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第一排一个矮个子的男生跳起来，“老师，我可以加你微信吗？”
苏稚犹豫道：“……可以，但是有事情最好是电话联系。微信效率太低，而且你们这个阶段不应该长时间玩手机……”讲桌上的手机突然震了一声，矮个子男生殷勤道：“老师，记得通过呀。”
苏稚叹口气：“还有同学有问题吗？”
“老师~”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响起，一个黄头发的男生趴在桌子上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苏稚咬了下嘴唇，摆出一副严肃表情：“不要问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只要是传道授业解惑，就不分年龄的。”
“可是你看起来好小啊。”男生却不打算放过她，“老师你成年了吗，看上去和我妹妹一样大，16岁？17岁？”
“20。”苏稚尴尬道：“放心，我成年了，下一个。”
“这里~”这次是个女生，苏稚寻声望过去，发现这个女同学竟然在敷面膜。她一边轻拍着脸一边说：“老师，你皮肤好好，平时怎么保养的啊？”
用大宝啊，苏稚在心里回道，却不敢说出来，很多时候惹到女生会有比惹到男生更麻烦的后果。想了想，道：“嗯……多喝水吧……”
有个男生贱兮兮地笑了，道：“老师，你喝水多会不会尿频呀。”
——全班哄堂大笑。
苏稚招架不住了，脸颊发烫，轻咳道：“看来大家对我了解地也差不多了，我点一下名，被点的同学举手答到。”她翻出花名册：“观月。”
“到。”一个戴眼镜看上去很文静的女生。
“谭小溪。”
“到。”一个在涂指甲油的女生。
“赵思东。”
“到。”一只手举到苏稚眼底下，这是第一排那个小个子的男生。
“霍子金。”
“到。”坐在后排的男生，眉眼俊秀凌厉，但留着一个闪亮的光头。
苏稚有些惊奇，却也不好意思多看。
“山岚。”
“到。”是个女同学，声音闷闷的。苏稚看过去，被惊艳了一把。她头发细细碎碎的，染成银白色，皮肤冷白，高眉深目，瞳色淡灰，嘴唇殷红，含了一支烟。
苏稚踟躇片刻，还是开口了：“山岚同学……不要在公共场所吸烟。”
山岚手肘撑在后排桌子上，碎发扫到眼睛，拧着眉看过来，没有说话，不耐的表情无声地透露了她的态度。
“嘻嘻，老师都说你了呢，快把烟灭了。”柔软轻曼的女声传来，坐在山岚身后的女孩站起来趴伏在她背上，栗色的长卷发倾泄在一边。她一手勾着山岚的脖子，一手拿下嘴边的香烟在桌子上磕灭。
“老师，我叫叶晓池，名字就在山岚后边。不用点我了。”女孩抬头说着。山岚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女孩揉了下她的耳垂，轻晃着身体小声说：“盯着我做什么呀。”
“靠，又在撒狗粮！你俩适可而止吧。”旁边的丁朗嚷道。
“就是，新老师刚来，别吓着人家。”赵思东嬉皮笑脸道。
见识过几位奇葩，苏稚心理承受能力明显增强，状似镇定的收回目光：“下一个，于景明。”
“老师，他刚刚转学啦！”赵思东在底下积极回道。
“哦好的。”苏稚拿出笔划掉名字，“王晨。”
“到。”
“韩宣。”
……教室里乱糟糟的。
苏稚加大声音：“韩宣？”
依旧没有回应。
苏稚疑道：“怎么回事，他没有来吗。”
赵思东站起来向后看一眼：“来了，宣哥今天来了。喏，中间最后一个就是他。”
李佑道：“老师，宣哥在睡觉，没听见。”
苏稚十分想笑：“教室这么吵可以睡吗？”
“老师，这你就不懂了。”赵思东故作神秘道，“我们宣哥有个习惯，就是在又吵又闹的环境里他才会犯困。”
“是啊。”李佑一本正经的说，“老师你快去把他叫醒，不然他会一直睡到放学，都不认识新来的班主任。”
年轻的班主任不作他想，走了过去，看到一个男生带了耳机，抱着双臂靠在墙壁上熟睡。他的座位空隙几乎是其他同学的两倍，穿一条牛仔裤，长腿搭在课桌上，一道锁骨从领口被睡歪的白t恤下露出。
苏稚轻拍他的肩膀：“韩宣？”
毫无反应。
苏稚想了想，抬手摘下他一只耳机。几乎就在瞬间——班里嘈杂的声音消失殆尽，耳机里的重金属死亡摇滚轰轰隆隆的传出来。苏稚想起年级组长的忠告，预感到了什么，刚要把耳机放回去，却撞上一双黑沉沉的眼睛。
韩宣歪着头，慢慢地扯下另一支耳机，看着她：“新来的？”
他的眼神像一根尖锐冰冷的刺，瞬间将苏稚的底气卸光了，苏稚一怔，弱弱开口：“是的……我是你新任班主任，也负责语文……”
“所以？”韩宣不耐地打断她，眉头紧蹙，：“你把我弄醒，就是为了告诉我，你、是、我、的、班、主、任？”
同学们窸窸窣窣的小声笑起来，挂着戏谑的神情，皆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苏稚眉睫低垂，目光变得柔和诚挚：“……我只是来告诉你……你靠着墙壁睡其实对脊椎很不好，你如果困了，可以趴在桌子上睡。”她顿了顿，又柔柔的说：“如果桌面不舒服，我下次可以帮你带条毯子。”
韩宣明显愣了下，捏了捏脖颈，似笑非笑道：“那我就谢谢老师的关心了。”
苏稚摇头，展现出最乖巧真切的表情：“不客气，应该的。”她最后绽出朵友好的笑容，转身回到讲台。
班里炸开了——
“卧槽，新老师666啊！”
“宣哥今天转性了卧槽原本期待一场风云大战！！”
“美女老师很识时务啊哈哈。”
“宣哥对着美女老师硬不起来啊哈哈哈！”
“你他妈找死？！敢说宣哥硬不起来，宣哥想什么时候硬什么时候硬！”
“我错了哈哈哈。”
韩宣朝着笑最欢的丁朗踹了一脚，面无表情：“闹够了就闭嘴。”
丁朗夸张地叫了一声：“哎哟，我错了哥。”
韩宣没理他，站起身向着后门走。
“唉，宣哥干嘛去？”
“撒尿。”
“我也去。”丁朗道。
“还有我！”
“坐不住了，我去抽根烟。”
一时间四五个男生站起来，勾肩搭背地离开教室。
苏稚硬着头皮将花名册点完，看看时间，还有一分钟下课。她想了想，问道：“班长是哪位同学？”
赵思东道：“于景明，转学走了的那个。”
苏稚：“那……学习委员或者其他班委呢？”
赵思东耸肩，道：“没有。只有一个班长，还被我们气跑了哈哈哈。”
“……好吧。”苏稚简直要心灰意冷。她看着讲桌上的备课本，心中突然间涌起一阵无力的辛酸。
苏稚疲惫地回到办公室。其他老师都去上课了，还有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女老师正在噼里啪啦的敲键盘，办公桌恰好在她对面。
看到苏稚进来，女老师抬头打招呼：“你好啊，我叫元橙橙，元宝的元，橙色的橙。”
苏稚眼含笑意，道：“你好，我是苏稚，稚嫩的稚嫩。”
元橙橙问道：“你去班里看过了吧，怎么样？”
苏稚坐在办公椅上，摇头苦笑。
元橙橙一副心领神会的表情：“你没来之前，我带了这群孩子半个多月，确实很不好管。不过你第一天上课，他们应该会对你客气一点。”
苏稚叹息道：“吵闹，抽烟，睡觉，谈恋爱。这都是客气呐？“
元橙橙悠悠道：“这可以了，很给面子。”她俯过身微笑道：“他们在许老师，就是之前的那个班主任的课堂上，吃、火、锅。
苏稚睁大眼睛。
元橙橙摇头道：“返聘回来的省级特级老师啊，带出过不少市状元，教学严谨，认真负责，桃李满天下。原本是教导主任特意请过来拯救这个班的，结果带了一个月，愣是给气出了心脏病。”她从抽屉里掏出一包瓜子，撕开哗啦啦倒给苏稚一把，一幅打算深谈的模样：“其实这也算是客气啦。我来了两年，看着20班从高一升上来，经常听说有任课老师在上下班的时候被他们收拾。”
苏稚有些后怕，道：“这……没有人可以管吗？”
元橙橙嗑着瓜子，道：“谁管啊？这些孩子家有权有势，不怕警察，就算进去了，都是未成年，教育教育就出来了。至于学校，咱们校长都算是给他们家打工的……不过现在好多了，我们老师都清楚只管上自己的课，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要玩要闹别插手，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苏稚暗叹，这哪儿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怕是要自戳双目才可以。
元橙橙拍拍她肩膀，鼓励道：“苏老师，调整好心态，最起码不用担心教学质量啊，学校不对20班作要求。负责好他们在校期间的安全问题就好了。”
“嗯。”苏稚霜打茄子般低下头，轻轻应道。
虽然苏稚周二没有课，虽然20班的学生跟学习不沾边儿，苏稚还是认认真真履行着班主任的职责，在任课老师去之前来到班里看看情况。
嬉闹哄笑的声音响彻着整层11楼，苏稚推门进去，看到前排三三两两的女生聚在一起热闹的聊天，手上拿着时尚杂志，苏稚经过时便笑吟吟的问候“老师好”。学霸苏稚一面惋惜她们虚掷青春，一面又喜欢姑娘们的青葱可爱，瞬间产生矛盾心理。
“咬咬咬！妈蛋上啊白牙青！！”
“别往后退黑风口！卧槽行不行？！”
后排的一群男生围在一起，喊得脸红脖子粗。苏稚走过去一看，竹皿中放着两只蟋蟀，在温柔的相互抚摸触须……
“妈的为什么打不起来？电视里演的都是骗人的？”赵思东遇到假货一般不满地嚷道。
丁朗道疑道：“别是一公一母吧，谈起恋爱了？”
王晨呸道：“我的反正是公的，我让我爸的秘书给找来的，他说过小时候经常玩这个。”
丁朗思索道：“也可能因为……不是在发情期……”
“蟋蟀的发情期是什么时候？”
“我他妈怎么知道。”
“不知道你瞎jb猜？”
“你牛逼你说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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