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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撼椿纪》第五回 云中剑名唤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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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问阁下是娉国的哪位芳主?”只听是一个细细柔柔的女声传入音见的房间,这一句在隔壁的霖箬听得明白,虽然没有见到,但是脑子里已经出现那个人的容貌,这个声音就是刚才在大堂有意试探了坤泽的那个黄衫女。

那音见并没有回过头看她一眼,倒是那个小头头听到这句一怔,连忙回头看了一眼跟在黄衫女背后的那个兵士,手中正像宝贝一样的捧着那枚族符,眼神相对之时,那个兵士满脸着急的用手指点了点族符,然后做了一个口型:“真的”。小头头看的明白,赶忙从桌边站起来,这未经同意与贵族同桌也是大罪。

“我是没想到啊,”那音见转了个话题并没有回答她的疑问,而是将火鉴上煮着的炙酒倒在了身前的杯中,“除了在我们娉国女子可以作伍长,原来桑国也可以。”

那女子脸上还是保持着浅浅的笑容,仍是不慌不慢的回到:“芳主说笑了。常人饮酒多是温热,特别是这炙酒,越热酒劲便越大。芳主这酒已经都快沸了,可见娉国女子英武名不虚传。而小女子才疏学浅,怎比得上娉国的女子能出将入相呢?”

“能使得动驻兵的,哪会是什么简单姑娘。可是姑娘错了,本芳主这一杯不是为了喝的,而是为了罚!”只见那音见话音未落,陡然转身,将手中近乎开水一般的炙酒一股脑泼向了刚才言语莽撞狗仗符势的小头头双眼处。这一杯滚烫的酒只要击中那小头头只能真的“瞎了狗眼”。

可就在这一瞬之间,那芳主只见桌上一只瓷杯腾空而起,落在那小头头面门之前正好截断了那炙酒的去处,而就在酒落瓷杯的一瞬之间,那黄杉女子已是伸手接住了它。隔空取物、御物定空、顺手摘星这三个高深功夫,这女子完成的只在须臾之间,只见她黄衫大袖柔卷翻弄,姿态若仙,但脸上依旧不换那淡淡笑意。

那芳主见罢喉头微微一动,心中已是大大惊诧便忌惮了七分,不知这女子与自己相若的年龄为何会有这样的身手,自己是绝对不能和她动手的。

那黄衫女也是善于察言观色之人,看到她已经一瞬失态的表情,便似乎更有底气了一些,并没有收手的意思,反而是用手捏住了杯子,就在片刻,那杯子的外缘已经有了一抹淡淡的雾气。

她随手把那杯酒递给那吓得呆若木鸡的小头头,说到:“来,芳主大概是想罚你喝了这杯赔罪酒便不追究你冲撞之责了。”缓过神来之后,那小头头连忙接过酒一边说着谢恩的话,一边将酒喝了下去。而那酒不冷不热,到小头头的口中时,竟是刚刚合适的火候。

只见那黄衫女到:“芳主,桑国只是下三国,百姓兵士不懂规矩也是常有的。下人嘛,总是用来伺候人的,不懂事慢慢教,失手打折了便少了一个奴才了。”

话里话外的意思那芳主怎会不懂,一边是仗着术学修为强于她在跟自己示威,一边是告诉那些兵士她有能力护着他们,于是等下来的行动便可肆无忌惮一些。

想到这里心中已是气急,嘴角控制不住的抽动了几下后,强装镇定的说到:“既然你不是管他们的,那么是以什么身份来和本芳主说话呢?”这一句问得恰到好处,霖箬在旁边房间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变故,但仅仅从话语上听到这里也是忍不住为她击节叫好。第一既然她不是桑国的官,那么桑国的事她便不能管;第二她恐怕是吃准了这个女子不方便也不能轻易透露自己的身份。

“这个芳主自是该问的。小女名唤柳离情。是刚刚奉命暂代海客渡伍长之位。芳主熟读《恒椿律》也肯定通晓《金券令》和《军马法》。所以,小女子的第一个问题,也是应该问的。”那芳主眼见她说到此处已是并排和自己一起坐下了,本想开口以未经同意与贵族同桌这点来发难,但话到了嘴边却又吞了回去。

因为她说的不错。那芳主暗暗思量到,《金券令》中将族符、鳞符、兽符以及神都皇族用的花符和三清戒玺都归入到“金券”,而见金券必伸券主之名是其中一条死规,为的是防止冒名顶替和下面的人仗着主人因为办事暂时赐予的金券滥用权力。《军马法》也记到,军中职位可因紧急原因持令暂替,事后卸任归还,是非常之法。想到这里那芳主已是笃定这熟读各部律法的女子定然是有些可以倚靠的身份的,至于柳离情是不是真名,也不是顶重要的事。

不过这两点也让隔墙那边的霖箬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他低声的和霖忆说了几个字:“我怎么这么笨,这是个障眼法!”霖忆听到此处,双手摊开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听懂他什么意思。只见霖箬拿出一只母应声虫捏着它的尾巴贴在脑门想了一会什么,便在门的角落处的明纸上戳了一个小孔,将它放了出去。

这边屋里,那芳主见不想说也不成了,只好缓缓开了口:“宋瞬莹。”

“原来是四芳主。果然人如其名贵国诗人乔安熙曾赞三段槿‘转眼已是三瞬过,莹莹皆紫陌。’花美诗美人更美,芳主男装已经是如此俊俏,想必若是换了女装应该更是莹莹如玉了。”美是女人之间永恒的话题,柳离情说到此处也全是由衷之语。

面对突如而来的一顿猛夸,瞬莹心中还是难掩高兴的,终于正眼看了对面女子的脸庞,那是一张平静的脸,皮肤光洁如千里鉴湖于无风之处,虽说现下站在对立面,却也是让人感到一种深深自持气度,那种克制是她们这个年龄少有的。而一双眼睛如湖中月影与天上明月交相辉映,柔柔暖暖之间,还带着一些深邃与神秘,容颜不是极美,但是让人有说不出的舒服。

瞬莹有点自得的说到:“还可以吧。你也不差呀。三段槿那花儿一个花期开三次,要么是单薄的白,要么是发惨的绿,要么就是一坨乌泱泱的紫,跟那些开的娇艳灿烂的花比起来,也不算什么了。只是我母亲喜欢。一朵儿花在该漂亮的年纪如果连开都要开的这么自持,那还有什么趣味。倒不如轰轰烈烈的活一次。”

霖箬听着不禁哑然,这黄衫女自己是见过的,什么气度什么长相,自己可以揣度三分,但是要发出这么阴阳怪气的论调,怕也是不能,说到底自己还是一个守礼的人。

“正如同有的人,以为不冲撞便是不得罪,持着令今天便可以肆无忌惮,那也是打错了主意。不要说是对我和隔壁的那位,即便是楼下茕国和贾国的那两位,只怕也得想明白了。你说是吧,妹妹?”正当这个芳主在房里摆出架子时,只觉得耳旁止不住嗡嗡嗡的响,就像是熄灯后的黾蚊一样让人心烦,一边说一边有些不耐烦的用手在耳边驱赶着。只是听那个嗡嗡声越来越清晰,到后面居然成了隔壁那位在说话。

“芳主,我是霖箬。你现下听着就好,不要让这女子发现了。”听到这瞬莹下意识用眼睛看了看四周,想知道这声音是从哪里来的,但是并没有找到,而且好像距离她这么近,对面的柳离情却并没有听到。

柳离情也是很敏锐的随着她的目光到处看了看,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瞬莹只是努力在听霖箬用这种入密的方式,到底想跟自己说什么,并没有反应过来女子的话,只听霖箬道:“这女子也是太目中无人了一些,光是一个我就算了,要是知道你也在,本应该把客栈围了等明早再来查小孩儿的事儿。她这么漏夜的来,摆明就是不想大家休息,你想不想整整她?”

听到这瞬莹是没想到,这个看着一本正经的人是有些孩童心性的。虽然是自己不怎么喜欢这个残骨世子,但是无疑现下这个不让人睡觉的女子更招人烦。

“等下你听到小孩儿哭之后,想办法支她来搜我的房间。”只听霖箬的声音到这个时候就断了。自己虽然能猜到这个女子的任务和大概的身份是什么,可是也不知道这个霖箬葫芦里是卖的什么药。

两个不同的女子就这么相对而坐默默无言的看着对方。一个含着笑,一个摆着脸。都在等待着自己想要的东西。瞬莹只听楼上楼下都是一片乱糟糟的声响,这间是“那个不能动”那间是“你们到底要干嘛”还有那个“三头狐狸”大声嚷嚷着“搜便搜,手脚干净些!我这就连铜竹钱都是打过印的,不要动什么歪心思!”

忽然只听楼上的东北角传出了哐当一声然后就是几个人异口同声的“哎呀!”动静来的太大以至于柳离情都站了起来,问到:“怎么了?”瞬莹倒是不咸不淡的说了句:“我那个虢国的朋友,是个粗人,脾气不大好。”

柳离情果是见过风波的人,一转头已是回到平常面目,笑盈盈的盯着瞬莹的眼睛,有条有理的回到:“不碍事,芳主的朋友又岂会是平民百姓呢?不过士兵终究还是伤不得,芳主且容我去劝劝。”

话音未落,瞬莹见她几乎是从凳子上悬空而起,那姿态极尽飘然,只是长袖如风一摆之间,人便定定的站在了门外走廊处,然后又是一个步法,如翠蜓踩荷般灵动,已然是向楼梯的交汇处腾转而去。

“这女子熟读律法仍有胆量和我同坐,吴观这个直人怕是难应付她。”想到这瞬莹也是飞快的起身用悬空术追了出去。自己和吴观虽是战场上相识,但因都是爽快人,对人对事方法也颇为相似,不长的相处时间,已是让两人都将对方视为好友。

自己方到楼上,就看到吴观的门口有大约七八个兵士倒在地上,有的揉膝盖,有的抱脑袋,还有人捧着自己的手腕手肘,一应的模样痛苦,而周围有几个持着月镰的兵士只是持镰相对,并不敢上前。见那剑客着一身白色睡衣拦在房门口,右手持着一个长约四尺绣着太熵朔月和流水云纹的布囊正对着其中的一名兵士,耳边发丝正被身后洞开的窗户里灌入的冷风吹得飞起。柳离情这才看清楚他的样貌,此刻他虽面无表情,但如剑般犀利的眉峰下那双若参商悬天的明亮双眼,隐隐透出一种别样冷峻英气的神采。

“侠士还请手下留情。他们只是奉命行事,若能行个方便让他们了了公事,大家自是无谓动手。”

“动手?”还是那低沉中略微沙哑的声线,在吴观缓缓转头正视了柳离情之后渐渐在走廊里蔓延开来,“如果能解决问题,那也并无不可。”

“有些人是不能得罪的,并不因为你们的功夫比百姓好一些,身份比百姓高一些就可以放肆。需知道人外有人,自己也学不会掂量一下吗?”女子并不再保持一应的笑意,换上了威压的神态对着那些兵士说着。这番明着说给那些士兵听的话语气严厉,但是在宋瞬莹听来,却是另一番意思。

“大…大人,进来前头头说物什细软都要一一搜仔细。我等只是照做而已。”一个瘫坐在一旁的兵士揉着脚踝,有些委屈的回到。

柳离情转头便笑意盈盈对吴观道:“还请侠士行个方便。”

吴观这个人吃软不吃硬,见对方态度缓和,自己也就把横着的剑囊收了回来“该搜的他们都搜过了,只是这个剑囊是不能随便看的。”

“听闻虢国无量剑阁的后山有一座万剑峰,剑客们入门都是宝剑选主人,所以人人惜剑如命,”说到这里,瞬莹见那女子已经将左手抬起,“要看剑,有一个规矩‘问剑先问招’,不知道我说错了没有。”

须臾间,旁边的宋瞬莹只觉得身边的空气开始发凉,那凉意自脊椎而起,直冲后脑,如匕首挫骨般隐隐生疼。宋瞬莹是音见原也是幻术内行,本以为这是什么幻术,但刚才还十分温暖的客栈,此刻已然满是寒意。有些离柳离情稍近一点的士兵甚至不自觉的双手环抱起来——这显然不是幻术,如果是幻术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在没有任何前置的术法下就这么大面积的人中术,这点宋瞬莹是清楚的。真要说这寒意是什么,她已然明白这是从那黄衫女子身上散发出的灵能还有杀气。

再看柳离情,她左边的衣袖深处轻轻抖了一下,便有什么的东西正用极快的速度顺着她的手臂缠绕着朝袖口攀附。瞬莹留心一数那样的东西有五条,应该是什么活物,可能性最大的便是蛇。

那些东西很快便探出袖口露出全貌——那是五条银色的细链,却仿佛有生命一般在柳离情的手上聚拢,每一条都精准的缠住了柳离情的一根手指,然后在她的手背上互相扭结交织成了一双金属手套。

吴观仔细的看了一下那手套,心下已是估计那大约是一件刀剑不摧的防具,其作用可能就是用来格挡兵刃,以便她同时施展术法,若是这样那便不值得自己出剑了。

“你虽灵能浑厚,但你只使防具,那么我便不用出剑了。我的剑不打没有武器的人。”于是他只是将剑囊架起,如平时使剑一般右手挥出,囊首斜下朝地——那是“无量十三峰”中的“南涧冷杉”的起势。“无量十三峰”是无量剑阁的入门剑法,一共分为十三招,以无量山十三座山峰上的盛景为名。虽说是入门剑法,但其精妙之处在每一招都可以与上层的剑法进行连接。也因为是最基础的剑法所以各个弟子现学的武艺中也是功力最精纯的,用此作为起手式后续剑招连环变化不断以达连绵长流之境。

柳离情见吴观已是小看了自己,摇头冷哼了一声,意味嘲讽。

只见她左手抬起兰指微动,一个拈花的手型探出,吴观已然是觉得面门有疾风袭来,多年的肌肉记忆下意识的便用剑囊格挡过去,只听一声闷响便有什么东西扎进了左侧的墙壁。左脸旁霎时有细碎的泥灰迎面而来,

吴观侧脸凝神一看,自己从未见过如此诡谲的兵器,脑海里也未曾有相关的传闻——一根细链已经是顺着女子伸出的食指延伸出来,那锁链的头部正稳稳当当的扎在墙里。

柳离情食指微勾,那锁链就如同活了一般又缩回了她的大袖中,而食指上刚才扎进墙里的那部分是被打造成了蜂翼模样的一个锋利刀刃。

“怎么?侠士还不准备出剑吗?小女子并非手无寸铁之人,侠士此时出剑,并不算食言。”柳离情言语之中镇定自若,更让人觉得此女应是习惯了生死杀伐。

吴观没有回答,只是收摄了心神,用布囊缓缓向上抬出。当柳离情准备接他出招之时,只见吴观的身影已离她不过四尺,布囊从上至下斜着略向柳离情的左手。吴观是实战丰富之人,他很明白女子的诡异兵器路数不明,自己不实打实的碰上几招,很难摸清楚克敌之法。而女子的锁链应该是擅长以长打短,所以自己反客为主,以一招慢起快落的“池源听松”打算做近距离的肉搏。

池源峰是无量十三峰中第一高峰,却不是无量山的主峰,自无量剑阁建派开始,池源峰因为其山势陡峭,山顶终年积雪不适居住,除了剑客们的特别修炼很少有人踏足。其名字由来也是由于它是济国境内两千里鉴湖的源头。一到春天,冰雪消融所以全峰水系丰沛,有八大连瀑作为名胜。半山上的赤松林因人迹罕至,一直都是绵绵密密的景象,山风吹过,松涛阵阵起伏,如海浪席卷连绵不绝。松涛随风而动,似借力打力;风过后,松林又齐整的反向而动。此景让剑阁祖师创出了“池源听松”这一招,讲究的就是一个配合悬空术的身法脚步,快慢交织,让对手捉摸不定,快如疾风过岗,慢似清风拂叶且无端可寻,全凭战局和出招者的判断。

“好剑招!好步法!”那女子连赞两声,因距离太短出锁进攻之路已被剑势封死,自己要还招必然就要动用术法,但过早的使用术法,无异于掀起了自己的底牌。柳离情很清楚吴观之所以没有对自己早先那一击做出最快的反应是因为不了解自己的兵器和所学何家,但只要动起术法来,以无量剑客的实战经验马上就可以知道自己的路数,但是自己还并不清楚吴观术法实力,过早的动用术法,等于占了下风。

瞬莹见吴观须臾间一招中已是得了胜机,心中安定了两分,可马上又悬了起来——只见柳离情瞬间应变,锁链没了攻势,可尚有周转之势。只见她将手指向房顶处,中指细锁飞出勾住了房梁,腾空之际将锁链一收,就已经脱离了吴观的剑势封锁,顷刻得了居高临下之利。当即食指探出,细锁已是直冲吴观天灵盖而去。

“无量十三峰”作为入门功夫,起初只是为无量山的弟子研习基础和对练而创,真正临阵对敌若对方不如自己,自可打退;若旗鼓相当,也可攻守兼备;若遇高手,则防有余,杀招不足。自己并无心伤她,可女子为了逼他打开剑囊一出手竟然就是杀招,当下左手释出剑诀。

女子只觉布囊从吴观手中脱出,化成五个剑囊,每一个攻去的速度都不一样,而攻势锋利,以刺为主,在极短的时间内,五剑用不同的速度从不同的方向进行连刺,每次攻击都求在极小一处发挥出最强的剑力,犹如珍珠跌坠,击打玉盘。吴观这是以“池源听松”作为起势,链接了无量山的进阶剑法“池源八连瀑”中的“斜顷千珠”。这是以术法催动的剑法,以灵能术法化气,气化剑身,打的就是一招反击封锁,在格挡和地势不利时以多打少,寻觅转机。

只听“噗”的一声闷响其中一个剑囊已经是将那细锁上蜂翼挡了回去。女子已是明白这招看似虚实不明,其实根本没有虚招,每一个剑囊落处,都是实招。自己现在已经没了地利,如果继续悬丝在房梁上没有落脚之处,对方只需催动其中两剑攻她下盘,她便落败。

但是,这“连心锁手”的好处就是以多打一,或者以多打多。这锁链扭结的手套既然是以五聚一,必然也可以一分五。既然五个剑囊都是实的,那么自己便索性放出五锁,将五个剑囊封住。当即双脚互踩,就这么一瞬借力,她便把中指的细锁抽回,于半空之中,五指齐发,攻向剑囊处。可那并不是刺,而是“捕”,那五锁到位之后纷纷卷成了锁套,她的心思是想要彻底的把吴观的剑囊“捉住”。

吴观一边对战,一边心里叹服,自己的御剑已是不弱,对方作为女子,在自己先动了术法的情况下,还是一术未用,仅仅是用兵器,便可做到这样的地步,论胜败虽未可知,但气势上已然是败了。

吴观心想查便查吧,正挽起剑诀想要收招。谁知那女子见五剑归一,回到了吴观的胸前,以为又是什么接连的御剑之术,便将发出的五锁直攻吴观已然洞开的腹部。

又是一个杀招。还好吴观的反应是自小的,当下只能剑囊横于腹部,这一杀来的太快,只能挡哪里顾得上什么劲力,于是那五条锁齐齐扎了进去,硬是打在了剑上,惊出了他一背冷汗。只觉得虎口发麻,喘着气盯着那女子。

柳离情发现他眼里已不再充斥着冷漠,而是一种怒意。

“我说你这女子未免太不饶人了!吴大哥不出剑摆明没有要杀你的意思,你却招招狠辣,要取人性命。究竟是什么意思。”宋瞬莹惊魂甫定后也是愤怒非常,马上就开口谴责。

“芳主错怪了,刚才侠士收招,我以为是别的招式,便出手了,我也无意伤他。”柳离情拽紧了手上的锁链,但那股寒意已经没有了,她又回到了寻常那种不咸不淡的自持态度,“但小女子并不会那种只周旋不进攻的招数,自小学的每一招都是这样的。”

“你骗谁呢?这天下哪有只教杀招,不教防御的。临阵对敌,万一对方术法高于你,不出三招便可取你性命。我不信有这样的师傅!”看着对方那种居高临下的态度,瞬莹的怒气更甚。

“我并没有必要骗人,假若真要杀什么人而又杀不了对方,无用的人自是不必回去的。倒不如死在对方手里干净。”柳离情此话一出,宋瞬莹有些愕然,那语气里仿佛随时会死在高手当中的那个人是不是自己跟她柳离情毫无关系。

柳离情借着收招之际,将手中锁链横扫而过,顿时满地绒絮飘落。吴观虽然还没有同意打开剑囊,但是柳离情似乎也并不想再继续争斗下去,只要查了布包便好。

碎裂的剑囊中,吴观的佩剑也是露出了真身——那是一把用琥珀色的水晶剑鞘收着的剑。透过剔透剑鞘看去,那剑身也是透明的,若不是用玄钢打造的天禄形剑柄和镶嵌在剑身血槽中的南方冲宿八星的纹样,你很难发现剑身的所在。

“堂庭取琉璃,化碧铸三昧。这琉璃三昧剑果然是把奇剑。”柳离情如是说道,“如果我看的记录无误,阁下就是本代‘云中五子’排行第三的吴观。令师山下得孤,随开山祖师吴临尊者之姓,赋名为‘观’。取观卦下坤上巽,在上者以道义观天下之意。今日一见,阁下修为,小女子敬服。既然这包里没有别的东西,小女子就不打扰了。”

此话一出,宋瞬莹似乎隐隐觉得有些不对的地方,但这种感觉晦涩,也许是自己敏感,也许是自己猜错。可本不应是这样。

但没等她想明白,那约定中的婴儿哭声响起来了。在这寒夜里是那么明显,那垂弱的声音,闷在这被风雪隔离的小小海客渡,天地都没有回应,只有人心各自倾轧。

夜未央,何时有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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