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欢愉是真实的，肌肤相贴是真实的，她心里却空洞的厉害，总感觉与百里唐郁离得很远。

身体靠得有多近，心就离得有多远。

季玖整个就挂在了百里唐郁的身上，睡下后她也不住地往他怀里钻。男人低头看了看她写满疲惫的脸蛋，没推开她。

之后的三天，季玖都老老实实地待在房间里，饭都是白露亲自送过来的。百里唐郁似乎不想让总统府的佣人接近她，每每有人来打扫屋子时，白露都会来带她到阳台上透透气。

“小九，你怨不怨老大？”

“不怨啊。”季玖懒洋洋地晃着小腿，充满少女感的动作娇俏可爱，白露这才想到她不过二十岁未满。

季玖摇着头，“我现在被关着，正好养伤，饭菜都有现成的，美味又营养，也不用练习，顺便把自己养胖点。”

白露目带担忧，“对了，我还没问你，过去这些年你过得不好吗？看你很像营养不良。”她长高了，横向倒没看出有什么发展，褪去婴儿肥的脸更显美丽，相对而言的确瘦了。

“啊，”季玖摸着自己的下巴，风轻云淡道，“在生活上我肯定是没受苛待的，可是有段时间莫名其妙的食欲不振，差点演变成厌食症……”

还有失眠，最初得知百里叔叔逝世，百慕内乱严重，百里唐郁的地位岌岌可危，她会整夜整夜的失眠。

她想过回去找他，可正如七哥所说，那时的她只会给老大拖后腿。

后来失眠的状况慢慢好转，却又出现吃不下饭的情况……

总之伤心又伤身，在七哥的帮助下，调整了很久才好一点。

“厌食症？”白露惊愕，以为此生都不会与季玖有关的东西却跟她牵扯上了，“所以你才瘦成这样？”

她不动声色地低眉看了看手腕处表带上闪着的红光，心下默念道:老大，你听小九受了多少苦，会不会很心疼？

“也没有很瘦好伐。”季玖挺挺胸，“该有的地方我还是有的……最近不是流行骨感美嘛。”

她弯着眉眼沾染不到半分阴霾，就这么言笑晏晏地坐在那仿佛是一个发光体，任谁见了都不会将她跟特工联系到一起。

这就是季玖所独有的特点。

书房里，百里唐郁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轻缓地敲打着桌面，发出一声又一声有节奏的轻响。

电脑里传出女孩明显雀跃的声音，百里唐郁闭眼掩去眸底的一阵暗芒。

玖儿，你宁愿跟着他吃不好饭睡不好觉，也不愿回来找我？

还是说，我父亲的死真有你的手笔，你不敢回来？

简行之站在边上惴惴地观察着百里唐郁的表情变化，随着季玖与白露的对话进行下去，男人的面孔愈发的冷峻。

十分钟后，他阖上电脑，“下午的事，继续。”

简行之暗暗叫苦，同为男人，他能理解老大的心情，可要他对小九做那样的事……

讲真，他舍不得。

百里唐郁心意已决，简行之当然劝阻不了。白露从季玖那儿出来后，看简行之耸耷着张脸，“怎么了？”

“你看你找小九说了什么，就不能引她多说些能讨老大欢心的话吗？”现在倒好，没能讨得老大的欢心不说，直接让他气炸了。

白露不了解男人的脑回路，她反应了几秒才问，“你没能成功说服老大？”

“说服啥，老大说继续。”简行之指了指她的手表，“老大当场听你们的聊天内容了，听完就更加生气。”

白露难得想不明白，“我跟小九的交谈，有什么值得老大生气的吗？”

简行之摆摆手，“准备准备吧，下午带小九去刑场。”

…………

s国总统被刺杀的事并未大肆宣扬，刺杀者也被百慕的人全部抓获，并于今日一并枪击处决。

季玖对此一无所知。白露拿了一身黑衣给她让她穿上，她还挺纳闷的，“怎么要穿正装了？”还是全黑的。

白露目光一闪，“你先穿，穿好我们出去有个事。”

季玖有种不好的直觉，她的直觉一向很准，可当站到玻璃墙外时，她还是懵了。

s国的枪决场地周围是玻璃幕墙，那种能从外面看到里面的景象，里面却看不到外面的玻璃。北面有一栋三层的小楼，总统等人可在二楼的阳台监督行刑。

季玖根本没抬头看，一双眼自落在中央那块空地上跪着的几人身上就没移开，那是跟她一起来s国的人，给她打掩护的，也是……曾经百慕的人。

之前她没问六姐跟她过来的几人在哪，是以为他们没被抓住，毕竟没坐同一班飞机，没想到……

几分中间脑子的想法已百转千回，时至今日她才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那就是她和他们都背叛了百慕，如果说七哥最初带她离开是免她被内乱波及，有一点不可否认的是，后来他们的确自立门户了。

她想自己或许可以求一求百里唐郁，可是拿什么求呢？说他们也是从百慕出来的？那未免太可笑。

她自己能活着已是万幸，还有什么资格替别人求情。

简行之和白露一左一右地站在季玖身后，亲眼看着她渐渐地握紧拳头，枪声响起的那一刻，她身子轻微摇晃了下。

二楼阳台，百里唐郁毫不掩饰地看向靠着玻璃墙，虚弱的像是下一秒就要摔倒的小女人。

许是他的注视威迫力太强，季玖思绪空了一分多钟，回过神后一抬眼就和他的目光对上了。

季玖宛如置身在极北之地，晴空万里也照不暖方寸内的寒冰冻川。

她才是最该被处死的那一个，她是主要的刺杀人，可她却好端端地活着，站在这看着同伴们被枪决。

三年前百慕重新崛起时，百里唐郁面向世界宣告，百慕容不下背叛者，碰到即杀无赦。

季玖转过身，眼底一片空茫，她问他们，“为什么要带我来观刑？”

白露轻轻叹了口气，跟简行之对视了两三秒，决定不瞒着她，而且……她自己应该也知道答案，只不过不愿意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