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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殇》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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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组织老师们体检,本来以前都是放在每年的“三八妇女节”,今年学校太忙,就改到了学期末。她没看到消息,等到知道时,已经是体检的末期了。

来到县体检中心,远远地就看到大门口高高悬挂的红色条幅:“欢迎县二中老师前来体检”、“欢迎县燃料厂员工前来体检”——,虽是早上不到八点,大门口已经进进出出,人流如织了。

走进大厅,刚好看到单位的一个男同事在里面,她问:“刘老师,在哪儿排队登记?”,对方笑着指了指前台,那里已经排了很长的队伍,看起来应该是条幅上热烈欢迎的燃料厂的员工了,他们身着工装,有男有女,互相开着玩笑,很是热闹。

她走过去,默默地排在队尾。等了很久,终于轮到她了,前台的小姑娘示意她出示身份证,并将证件放到电脑扫描的位置,登记了电话号码等信息后,一张体检表格递出来。

先是测量身高体重,然后是抽血。听同事说,早上必须空腹,不能喝水吃饭。她早上水米未进,脚步不禁有些飘忽不定,看护士抽过血,赶紧拿出随身携带的水杯,喝了一口水。

这时,又一个女同事走过来,看到她,笑着打招呼:“你怎么也来这么晚?检查几项了?”,说着,拿起她的表格扫了一眼,立刻惊异地叫起来:“咦!你的表咋跟我们的不一样?”

她也蒙了:“怎么不一样?”

对方仔细看看她的表格,认真的说:“你的是办健康证的表啊!”

哦,她明白了,原来那些工厂的工人不是体检,而是来办健康证的,可是,为什么要在门口挂起“欢迎燃料厂前来体检”的条幅呢?真是误导人。

她来到前台,说明问题。前台的小姑娘面露不悦:“哎呀!刚才你怎么不说你是学校的老师来体检的?你咋不问问清楚啊?”

她解释道:“我不知道啊。我以为大家都是一样的,都是来体检的。”

对方不作声了,半天,又抛出一张体检表格。

没办法,因为检查的项目不一样,刚才测量过的项目全部作废,虽然脚步发软,她也只好又重新楼上楼下地跑,去各个科室,再检查一次。

到抽血的环节,她踌躇了,刚才喝了一口水,还能不能重新抽一次呢?

又去询问前台接待的小姑娘,对方的神色更加不耐烦了:“你说你,你咋不问问呢?你看现在多麻烦啊!——”

她的心里突然“腾”地升起一股无名火,立刻大声怼回去:“我咋不问问?你们门口挂的条幅可是写的大家都是体检,我咋知道你们这里还有办健康证的?我不问,你为啥不问?我不知道,难道你也不知道?我平白无故被多抽了一管血,做过的项目全部要重新做,我说你一句了吗?——”

对方想回敬几句,张了张嘴,旁边的工作人员忙笑着打圆场:“没事儿没事儿,就是个误会。”。

“是啊,”她接着说,“就是个误会,大不了明天我再来一次,有啥大不了的?从头至尾,我没有指责你一句,不管这事是赖谁,是谁的责任,事情已经这样了,大不了我明天再来一趟,主要是你这态度——”。

旁边几个女同事上来,拉着她去了二楼的彩超室检查。

她心里窝着火。

下面一个项目是胸透拍片,她交进去表格,在门口静静地等着被叫。

又遇到工厂的员工,他们三五成群,彼此开着很接地气的玩笑,打打闹闹的,胸透室门口一时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她被挤到了角落里,默默地等着。

眼见着他们笑嘻嘻地来又笑哈哈地走,她始终无人问津。刚才一直窝着的火越烧越旺,她终于站在门口大声嚷嚷起来:“我的表早就交上去了,为啥到现在还没轮到?比我来得晚的都早走了好一会儿了!——”

里面的护士懒洋洋地探出头:“你急什么?叫啥名字?”

她说出名字,对方回了一句:“下一个就是了。”,说着,“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果然,下一个就是她了,只是她不知道,如果不是自己嚎那么一嗓子,下一个会不会真的被轮到,虽然那一嗓子让她倍感丢脸。

中午回到家,她跟老公说:“你知道吗?我今天跟人吵架了。”

老公看着她笑笑:“真的?咋回事?”

她将来龙去脉讲了一遍,最后自嘲地哂笑道:“你看,我这样爱面子的人今天可是斯文扫地啊!”

老公说:“你呀,这一架就该吵。咱不欺负人,可也不怕事儿,该回怼就回怼。”

她叹息道:“怎么会这样呢?你尊重别人,反而被无视。非逼得人说难听的,事儿反而办得快了。”

“现实就是这样。你看你,满身的书卷气,这温文尔雅,在别人眼里,可能就意味着好欺负。人性啊,欺软怕硬。”他想了想,又说,“你还记得那次吗?那辆车撞了我们,反而要我们赔钱?”

她当然记得。

去年,她和老公开着家里的电动小四轮去街上办事,走到一条单行道,准备向左转,就打着左转的转向灯,慢慢调头。

这时候,后面风驰电掣般地开来一辆小汽车,虽然看到了转向灯,但车主抱着侥幸心理,以为可以超车过去,结果很不幸,两辆车发生了摩擦,对方车的右前侧被擦掉了很大一片车漆。当时对方打电话叫来了保险公司的人,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代为交涉。

西装男煞有介事地查看了一下现场,又和小车车主嘀咕了一会儿,然后来找老公,一上来便口气很冲地指责老公:“你看哈,根据我国《交通法》第某某条,你们必须负全责。要赔对方两千块钱——”

她因为晚上没睡好,头疼欲裂。听到西装男的无稽之谈,不等老公开口,立马跳起来:“咋了?我们凭啥负全责?我们好好开着车,明明打着左转的转向灯,车速那么慢,你告诉我,我错在哪儿?他跟个飞机似的,不,除了比飞机开得低一点儿,他直接就飞过来了,非得超过去,咋地?你以为我是孙悟空?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呢?我们得负全责,国家哪条法律这样规定了?不管你是谁,也得依法办事——”,还有一句话想说又咽了回去,“你要是徇私枉法,我这就去投诉你!”

她语速很快,语言密度够大,简直是一张密集的网,针插不进水泼不得,西装男和老公都听得目瞪口呆。

半晌,西装男嘟哝道:“我跟对方商量一下”,便逃也似的走了。

一会儿,西装男远远地摆了摆手:“你们走吧”。

她想起来自己当时的模样,简直就是个泼妇,不好意思地捂住了脸:“唉!真是有辱斯文啊!”

“不过,我那天要不是头疼,心情烦躁,也不会那么不顾形象地发火。也真奇怪,我吼完后,头竟然不疼了。”她说着笑起来。

“哈哈!我就喜欢这样的你。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背得了唐诗,吵得了架!”老公趁机幽了一默,猝不及防地秀了一把恩爱,逗得她也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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