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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身小宇宙》第二章 一放假菊花都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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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早晨9点,窗户上的遮光帘拼尽全力也没有遮挡住窗外的阳光。阳光泼洒在罗睿身上,就好像在晒一条咸鱼。

习惯早起的罗睿一早就醒了。公司加班那四小时一毛没有,迟到一分钟立扣100的坑爹条例早就养成了他一到七点半就自然醒生物钟。然而他还是坚持自己咸鱼的信仰,瘫在床上玩了一个多小时的手机。

还有什么比在空调房里暖洋洋地晒着太阳,用充满电的手机刷微博看小说更美好的呢?大概也只有把显示器塞到产品经理的嘴里了吧。

只听门外传来室友蒋志伟的喊声:“早餐我已经做好了,放在饭厅的餐桌上,你们要的自己拿。”

罗睿租住的房子里一共住着三个男生,某天在豆瓣妖都合租小组中发帖吐槽无论男女都仅限女生合租的他们三个臭味相投,一见如故,最终走到了一起,过上了如今这种没羞没躁的日子。

蒋志伟来自北方,不是妖都群众眼中白云山以北就是北方的北,而是秦岭淮河以北的那个北。然而这个北方的汉子却比粤省土生土长的罗睿还享受美食的艺术,食遍省港澳,所以毕业后也毫不意外地成为了一家美食杂志的编辑。

骏景花园三房客的最后一位王子强,虽然名字看起来平平无奇,但是在江湖上的名声却如雷贯耳,号称喝遍长堤无敌手。

早几年找人去蒲吧,问谁最能喝,答案一般就是“阿强,阿祥同阿翔”。可惜如今阿强已经退出江湖,修心养性,将长堤无敌手的荣光交给了下一代的初高中生,成为了一名爱岗敬业,不烟不酒的ios开发工程师。

阿强隐退的原因众说纷纭,其中罗睿认为可信度最高的小道消息就是:大三那年阿强阴沟里翻船,在路边摊被灌倒后紧急送进省中医挂水。在吊针过程中他被隔壁闹事醉鬼踢飞的皮鞋扔中鼻子,血流不止,如同被当头棒喝,由此大彻大悟,告别江湖,开始寻找人生的意义,最终觉悟了学习的真谛。

吸了吸鼻子,罗睿已经隐隐嗅到了透过门缝传来的伟记菠萝油的味道。他一脚踢开被子,拿起手机站起来,顺便把遮光帘也拉开,然后打开门离开了身后沐浴在日光中的卧室。

一放假菊花都放松。

浴衣,花火,长泽雅美。这是很多人美丽而又羞涩的梦。年少慕艾,无可厚非。曾经罗睿也是一个有梦的少年,可经过加班生活残酷洗礼后,他眼中已经只剩下餐桌上的阳光,奶茶,菠萝油。

以王子强的作息习惯,周末没有中午一点是不会见到人影的。所以刚刚蒋志伟喊那一嗓子里面的“们”字,较真起来其实并没有存在的意义。而事实正是如此,餐桌上摆放的早餐仅仅只有一份。

就着奶茶吞下最后一点菠萝油,罗睿打了个饱嗝,思索起了这个周末的安排,虽然讲道理,一般他的安排就是没有安排。首先这周在办公室实在坐得太久,每天坐12个小时这样下来,肯定是要出去动一动的,不是的话身子骨都要出问题,真的等自己从目前的亚健康状态进入不健康状态那就gg了。

想到这里,罗睿突然想起上次在公交上和偶遇的从化太平镇台光医院梁医师海侃时聊到的话题:办公室久坐引发的内痔外痔混合痔及其治疗方案,不由觉得菊花一凉,暗暗决定以后有空还是要收听一下梁医师主持的健康节目。

有时候人生就是这么奇怪。明明毕业之前罗睿还是一个熬夜通宵半打啤酒下肚一点事没有的强壮美少年。但是工作之后他却迅速蜕变为了一个关注养生、热爱生活、热心公益、富强民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的羸弱宅。不知道是贫穷使人成熟,加班使人懦弱,还是人最终都会成为期末学生评价表里面自评的样子,可能这就是宿命吧。

经过刚刚仔细而又严谨(???)的思考,罗睿做了个回到大学城力豪健身房去运动一下的决定。他把身上的睡衣(其实就是高中时代的校服)换成运动装,将充电宝,充电线,咩诚通等等零碎塞到包里,踏上了目标星辰大海的征途。

走向电梯间的路上,罗睿不自觉瞥向窗外的天色,只见刚才还普照的阳光收敛了不少,天边一片阴影若隐若现。他心中突然有种改变他人生的大事即将发生的预感。

上一次他有这种感觉的时候开出了一张金色传说。

略一定神又觉得只是自己想多了,最多打个台风而已,记得带伞就好。他自嘲一笑:“放假总是在雨天啊。”

不过他还是有备无患,经过楼下小店的时候买了5注机选的“南粤风采36选7”,人还是要有梦想的,万一中了呢。

正所谓“包里有伞,心中不慌”,把家中的部分垃圾顺手丢掉后,罗睿离开小区,慢慢踱向公交站。

并没有受到此时还远在天边的乌云的影响,他边走边东张西望地检阅着四周的商铺,闲适地享受这难得不用加班的假日时光。

虽然有一台老爷车,无奈的是城里几十块一小时的停车费实在是太贵,自己开车进城,如果是去逛商场,分分钟停车费比买东西花的还要多。

本来工资里面的三四成就已经用来交了房租,对驾车出外的额外负担自然是敬谢不敏,不是的话做多半年都存不够买一个平方的钱。所以罗睿现在基本都是搭乘公共交通,为节能减排,支持环保事业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借过!借过!”只见一个精赤着上身,露出一身古铜色肌肤,高约一米九的光头壮汉扛着一根避雷针状亮银色金属棒,在街上发足狂奔。

“哇,要不要这么夸张啊,大哥,跑这么快,吓到小朋友没什么所谓,撞到老人家怎么算呀?”

“就是咯,到时候赔汤药费都够你打个的环游白云了。”

听到小巷两侧路人甲乙丙丁的谴责,罗睿也注视着大汉,心里暗暗想道:“这个光头佬真是大只,啧,如果去健身房做私教,不用问都知道那些阿姨肯定排长龙啊”。光头佬仿佛感受到了来自罗睿的目光,狂奔同时也回头想着他咧嘴一笑,露出整齐而洁白的两排牙齿。

这点路上发生的小插曲很快就被罗睿甩到了脑后,他很快就走到了巷口,离公交站只剩下不到一百米的路程。不由让人感叹,逛街的时间真是快,又到时间讲拜拜。

行将踏入公交站,一阵剧痛突然从罗睿小腹中传出,痛感如海潮般一阵阵地袭向他的神经。

他曾经对自己对于腹痛的耐受能力感到十分自豪。这种蜜汁自信来自于小学体育课时,他那自称李氏太极拳第七代传人的同桌传授的三长两短屏气法。

这一手秘传吐纳气功在提升腹泻耐受力方面卓有成效,让他从此告别了上课时间举手向老师打报告上厕所的尴尬时刻,而且练这门气功还不需要在头上顶口锅,绿色环保无副作用。

可这次措不及防的腹绞痛明显超出了他所能够忍受的极限。

“原来吃菠萝油都会腹泻的吗?”他心头闪过这个怪诞的想法,一点没有科学地意识到他刚吃的菠萝油还在胃里面没出来,高中生物课学习的各种知识早已随着他的青葱岁月一去不复返。

不过值得称赞的是本书明显不讲道理和科学,所以这种特质明显地有益他的个人发展和身心健康。

正要痛呼出声,罗睿惊恐地发现他已经失去了对于全身上下的控制,一头栽倒在巷口和记凉茶铺的门口,全身痉挛,额头飙汗。

他全身肌肉自发性的不断颤动,根本做不到有意识控制身体,哪怕抬一抬手指。如果要向他人形容一下他此时的感受,那就应该是挤在早高峰3号线体育西路站车厢正中央动弹不能的时候手机漏电了。

“我还能怎么办,我也想打120呀!”,他在心里默默想道。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这阵刺痛很快就消失地无影无踪,对身体的控制回到罗睿的手中。如果不是他还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好像只是他走着走着突然睡着做的一个白日梦。

一边用手撑地挣扎着站起来,他嘴里一边喃喃自言自语:“难道是缺钙了?没理由哒,最近个个星期都喝猪骨粥…”

此时凉茶铺里面坐着纳凉的两位老人家娟婶和风伯已经留意到门口发生的一切。风伯仗着附近有着监控摄像头,而且自己一把年纪除了肌肉退化也没什么好怕的,三步并两步赶到罗睿身畔,将他扶起坐到骑楼下的板凳上。

留意到罗睿此时还在震颤不休的肌肉,风伯讲道:“哇,后生仔,你是不是缺钙呀?都叫了你们年轻人不要喝这么多可乐,会溶钙的,饮得多很容易就骨质疏松。你还是要注意下身体,买点维生素片和加营素来吃一下...你有没有听过安利?”

罗睿摆摆手,苦笑着打断了风伯喋喋不休:“不是呀,阿叔,我平时好少喝可乐的,现在大家都说要注意养生啊嘛,我这个人就最养生的啦。我觉得我刚刚只是中暑,休息一下就好。”

站在隔壁的娟婶看到罗睿斯斯文文白白净净,不像是坏人的样子,开口提点他道:“什么中暑,我看是热气就真!现在你们年轻人天天吃这么多没有益的煎炸食品,虚火在身体里面发不出来,就特别容易出各种毛病。过来喝一杯凉茶清下热气就没事的啦。”

罗睿从包里掏出一片纸巾,擦擦额头也不知道是痛的还是吓出来的冷汗和刚刚扑街时候身上沾上的尘土,心里暗暗嘀咕:“难道是真的热气积聚发不出来?这么邪的?但是刚刚感觉不像呀?”

表面上他还是跟娟婶客套:“阿姨不用了,我有空去焗多几次桑拿,去去身体里面热气就好了。”

罗睿的说辞听得风伯同娟婶又是一愣,心里暗暗发笑。

娟婶心想这个年轻人怎么一点养生常识都没有,都不知道蒸桑拿是去湿气的吗?难怪体质这么差。不过也可能是热气太厉害烧坏了脑?

她叹了口气,决定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道:“后生仔你都识得叫我阿姨啦,要知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呀。这样吧,阿姨见你可怜,这杯凉茶就请你喝啦,后生仔记得以后要爱惜身体呀。”

说罢,她转身回到柜台从一个铜制大茶壶里面倒出一杯黑乎乎的凉茶,递给罗睿。

见此,风伯对罗睿说:“娟婶在这条街开铺好多年了,她煲的凉茶个个街坊都说正宗,好东西来的,喝了它对身体有益呀。”

闻了闻杯中凉茶散发的芬芳,他接着说:“这杯廿四味,主要有金银花、桔梗、鱼腥草、淡竹叶,可以清热解毒、利尿通淋、健胃消滞、延缓衰老,快点趁热喝了它吧。如果嫌苦可以到里面拿一颗话梅送一下,不过我看你都这么大的人了,应该也不会像那些小学未毕业的细佬哥一样怕苦的吧。”

推辞不过两位古道热肠的老人家的关怀,罗睿只好接过杯子“咕噜咕噜”地将里面的廿四味灌到肚子里。

喝完凉茶后,罗睿与两老客套一阵,表达了自己对两老的谢意敬爱,以及日后与炸鸡汉堡等煎炸油腻食品划清界限的坚定决心。

估计是看出了罗睿的言不由衷,娟婶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好啦,后生仔,看你都是有正经事要去做的,我们两个还是不阻你时间了,你先去忙吧。”

“那我先走了,主要是等等我还约了朋友一起去看电影,刚刚真是感谢叔叔阿姨伸出援手,等我得闲就请两位一起去饮茶。”罗睿再次道谢后,向两位热心市民挥手道别,再次启程。不过此时他已经在考虑是不是把此行的目的改为去省中医做个全身检查。

望着他逐渐远去的背景,风伯跟娟婶坐回凉茶铺门口的板凳上。风伯一边拿起大葵扇扇风一边跟隔壁的娟婶讲道:“我最近看到微信里面文章说呀,美国哈佛大学的专家说现在有一种叫做一氧化二氢的化学物质,无色无味,但是会慢性中毒,喝过的人呀,还从来没有能活下来的...但是有些坏人把它们都倒到河里面去了。”

“哇,这么可怕的东西都有的吗?那岂不是和楚留香传奇那些天一神水差不多?发明这些东西的人都是生小孩没屎忽的,真是世风日下。那最近饮食要注意点了。话说最近电视里面都好少见到秋官了...”

………

此时此刻,站在公交车上随着巴士走走停停的节奏左摇右摆的罗睿心情十分复杂,一方面是对这来得快去得也快的阵痛隐隐担忧,另一方面则是庆幸自己刚刚没有倒地猝死然后穿越回封建社会耕田。

“看来最近要多点运动,注意早睡早起,过得更养生一点了。”他心里暗暗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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