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到了来访者，慎艾低着眉头，将所有情绪收敛至眼底。

“许久不见，妹妹原来被太子殿下藏在了这里。”来人半张脸淹没在阴影里，似笑非笑。

“你私自外出，就不怕被发现吗？”慎艾抬头，第一次正眼看着她，“慎欢。”

“被发现又如何，我如今活下去的目的，已经全然变了。”慎欢笑着，身形往旁边一撤，露出另一道身影。

慎艾愣了一下，低下头行礼：“参见三殿下。”

“那么我就不打扰你们叙旧了。”慎欢笑着翩然离去，她没必要留下看好戏，因为她已经全部猜到了。

“你怎么在这里。”岚获明知故问。

慎艾低头，回以沉默。

沉默的气息中，弥漫着令人心胸发闷的氛围。

“你怎么这么贱啊！”

这道声音如同一支利剑毫不留情地戳进慎艾心口。

慎艾闭上眼睛，依旧沉默着。

求求你快点走吧，不要看着现在的我，不要这样看着我。

“岚盛有什么好的？冷宫里的生活满足不了你是吗？”岚获戏谑地握住慎艾的下巴，逼着她抬头，“你怎么不敢看我？啊？”

“因为我和殿下根本不熟！”

自暴自弃地，她挣扎起来，睁开已被水雾覆盖的双眼，哽咽出声。

“艾儿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求求殿下，求求殿下、放过我、求你……”

“又在装可怜？”岚获只挑了挑眉毛，漆黑的双眼里没有一点怜悯的感情浮现。

“什么都没有了……”慎艾啜泣着，瘦削的肩膀微微颤抖，应当是我见犹怜的姿态，却丝毫打动不了眼前的男子。

“我来就是想拜托你一件事。”岚获换了张脸，是他素日里的那幅放荡公子的不羁之笑，他将手中握着的一袋粉末塞进慎艾手中。

“收下吧，给你情夫的。”岚获凑到她的耳边说道，故意用温热的气息在她耳边吹拂着，末了轻轻地在她耳垂上落下一吻。

明明是如此暧昧的动作，为什么会感觉浑身冰冷呢？

明明是应当习惯了的，被轻视、被瞧不起。

慎艾就那样呆呆地看着他离去，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她忽然想起来送她上岚盛马车的岚九，他疏离地道歉：“对不起。”

他当然知道自己是不愿跟岚盛走的，冷宫偏僻远离纷争，尽管简陋却是她心目中最好的立足之地。那地方最适合的，就是她这种一无所有，随时死去都不会有人挂念的人。

“对不起。”岚九也是恨自己的吧，若不是自己的存在，他或许还能一身轻松地和那个飒爽的女子交谈，或许还能一举进入西皇宫，获得幸福。

岚盛又哪里是看上了自己呢？他不过同烨宸一个货色，觉得自己有点意思罢了，将自己带走再次放在这山间的木屋里，想起来了便过来一趟。夜来昼去。

自己同母亲，已经毫无分别了。

她低笑起来，眼泪顺着脸庞滚落到面前的杯盏里，她颤抖着双手，将岚获给她的粉末尽数倒入杯中。

“不该存在的，多余的，只有我一人罢了。”

言罢，她一饮而尽。

面前的世界开始疯狂扭曲起来，色彩都开始变得绚丽，幼年时母亲房内旖旎复杂的香味伴着血腥味飘荡在鼻尖，令她的五脏内腑止不住地疯狂抽搐起来。

就在她痛苦地闭上双眼的那一刻，一道阴影忽然从门口映下，慎艾在一片模糊中只听见了那人幽幽的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