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阳真人一直观察着疯子奔袭的步法，觉得其暗合两仪四象，奇门遁甲的变化。但细细看来，又有些凌乱，仿佛是这个疯子在先天之中就对四象八卦变化之理有所知觉，并非后天系统所学。

真人偷眼看了看几个弟子，其余几个人眼光都落在疯子的刀法或是虎贲的行动上，唯有赵云，眼睛却一直死死地盯着他的脚步移动。

一个人的天赋高低，有时候只要通过他在看什么或听什么便可以分辨的出。

剩余的一百八十个虎贲蜂拥而上，瞬间将疯子困在中间。

赵云皱着眉摇了摇头，断言道：“他赢不了！”

赵云年纪虽小，但极为善于思考，他的判断很少出错，因此，真人对赵云的判断向来非常留意。

“为什么？”真人问。

“其一，他右脚本来有伤，刚才一战，肿疮已被磨破，疼痛会让他的脚步更加沉重，会直接影响他的速度和动作。其二，刚才他之所以不败，是因为他始终能使自己不被包围，始终能创造出与敌人一对一的态势。而现在，还未动手，就已被围。其三，他始终抱着小孩不放手，刚才二十人时他还可以兼顾左右，现在人数增加数倍，他一只手对敌怎能保证有所不失？其四，大汉面带病容，面黄体瘦，说明其身体状况很差，随着时间的推移，体力的消耗会慢慢地把他拖跨。”

“师父，”赵云的语气之中略带焦急，“如果我们这次还不出手，大汉和孩子必死无疑！”

而不知为何，素日里行侠仗义的紫阳真人这次却十分的不同。听了赵云的话，他只是负手站在原地，眼睛盯着场中，没有给予赵云任何答复。

没有师父的允许，几个师兄弟谁也不敢动手。

“放下孩子，你还可以走。”将军提出了条件。

“哈哈哈哈哈哈！”疯子仰天大笑，大声说道：“你已经输了！你提出这个条件就意味着你没有半点胜算，你在害怕？是吧？”

疯子用刀环指了一周，仿佛在问每一个虎贲：“你们都在害怕！不是吗？明知道会象刚才的二十个人一样要死，但仍然要做无谓的尝试，不是吗？”

攻心策略，疯子拿捏的十分到位。

将军没有想到，自己开出的一个条件反而被疯子给利用了。

疯子的刀环指一圈，突然一停。

一个相貌英俊的虎贲，脖颈上系着一条和别人不同的红色缎巾，上面的金线刺绣分明是女人的手工。

杀气瞬间绽放！疯子闪电一般突然袭向这个英俊的虎贲。

一切就是这么突然！

疯子的钢刀带着必杀的决心刺穿空气。

而这个英俊的虎贲，面露恐惧。竟然，退却了。

他身形急急地向后撤去，踩到了后面一个虎贲的脚。

后面的虎贲不知前面出了什么异样的情况，也惊慌地向后退去。

而在他两边的虎贲不知道疯子用了怎样的魔法让这个人如此的恐惧，又纷纷向左右退去，以观其变。

难道不是吗？

英俊的人往往比别人更在乎生命的灿烂。

带着女人亲手制作的缎巾，一定留恋着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

这两点，

就决定了，这个虎贲在死亡的面前一定是脆弱无比的，一定是充满恐惧的。

这，就是疯子要找的点，一个可以传播恐惧，打击对手信心，并让阵形出现破绽的点！

疯子的眼光毒辣无比！

他的判断没有错，整个阵形因为这个虎贲的退却引起了骚动，出现了缺口。

杀机再现！刀锋汹涌！

圆阵缺口处瞬间扬起一片血雾。

血雾中，疯子精神抖擞，左突右击，刀光上下翻飞。

转眼之间，形势大变！

本来完好的圆阵被疯子打开了缺口，又形成了阵首和阵尾。疯子狂刀乱斩迫向阵尾，使得阵尾大乱向后退却。

阵首和阵中的虎贲迅速评估局势，向疯子蜂拥而来。疯子在被刀光捕捉的一瞬，突然脚法一变，贴着军阵跑向广场北面，从俯视的角度，即伏羲八卦的坤位。

军阵群起追赶，其间总有追的快慢之分，四五个追的快的眼看要追上了，疯子听风辨物，忽然身形一矮同时疾转，两斩三刺，五个虎贲命丧黄泉。

后面的虎贲又蜂拥而至，疯子脚法随之起了变化，引着军阵出坤位，入西北之艮位，其间再有先追上者，再斩杀，再刺杀。然后又出艮位，入正西之坎位。

疯子引着军阵做起了圆形跑动。

虎贲岂是酒囊饭袋？能轻易被疯子引入绝地？

在正西的坎位，军阵出现了变化，阵尾取近道从疯子侧面截杀而来。

疯子脚下又变！弃圆走直，向西直下。

于是阵尾，阵中，阵首借机合而为一围杀过来。

在即将被围的当口，疯子竟又弃直取圆，出坎位，入西南之巽位。

又是刚才的重复！

追的快的，疯子忽而回手斩杀，忽而转身刺杀。待后面的虎贲大部赶到的时候，疯子继续走圆，出巽位，入正南之乾位。

正南乾位，军阵又变，阵尾又取近道从前方截杀。

疯子又弃圆走直，向南直下。

就这样，疯子又依次出乾位，入东南之兑位。

出兑位，入正东之离位。

出离位，入东北之震位。

出震位，又复归于正北之坤位。

一周循环奔袭，一路斩杀无数！

赵云瞪大了双眼看着疯子脚法的变化，这是赵云以前从没有看到过的对阵场景，一个人竟能牵制住上百人。

不是上百人围住一个人，倒好象是，一个人围住了上百人。

脚法的变化，竟然能如此的神奇！

随着场中倒下的尸体越来越多，赵云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因为在此之前，赵云对疯子的身法变幻一无所知，场中局势的发展完全是在赵云意料之外的。

赵云偷眼看了看紫阳真人，真人正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场中的动静。

不知道是不是也是在师父的意料之外呢？

而就在此时，场中出现了变化。

赵云的判断没有完全错。

疯子的左脚被地上一具尸体绊了一下。也许是赵云说的第一个原因，也许是第四个原因，疯子本能的想用右脚调整平衡，却失败了，重重的摔了下去，激起一片尘土。

瞬间，十几个虎贲追上前来，围成了个小的圆阵，十几柄钢刀汇成一片刀海，从四面八方涌来。

“完了！”赵云心头一紧。

除非疯子放下左手抱着的孩子，以左手撑地环斩虎贲的下盘。

这样，则孩子必死，而疯子可活。

否则，两者皆死！

“聪明些呀！”赵云脱口而出！

赵云认为，聪明的选择是两害相权取其轻，与其两个人都死，不如先保一人不死。放下孩子，是唯一正确的选择。

然而，疯子却又一次的出乎赵云意料之外！

疯子俯卧在地，既没起身，也没翻滚。而是用双脚掌发力蹬地，身体贴地，箭一般地擦出了圆阵的围攻！左臂在下，紧紧得箍住孩子的身体！

地面之上，留下了一道带着些许皮肉的鲜红血痕！

疯子重新站起时，左臂一片血肉模糊，划痕深可见骨！

赵云目瞪口呆！

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击中了。

那个人如果是自己，孩子已经死了。

所谓聪明的做法，在这个疯子面前，竟然是如此的卑微和下作。

当疯子重新站起来的时候，赵云的信心却崩溃了。

跛着脚的疯子，变成了赵云面前不可逾越的一座高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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