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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媳难为》0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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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慈心轻轻喟叹道:“说来可能没人相信。事情是这样的:儿时有天我忽然哭闹不休,非要出去,我娘抱着我去山上玩耍,在草窝里捡了一包银子,大约有二百两。我娘担心是别人丢的,天天去那里等候,等了一个多月也没人来寻。我爹说这银子大概是老天爷送给我的,便替我埋了起来。”

这事儿沈慈心从来没跟周俊宣说过,一则是银子来路不明怕人多嘴杂惹上麻烦;二则是爹娘的特意叮嘱过。这笔钱算是她最后的立身根本,万一有天周俊宣待她不好,手里握着点钱底气到底足点,不至于低声下气在夫家讨饭吃。

娘子有事瞒着自己,说实话周俊宣心头颇有些吃味,说话的语气便有些尴尬和敷衍,“原来是这样啊。”

沈慈心知道他心头不舒服,握着他的手柔声道:“这二百两,再加上我的嫁妆,能凑够三百两。差的二百两,我问我爹再借点。五百两大约是能凑够的。我们先把房子买下来,就算以后不住了,也可以再卖掉,横竖我们都不会吃亏。你说呢,宣哥?”

周俊宣一直知道岳家家境还成,竟不知道原来不止是还成,而是小富,再回头想想自己那个家徒四壁的家,心里颇不是滋味。

沈慈心顺势软软地靠进他怀里,搂着他的腰,叹气道:“这些事情我早就想跟你说了,可实在是未找着合适的机会。”周俊宣想了想,好像确实如此,先是匆匆成亲,之后是亚贵认祖归宗,再然后是双方冷战,夹杂着婆媳矛盾......确实是没有什么合适的机会提这事儿。

他心里舒服多了,回抱妻子,道:“嗯,我知道。”

沈慈心继续道:“你我夫妻已然一体,生同寝死同穴,我整个人都是夫君的,我这么想买房子,也不全是虚荣心作祟。宣哥,咱们的孩子就要出生了,加上亚贵,这么多人以后总要有个安身之所吧。”

“老家那边,俊桥俊英尚小,家中就三间屋子,若是我们回去了,住哪儿?总不能一家子都挤在一个屋子一张床上吧?”就算要扩建房子,那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况且老家的房子周边都是房子,想扩建都没地儿扩,若是重新找地起房子,加上匠人伙食材料家具等等,跟买座房子也差不了多少。

沈慈心话说到这个份上便住了口,更多的意思,让周俊宣自己去想吧,相信他总能想明白的。

“容我想想。”周俊宣道。

这事儿太大,他一辈子未必能挣这么多钱,一时之间他肯定是没法下决定的,沈慈心也不想逼他太紧,便将此事暂时丢下,绵绵地靠在他的怀里享受温馨的二人时光。

“哦,对了,我想拜林师傅做师父,宣哥你觉得如何?”沈慈心忽然想起了拜师的事情,便同周俊宣商量,看他的意思。

周俊宣同林裁缝很熟悉,关系处得也好,听她这样说,毫不犹豫便同意了,“林师傅虽然个性孤僻了些,却是个好人,也有真本事,若你真想拜师,我这两天便同他说说,你早些备好拜师礼吧。”

沈慈心脆生生应道:“诺。”

“今儿这么乖?”周俊宣笑着揉揉她的头发,一脸宠溺。沈慈心抬头看他,嘴角噙着笑意,秋水含情,“这么乖,你喜欢么?”

周俊宣被那一汪秋水融化,心痒痒的,顾忌着她的身子,忍了忍,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低声笑道:“妖精。”

一夜无话。第二日,沈慈心照常去店里做事。

打扫整理完了,她同老袁打了声招呼,便去林裁缝那里帮忙。二人一边做事,一边聊天。

沈慈心问了一个憋在心里很久的问题,“林师傅,我瞧整个青台县,竟没有一家卖成衣的铺子,这是为什么?”

林裁缝头也不抬,道:“有一家估衣铺啊,怎么,你要买成衣?”

沈慈心摇头道:“估衣铺卖的是旧衣,为何无人卖新衣?”

“量体裁衣知道么?每个人长得都不一样,怎么卖?小丫头整日里胡思乱想着什么呢。”这个理由无法说服沈慈心,她道:“那估衣铺的衣裳怎么能卖得出去的?那还是人穿过的呢。”

林裁缝看了她一眼,嗤笑道:“买旧衣的都是没钱人,哪里还会挑什么,大约合适就成了。”沈慈心继续道:“同样的价格,若是师傅你,愿意买旧衣还是买新衣?”

“当然是新的。”林裁缝不假思索地应道。

沈慈心笑道:“所以我的意思是,我们是不是可以把次的布料拿来做成衣,每个款式做两三个尺寸供客人挑选。无需量体裁衣,只要做得大小基本合适就行了,花色布料什么的也不那么计较。”

林裁缝直摇头道:“万一没人买,岂不是浪费了。风险太大,东家是不会同意的,我劝你歇了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好好做事吧。”说完,低着头继续做自己手头上的事情。

沈慈心也没想过要说服他,同他说只是听听他的看法,见他不爱听,便罢了。手里做着活,她脑子里还想着这事儿,她觉得这是一个机会,是可以尝试的空白市场。

听宣哥说过,东家每月都会来店铺一次,她想趁他来时跟他提提这件事情。东家对自家这么好,说什么也得把东家的铺子当自家的铺子来操操心吧。

林裁缝见她心不在焉,忍了一会儿忍不住又开口劝她,“慈心呐,我劝你还是歇了这个心思吧。你来得晚,不了解东家的个性,我跟了东家十几年,知道他的心思其实根本不在这生意上头。”

“之前不是没有机会扩大铺子,不是没机会赚更多钱,但东家他没这份心思啊。”前些年的时候,他也曾跟东家提过一些建议,比如多找个裁缝多接点订单,或者在隔壁县再开个布庄等等。林裁缝认得的人多,生意是不愁的,但都被李盛唐婉言拒绝了。

李盛唐来历不明,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神秘感。林裁缝观其言行举止,料定他不是普通人,也许在青台县只是暂时居住,说不定哪天便会突然离开,就如他一家人突然来时一样。

还有这等事情?沈慈心对这个东家越发好奇了,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呢?

沈慈心不知道拜师需要准备什么礼物,也没处问,只得自己估摸着办理。她听宣哥讲林裁缝孤身一人,也没个亲眷,也不爱花天酒地,唯一的爱好便是饮茶,闲来无事时便一壶茶一盘瓜子打发时光。

沈慈心决定买点上好的茶叶和酒孝敬他。青台县买不到什么好东西,只得去州府买。正好沈念安要押货去河间府,便托了他帮忙。

沈念安满口答应,自去了。

下午沈慈心照旧提前下班,去接周亚贵。李楠牵着亚贵,在大门口等着,二人有说有笑,远远看去倒似一家人一般。

沈慈心笑着走了过去,同二人打招呼,“少东家好。”

“我娘来了。”周亚贵笑着仰头,对李楠道。李楠点点头,松开了手道:“去吧。”

“亚贵,这是吉祥斋刚出炉的桂花糕,你请少东家尝尝吧。”沈慈心不方便同李楠说话,便将手里拎着的纸包给周亚贵,让他转交给李楠。

周亚贵小鼻子耸了耸,“好香啊。楠哥哥,你尝尝。”李楠笑着推回来道:“家中都有,你自己吃。”

沈慈心蹲下来教亚贵,“亚贵多亏少东家照拂,无以为报,这是亚贵的点点小心意,少东家别嫌弃啊。”

亚贵年纪小,这许多客套话说得不甚流畅,磕磕巴巴的勉强说完了,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望着李楠,好似在说收下吧收下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李楠哪好意思再拒绝,想着家里小弟也爱吃,便笑着收下了,“跟你母亲回去吧,过几日学里放假,到我家玩罢。”

周亚贵很想去,可不敢擅作主张,巴巴地望着沈慈心。

沈慈心点点头,周亚贵灿然一笑,转头望着李楠,“我娘同意了,楠哥哥。”李楠摸摸他的头顶,告辞离去不提。

回到家里,周亚贵自去读书,沈慈心做饭烧菜做家务。今天她想洗个澡,便搬了硬柴来烧。做完饭菜把锅洗干净,放了水进去,盖上锅盖,一会儿便有热水用了。

在这古代想要洗澡非常不便,天气不热的时候甚至一两个月才会洗一次澡,沈慈心很不习惯,却也没有办法。柴是花钱买来的,水是周俊宣挑回来的,她忍了再忍,最勤快也只得半个月洗一次。

做完家务,出了通身的汗,沈慈心找好换洗的衣物,去厨房拎水。

厨房里有人,沈慈心看了一眼,似乎是房主的夫君。

房主是二婚,头婚的夫君是米店老板,年纪大,成亲没两年就死了。他的财产便都归了房主。过了两三年,房主再婚了,夫君是招赘的,公婆也跟着儿子住了过来。

大约因为是上门女婿,房主的这个夫君个性阴沉,沉默寡言,一味只知道干活。天天早出晚归,甚少见到人。

今日不知怎地,竟早早回来了。

沈慈心略点了下头,算是打过了招呼,自去拎水。

房主夫君手里握着一只红薯,看着她的背影,神情呆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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