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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飞景星》第一百七十九章 孟帝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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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子!逆子!”孟帝看向走近的孟修洌低声的怒吼道,他面上逐渐的泛了黑色,却是死死的盯着孟修洌。

孟修洌见到孟帝的模样,稍微顿了顿,却还是轻声的说道,“父皇便全了儿臣吧,父皇年老了,儿臣自然会为父皇分忧。”

孟帝却是目次欲裂的看向孟修洌,他断断续续的怒声说道,“朕是...朕是你的父皇...你怎么敢...你怎么敢...逆子...逆子...”

孟修洌取了那小巧的章,果断的在那诏书上盖了下去,他深吸一口气说道,“父皇,对父皇不敬的不是儿臣,也不是皇祖母,而是那胆大包天的孙氏,她日日的给父皇下着毒,又与外人私通,谋害父皇,父皇要怪便怪孙氏吧。”

孟帝猛的睁大双眼,他一直不愿去相信,便是他心里清清楚楚,可到底对孙氏是有情意在的,孙氏是他的发妻啊!

孝懿太后见孟帝的这番模样到底也心软了几分,她微叹了一声说道,“哀家护着陛下,陛下却偏信贱人,与哀家作对。”

她顿了顿又说道,“孟燕昭虽是解了你体内的毒,可又利用孙皇后让陛下中了蛊毒,一环环的相扣着,陛下以为她助你夺权,可到底还是要了陛下的命,陛下如今还看不清吗?”

孟帝却面上尽是苦涩,他嗓子里挤出阴森可怖的笑,“朕知晓...可孟燕昭对朕如何...太后...与朕的妻子...与朕的儿子...竟比孟燕昭还要狠...朕从未想过...”

孝懿太后掩下神色却是淡淡的说道,“如今这一切,都是孟燕昭逼了哀家,若孟燕昭不在这朝堂上作弄,哀家如何会出此下策,孟燕昭鼓动陛下与哀家反目,哀家也是伤透了心。”

孟帝笑的苦涩,他嘴角慢慢溢出发黑的血来,“即便如此...太后便要杀了朕吗...太后口口声声说朕是太后的儿子...可太后...可太后可曾对朕..心软了半分!?”

孝懿太后眼神微闪,却又听孟帝说道,“朕...自登基以来...十三载啊...十三载,朕何曾像个帝王啊...太后将朕掌控在手中...朕何曾自己做过一回主...”

孟帝说着眼角流下泪来,满眼都是悲怆,他哭的宛若孩童一般,“如今...太后不满足了..要杀了朕...要杀了天子啊....”

孝懿太后听着孟帝的字字控诉,她平复了下心绪说道,“元堂,字清,澂而后明,故云澂水之皃,哀家何曾不对陛下给予厚望,哀家唯你这一个儿子,自然是要你顶天立地的做个君子。”

她说着顿了一下又说道,“哀家自知年老了,可天家的子嗣,哪里有像陛下这般的!陛下定然也知自己有多少能耐,又如何能延续孟氏的百年王朝!并非是哀家容不下你,是天道容不下陛下,是孟朝容不下陛下!”

孟帝闻言竟是不可抑制的笑出了声,他气息断断续续的,却是说道,“好一个...好一个天道容不下朕,太后只恨自己..不是男儿身吧...”

不等孝懿太后说道,孟帝又接着说道,他似是自知大限将至,说话越发的狠了起来,“太后有手段..有智谋...太后曾教导朕....为帝者...心狠是最重要的...如今朕算是学到了...”

孝懿太后闻言却是沉默了,许久她轻声的说,“陛下若是懂得了...也不枉哀家教导你一场..”

孟帝笑出泪来,他躺在那方唯有胸口不断的猛烈起伏,“朕...虽是天子...可众人皆知朕的苦楚...如今临了了...是被血脉至亲所害...朕...朕便是化作厉鬼也不叫你们好过...”

“朕...枉来这一世...下一世...定要你们血债血偿....”

孟帝的话戛然而止,御书房内沉寂下来,竟显了几分诡异来。

孝懿太后微叹了一口气,有两行清泪从她眼眶中滑落,她看着孟帝到底是不可遏制的低低啜泣,这是她的儿啊!

从咿呀学语,她也是期待过的,宫中的人没有真心,她不得宠爱,唯独这孩子的降临多了几分的期盼,宫中的夜也漫长,可婴儿的哭啼声却生机勃勃。

软糯的稚子虽不是宫中聪颖的孩子,可性子向来纯善,但纯善便是软弱,在步步为营的朝堂不过是众人的垫脚石罢了,她尽心的教导,用尽了手段为她的孩子铺路。

可权利,到底是抓在自己的手中最为牢靠。

天家缘何要这般,用血亲来铺就那条康庄大道出来,她亲手杀了自己的夫君,如今又将自己的儿逼上了死路,两代天子都陨落在她的手上。

她到底是赢了。

孟帝死不瞑目,一双眼里满是血丝,他嘴微张着满眼都是恨意,这无能的帝王,无为的一生,终于是在这样磅礴的雨夜化作一口气叹了出去。

短暂的掌权也算是全了他,燕知鸢的真心也是全了他。

孟燕昭便是要孟帝万劫不复,到底阴差阳错了送了孟帝梦寐以求的东西去他的手里,便是一切皆如光阴流逝于掌心,孟帝也算是抓住了一回。

可被血脉众亲所叛,被夺了至高无上的权,落了个这样痛苦至极的死法,孟燕昭该亲眼看着的,她该亲眼看着孟帝痛不欲生孤立无援。

这利刺横生的刀子插到孟帝的心脏里,要比直接夺了他的命,来的更加痛快。

“去传了众皇子来,陛下驾崩他们总要哭一哭的。”孝懿太后捏了帕子擦去眼角的泪,再抬眸是便又是那威势的目光。

孟修洌许久为从这场闹剧中缓过神来,却还是出了殿门,高声的喊道,“陛下驾崩。”

他虽是流了泪,可其中的情意到底掂量不来有几分。

孝懿太后缓缓的走到孟帝的面前,她看孟帝那狰狞的面目,抬手扶上孟帝的眼,“清儿,哀家从来没想过要你的命,你莫要怪哀家。”

她自言自语的喃喃道,“你小的时候,哀家将你视为珍宝,在哀家的眼中,你从来都是天家最最杰出的孩子,你是哀家的儿子啊!”

有泪滴到孟帝的龙袍上,可也如孟帝的命一般,流逝在这个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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