

在这种时候,一个国家单位的好处就显现出来了。若是私企,公然得罪领导的莫菲只有卷铺盖走人这条路。但是在我们这种单位,鲜有“辞退”一说。莫菲连着几日赌气不去上班,当月的考勤上多了几日旷工,月底工资少了一些,其他的再没什么。但更多的“灾难”还在后面呢,这些都是莫菲始料不及的,她曾做的最坏打算就是辞职,但是这样痛快的了断真正到来之时又有几人害怕,反倒是那些缓慢细小的折磨才是真正让人痛苦的根源。

因为有了公开的对决,莫菲部门里的人便与她愈发泾渭分明。从前不论怎样,面子上的事还是要装一装的,现在大家连这功夫都省了。女孩子们在背后说她的坏话,她的日日加班加点被公然贴上献媚的标签,男同事也远远的嘲笑她,她精确的报表和利落的工作成绩也成了争功的表现。她心里是后悔的,为那日的不冷静。她努力工作以为可以弥补一切。殊不知,越做越错,做越多,错越大,最后,她终于没有了立足之地。

她期盼着秃头领导能把她上报到人事科,强行推到其他部门。她听说领导们对待底下无法处理的刺头都是这样的方式。但没有,反倒是有一次,单位集体岗位内部调整,她们部门另一个女孩子换了地方,她却依然呆在原地。她也期待着被叫去办公室义正严辞的训话或谈心,干脆直接了当骂一顿好了,她做好了准备迎接暴风骤雨,但她终于落了空。

她把自己逼到了很尴尬的境地。

她的领导对她避而不见,年长的同事口里带着刺,年纪相仿的看见她脸上都是冷笑。莫菲给我讲这些时很是无奈,我听得出她无奈背后的惶恐。她总有做不完的工作,总会在一些莫名其妙的时候被安排一些同样莫名其妙的任务。莫菲咬着牙一一应对。她以为上班的意思就是工作,只要工作做的好,终有一日,就能够摆脱困境。

可见,莫菲是多么单纯的一个女子呵!

她的单纯映衬着我的世故和城府。因为在这一过程中,我始终未曾点破这个中玄机。也未曾帮她说“一点好话”或牵线搭桥化解危机。我甚至没有给过莫菲任何一个建议,其实,当时我只要伸下手就可以把莫菲从地狱拉到天堂,但我没有,我和莫菲的部门是平行机构。我和秃头同属平级,明里也是点头之交,暗里却是争锋相对。我不愿为了一个小小的莫菲去试探这水有多深,很多时候,一个细微的失误都会把今昔顺风顺水的我扳倒在地。我所能做的只有耐心的听她倾述和让她少喝点酒。毕竟,我爱她。

我盼望莫菲能早早自我觉悟,这里和她以前工作的小公司是完全不同的。当莫菲父母拎着东西求人家帮忙时,莫菲就注定要低声下气的开始新生活。这一切,莫菲可曾领悟。

又过几日,莫菲下班后来我的办公室。此时,大家都忙着收拾物品走人,没人注意她。她进来后径直走到我的办公桌前,她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一声不吭趴在那里(她没有意识到,她已经很依赖我了)。我看她神色知是有事,便笑着问她,她只说心情不好。最近她时常如此,我也不觉得奇怪。只是眼看办公室里就剩我们二人,我顾忌再呆下去会引起口舌。便叫住了准备出门的同事,让晚上没事的人一起出去吃饭。我不止一次的幻想和莫菲单独呆在一起发生些什么,但地点却绝不是在办公室。作风问题关系到我的仕途,现在这小小的位置又怎能满足我心中对权力的**。

那一日的饭吃的格外尽兴。因为那一日的莫菲简直是拼了命的在笑,在闹,吃完饭照例去ktv。从前莫菲喝酒总会留几分清醒。但那一日,她终于把自己灌醉了。我知道她是故意的,从ktv出来,已是夜里12点。同行的几个人有意无意的先后走开,最后就剩下我俩。12月北方的深夜,风冷的刺骨,天上的星星光芒也似被冻住了一般,看起来又冷又硬。可是莫菲靠着我,那么柔软的身子靠着我。她眯着眼睛看着我笑,天上没有月亮,她的眼睛就是明月。我却不敢与那目光对视,我怕自己会控制不了了就在这街口与她相吻。我心里是熊熊的火,身体却被夜沁的冰凉。我切身体会到所谓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我在海水与火焰中挣扎。我故意拿出手机多看几遍时间,手机上我的妻子和儿子正对着我笑。

那一路,我们谁也没有说话,喝醉了酒的莫菲一直傻傻的笑,笑的很投入。我问她:“你笑什么呢”她不回答,只是笑。因为工作的缘故,我们都有自己的单身公寓。工作地点和居住地不在一起导致已结婚的我和未婚的莫菲一样不得不享受单身生活。我试探着问她:“你回哪?”其实心里是很想带她回去,但毕竟35岁了,理智占了上风。她依旧软软的靠着我,用手指她住的房子,我这才发现原来我们住的并不远,两楼之间仅有不到100米距离。我扶着她走到门前,犹疑着想要离开,因为怕被人撞见。她喃喃的说:“屋里没人。”我不知道这话是自言自语还是专门说与我听的。我的神经绷得很紧,这时的自己真就和一个初尝爱情滋味的毛头小子无疑。

我们进了屋,她恢复了淡漠的神情。歪歪斜斜的走着把每个屋的灯都打开,屋里变得和白昼一般。这当间,我才把她看的清清楚楚。她的头发有些乱,很重的黑眼圈,嘴唇干燥脱皮,我甚至看见她嘴唇上方小小的雀斑和脸上一些不知如何留下的斑痕。可是,她依然是那样一个美好的女子。我跟着她以防跌倒,等她折腾完后扶着她坐到沙发上,我选了另一张坐在她对面,她低低的说:“屋里太黑了。”像是给我解释为什么开灯。她说话时微闭着双眼,睫毛轻轻颤动,撩动着我的**。我问她有没有水,她欲起身给我拿,却依然没有睁开眼睛。我赶紧压在她肩上让她坐好。我只觉得口干舌燥,屋里的灯光又刺眼,我起来一一把灯关掉。屋里重又陷入黑暗。黑暗掩盖了我的**,黑夜的凉也缓解了心里的热。我拿出手机,狠狠的看。我知道这举动幼稚无比,可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其他更好的办法。

她一声不吭的蜷缩在沙发上,我以为她睡着了。事实上,我也期望她真的睡着了。我想离开,脚却似有千斤重。我对自己说:“总该把她扶到床上好,这夜太凉了。”这句话是虚弱无力的,它在为我的不舍离去做掩饰。可是,我爱她啊,我想吻她干裂的唇,让她恢复鲜活的色泽。我想抚摸她的发,帮她恢复柔顺。我想抱着她,让她疲惫的心有一个去处,纵然我什么也不能做,“莫菲,我总可以给你一点微温的吧。”我在心里轻唤着她,过去一把把她扶起来,她并没有睡着,在我怀里嘿嘿的笑。我不敢对这笑有任何回应,她不知,她这笑完全是在挑战一个男人的极限。

她是真的喝醉了。酒精迷乱了她的神志,酒精退却了她平日里的稚气和单纯,酒精把她变成了一个真的女人。酒精把她的孤单和痛苦膨胀到最大,酒精让悲伤和寒冷深入骨髓。我把莫菲平放在床上。我勉力克制自己,我已把妻子和儿子抛到脑后。我只想着:“我爱她,我不可以在这样的时候伤害她。”我的脑袋像上了发条,一遍又一遍重复这句话。“我爱她,所以我不可以伤害她。”我机械的扯开被子盖在她的身上。她却抓住了我的手,她的手很小,很凉。她说:“别走,陪我说说话。”这句话很轻很轻,可是在那一霎那,我全身所有紧绷的神经都断了。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我俯身吻在她的唇上,真好啊,她的唇和我想象的一般美好……

抛开道德的层面,如果让我在一个不爱的女子和莫菲之间选择,我会选择和不爱的女子上床。这个判断是我事后清醒时的决断。我不愿把23岁的莫菲推上道德的审判席。一个第三者和一个花心的男人,哪个受到的伤害会更多,很明显,是做第三者的女子。可是,纵使心中不愿,自己却任由事情一步一步发展至今,说刻意有些严重,但不做为也是罪过的一种。我所爱的莫菲,从这一日起,我再给不了她任何的庇护,只有伤害,打着“爱”的旗号,狠狠的伤害。

当莫菲真正清醒过来时,已是凌晨5点,天微微的亮。深蓝,淡蓝,最后一颗星也消失在朝阳的光辉里。这是新的一天,万物开始苏醒。我们的身上也落着薄薄一层的光辉。我们紧紧拥在一起。我感到莫菲内心的惶恐与不安。我听到她无法抑制的咽着唾沫和下意识的叹气。她说:“韩天祯,”我很奇怪在这种时刻她想起的竟然是一个风马牛不相干的名字。我问她:“韩天祯怎么了?”她还是叹气。我好奇心起追问到:“小韩欠你钱啊?”这个玩笑相当的不合时宜,可是,在我们拥有彼此的第一天,和韩天祯有什么关系。她轻轻的摇头,嘴角的笑也是自嘲似的。良久,她终于开口道:“我和她时一样的。”我用手抚着她的背脊,她第三次叹气道:“第一次听韩天祯讲的时候,我笑坏了,现在总算扯平了,因为他日,肯定也有人会这样笑我,不管是善意还是恶意,真是报应。”她说的没头没尾,我听的云里雾里,可是我不想打断她,毕竟,初为情妇的莫菲有理由心绪不宁有理由胡言乱语。

我鼓励她说下去:“为什么你们一样?”

她眨巴着眼睛,眼睫毛扎在我的臂弯。就这样等了一会,她才继续:“韩天祯啊……”她拖了很长的尾音,然后没有了。我摸着她的头笑道:“逗我玩呢是不?”她摇头,“没有”然后又说“其实我们也不一样,至少,你是爱我的”。她抬起头看我,眸子里隐约有幸福的光芒。我回避着她的眼睛。

23岁的莫菲,实在只是个孩子啊。她没有告诉我韩天祯的故事,但七零八落听了一些之后我也能猜个大概,这个傻瓜,她说她和韩天祯不一样,因为我爱她。可是她何曾想过,当韩天祯和m拥抱在一起时,她又何尝不认为m真爱着她。对于情人这件事,结局大抵是一样的,不管过程是有爱还是无爱,这个身份无可更改,所以韩天祯也罢莫菲也好,在这一点上,她们真的是一样的。

我也是真的很想改变莫菲的命运,想让她终究和韩天祯不一样。这是个美好的梦想,可是莫菲却当了真。这个傻瓜,她叫我sunny,并说以后会一直叫我sunny,我问为什么,她指外面新生的阳光给我看,她说:“因为你是太阳,是我的阳光,给我带来温暖。而我是早春的雪,捱过这冬天,再怎样不愿也终要融化。”我的心疼痛难当。她温柔的唤我“sunny”,音未落,眼泪就流了下来,她的泪流在我的怀里,我的泪滴落心里。

“sunny,sunny”她一遍一遍的叫着,仿佛这一个早晨,没有开始便会结束。

那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不再来我的部门,我们开始了真正地下情侣的生活。她搬了很少的行李住进我房里。她的行李在我的衣橱占着小小的角落,委委屈屈的模样,让我无奈又心痛。我有意的寻些和婚外恋有关的书来看,或者在网上留意有关爱情的文章之类。于是,我在35岁这年心里有着一个15岁大男孩的心结,要拼命寻找爱的意义。什么是爱,怎么区别爱,怎么爱人,怎样被爱。可是所有的资料都告诉我,我和莫菲之间的不是爱,只是**,因为她们都振振有词,说“爱一个人,就是让她幸福。”我承认我无法给莫菲幸福,可是,又有谁来解释……

我每日渴望见到她的心情为何?

我每夜思念她的梦境为何?

为何我会为自己的卑鄙自责?

又为何我会心疼她所受的委屈?

纵使什么也不能做,但心里的反复思量为何?

为何看到她,便感觉这世间一切都变的美好?

为何她笑时,我会开心?

她落泪时,我心中也一片潮湿?

又有哪一本书可以给我答案。

为何我会为自己早生了十年心中怨恨?

为何我会叹息命运安排的错乱?

而我心中的纠结为何?痛苦为何?抱歉为何?悲伤为何?

我给不了莫菲幸福,可我对莫菲的情感,不是爱,又难道用简单的“**”一词就可言尽。

在众人面前,我们维持着正常的姿态。34岁的我很容易就能掌控好不同角色的定位。23岁的她虽然表面不输我,心里还是始终有一道过不去的坎。她问我:“人怎么可以活的这么虚伪?”我知道她的意思是问,在人前故作毫无瓜葛的模样,与私下里亲昵的反差怎会如此巨大?我没有答案给她,她又问我:“我怎么可以变的这么虚伪?”这句话更像是自言自语。当一个人把某个问题上升到与良心,道德,人性齐平的地位,就很难在简单的层面上解决。她的疑问也并非是一句“我爱你”可以化解。

莫菲确是个惹人怜爱的女子。你看,她不问我:“你为什么不离婚”之类。她只是为一个人的有着这么多不同的嘴脸惊慌失措,23岁的她自以为懂得人间许多事,其实还差的远呐。就算比她多吃十年饭的我,如今也有许多事寻找不到答案。人生真正的问题和答案一样绝非是摆在表面等你发现,他往往隐藏在极深的地方,等你有足够的年龄和阅历,等你走过足够的弯路和撞了足够多的墙才能发现他的所在。

你以为提问题就是一件简单的事吗?

<font color=#ff0000>阅读最新章节请访问,小说网更新最快</font></p>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