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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破九霄娶道姑》第十六章病去抽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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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依然昏暗,极光穿过松林在头顶的星空上妖娆地魅舞。幽谷中水雾缈缈,烟气随风飘摇,沾湿了谷中一切物事,只有那间竹制小屋还原封不动的保持着干爽。

不知过了多少个时辰,池里相拥阖眸的两人在这么长的时间内保持着静坐不动,仿佛合为一体化作了雕塑,皆是满头满面的雾水,顺着发梢眉脚滴落一串串晶莹。

没有什么能证明时间的流逝,仿佛一瞬终老,又似弹指万年。

柳夕月渐渐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发现自己仍是昏睡前的姿势,被他紧紧搂在在怀中,坐在他的大腿之上,刚刚退下的烧好似又发了起来,让她被温水蒸得通红的脸更添一抹娇艳。

也不知他睡着了没。

她轻轻捏起他在水下的衣袖,试着缓缓挪开,只用了一丝力气,男人便抬开了手,顺应了她的动作。

原来他一直这么干坐着吗?

柳夕月趁势从他的腿上挪开,试图在他身旁的水底坐下。奈何高估了自己的半身高,池水直接没过了顶,她呛了好几口水,狼狈地爬起,还不忘抬眼偷偷扫了扫身旁的男人,但愿他没用他那特殊的异能看到。

但男人嘴边忽然勾起一抹笑,他以往单纯懵懂的神情骤然间被抛到了九霄云外,邪魅至极的面庞上流动着诱人犯罪的一抹殷红,是唇色,更是血色。

他刀削般分明地下颌上水雾汇聚,积聚在下巴处凝成一颗晶莹剔透如珠似玉的水滴,睫毛颤动如羽翼,其上的水珠悠然晶莹地滴落在他胸前的水面,激起“啪嗒”两声,打破周遭的寂静,同时也敲在柳夕月的心头。

是急剧加快的跳动。

她又想起有他的那个梦,那时的心痛和如今的心动,都是同一个部位,为何一个酸苦得让她至今心有余悸,一个却让她今天变得诚惶诚恐。

忘了冷。

男人伸手捉住她垂于水下的手,稍稍一用力,又将她拉进了怀。

她跌了进去,沉溺的大概还有自己的心。

努力地绷直脊背,试图坐得不沾一丝情绪,试图一本正经,试图甩开那对他的别有用心。

忽然肚子“咕咕”叫了一声。

她心生一计,合掌做碗伸到他面前,模仿着之前喂他粥的样子,只是手心内空无一物,碰触到他光滑的唇面时心跳又漏了两拍,又将手收回一手做碗一手做调羹对着空气往嘴里做递饭的动作。

希望他能看到。

她故作洒脱道:“我饿了,吃饭,吃饭!你懂吗?就像之前那样,拿着碗吃饭!你都不用吃饭的吗?”

男人轻松将她抱起放在了较高的石头之上后站起身来,也不知听懂了没,径直闭着眼走了出去,如若无物地踏在地上,仿佛眼睛一直能看见般的,准确地绕开了之前的绊脚石。

不一会他果然端来了粥,竟然也一滴都没撒出来,这瞎子到底是怎么盛的呢,到底看的见还是看不见?

好笑的是,他的手上蹭到了锅灰,十指漆黑,沾染了碗沿,柳夕月刚要去接,便见他一手拿着碗一手还想来拉扯自己。

“哎哎!别碰我!你手好脏!”

她慌忙中向后躲开,但又被他准确地掣住手腕,又拉入怀。

美男在侧,柳夕月的心又开始狂跳。

含住他准确送到唇边的碗沿,满面通红地一点点吃了他送来的饭。

这饭好像有法力一般,当初第一次吃后便觉得体力连同周身的酸痛都能恢复,这两次再吃下去,不但饱腹还兼有上次疗愈之感,就连发烧后的头昏脑胀都好了个完全,实在神奇。

她捏着空碗坐在水中,腹内外皆是热气腾腾,稍稍抬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端坐在水中近在咫尺的俊颜,依然是紧闭的双眸,却仿佛感受到了她饭后饱足的情绪,面色添了一丝温润,闲适而又淡泊,映着身畔缥缈的烟气,若是入了画,定要被众生惊为天人。

她不忍破坏仙境中驻足的仙容,又发觉自己这么盯着人看实在不礼貌,这般中人之姿,在这里简直算是对此地的玷污,想逃开却抵不过环抱自己的双臂的力量,只好打破这份尴尬的沉默,寻找话题。

“请问高人,您从哪来,姓甚名谁?可还听得见看得见?”

他只是安静地坐着,毫无一丝反应,面孔上的睫毛微微抖动,像是某种回应。

柳夕月不以为意,自言自语一般继续小声说道:“我们道家的典著中曾说:‘夫聪之所去,则震雷不能使之闻,明之所弃,则三光不能使之见,岂輷磕之音细,而丽天之景微哉?’所以,我同这里周遭的一切,在你的世界里是真实存在的还是只是类似于一个没有实际形体的幻象?你感知这个世界又是通过什么样的方式呢?”

水汽氤氲,她细弱的声音在不大的山谷中隐隐回响,连同云雾弥漫在山谷里,像是某种亘古的语言飘散不去。

男人眉头微蹙,转过头将面容对着她,微微凑近她的脸感受着什么,像是听见了她的话一般,只是不知如何作答。

柳夕月觉得他这样像一个很好的倾听者,不管自己说什么,他都不会听得进去再告诉别人,但是模样又仿佛在听着,于是她毫不防备地将脑中疑问连同这几次的奇遇还有从小到大的经历一股脑全都倾吐而出,仿佛这样就能昭告天地,即使自己死在了这里,也曾有人了解过她的全部生命。

时间如这烟雾,散去后又有新的补上,源源不绝。

她绘声绘色地描述着自己见过的奇人异事,大千世界芸芸众生的精彩纷呈,直说得自己口干舌燥,掬起一捧水便对着啜饮,也不嫌弃二人是否弄脏了这水,偷偷看他一眼,一贯的面无表情、浑不在意,于是更加放心大胆的饮用,犹如久未见水的干渴小兽。

而她没注意的是,他脸上挂着的最初的懵懂渐渐的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某种参透了读懂了的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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