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寻着小幺的眼瞳，张圣迟疑了片刻，然后，仿似不相信般开口，“小幺，你是认真这么说的？”

“当然！所以说，如果你做不到的话，现在就请你马上离开！”内心笃定张圣绝不会因为想要留下，而把自己变成一个没有自我意志的人偶，小幺微微偏开头，下达了最后的通牒。

眉头拧成了一团，张圣的眼中闪烁着悲色，可那仅仅是瞬间，下一秒，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他的脸上就只剩上坚定，“好，如果这是留在你身边的条件，那么我愿意接受。”

“什么！”唇间不自觉地零落出难以至信的声音，小幺目瞪口呆地转过视线紧盯着张圣，内心的烦闷早突破了临界，愤怒的声音不经思考就已冲出嘴唇，“你以为我不敢把你变成人偶吗？！来人，取我的血来！”

听从小幺的吩咐，在室内待命的无根草组员，迅速地取来了一杯稀释过的妖血，然后，把它递到了张圣面前。

内心还在激烈地挣扎，小幺望着自己手下端来的酒杯，逞强地向张圣开口警告，“你可要想清楚，喝下这杯血，就算我可以把你留下，你也再做不回自己，为我做到如此程度，真的值得吗？”

“值得！”从座位上站起，张圣端起递到自己面前的酒杯，义无反顾地接着说道：“只要能帮到你，我变成什么样都值得！”

眼瞧着张圣马上就要把杯中的血喝入口中，小幺的心中无比焦躁，“够了！”随着一声低吼，红色的光影打破了张圣手中的酒杯，鲜红色的液体就这样顺着他的指尖流下，滴滴落在地上。

“哎呀，真是可惜了！”注视着自己还在滴落鲜红的手掌，张圣扬起手指，作势要舔干净上面沾着的液体。

看清张圣的意图，小幺想都没想，霎时站起身来，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厉声质问，“你到底想怎样？！”

“我想留下帮你，不管你要做什么，哪怕是将这个世界毁灭，我也不想离开你身边。”对上小幺的目光，张圣的表情认真严肃，没有一丝虚假。

放弃般撒开张圣的手，小幺闹别扭地偏开视线，恍若喃喃般轻语，“算了，我就当你已经喝过了我的血，之后，你是去是留都随你喜欢！”

眼中浮现出几许不可思议，闹别扭的小幺竟与从前别无二致，张圣情不自禁地回想起了从前，内心不由柔软起来。

“你果真没变呢！”感慨般呢出声音，张圣用自己干净的那只手轻抚着小幺的脑袋，眼中满含着温柔的宠溺。

自己没变吗？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可是此时的小幺却并不想反驳这样说的张圣，即使再逞强，现在的她却十分眷恋头顶上传来的那种微暖的触感，无视掉心头那点点的罪恶，她把张圣手的温暖当成了曾经的一人。

“啊~~啊~！真抱歉打扰到你们，可是现在恐怕还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没有敲门，甚至都不是从房门走进来的，许夜的身影徒然出现在室内，丝毫不见外地立于小幺的正前方。

从恍惚中回神，小幺与张圣拉开距离，目光径直投向开口揶揄自己的许夜，语声中带着严重的不满，“说什么谈情说爱，你的眼睛是瞎掉的吗？”

如鬼魅般瞬间飘到小幺身侧，许夜亲昵地将气恼中的美人搂入怀中，在她耳边如恋人般低语，“嘛，别生气，我的女王陛下，就算你真的背着我找了一个两个情人，我也不会介意。”

不等小幺推开许夜，站在一旁的张圣首先看不下去了，他掏出□□，对准许夜的脑袋，打开保险，就准备要开枪。

注意到张圣的行动，小幺暂时忘却了脱离许夜的怀抱，慌忙出声制止，“张圣住手！这个人，许夜是同伴。”

来回打量着小幺与紧抱着小幺的许夜，张圣的眼中微不可查地闪动着悲伤的神色，很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他最终只好把□□收回了原处。

唇边眼角皆升起一丝得意，许夜保持着拥着小幺的姿势，嘲讽般说道：“看来新收入组的狗，很有必要好好□□一下。”

冷冷地瞥了许夜一眼，小幺强行离开他手臂的掌控，不容置否地开口，“张圣是我的人，在组里，他只需要听从我一个人的吩咐，不用许夜你多费心。”

“哦？是么？”悠然的回应，许夜很是无所谓地耸肩，并没有反对的意思，他只是靠近小幺的耳边，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淡淡说了句，“太过执着的东西，只会成为你的弱点。”

心不自觉地一颤，小幺短暂地因许夜的话而动摇，可在目光对上那双充满看好戏神情的双眼后，混乱头脑就瞬间恢复了理智，她带有几分逞强道：“这不需要你来操心。”

“是这样吗？”唇间勾出完美的弧度，许夜笑得别有深意。

被许夜搅得心情烦郁，小幺明白，再继续纠结下去，自己只能是自掘坟墓，她理智地转移话题，“许夜，你到这里来，总该不会只是为了管我的私事吧？”

“怎么会？我来是想要通知你，我们之前的计划可以行动了。”淡淡的笑脸，许夜态度暧昧地贴近小幺，并用眼角余光观察着张圣的反应，眼见对方怒气冲天地瞪着自己，一丝得意悠然地浮现在他的眼角。

没有注意到许夜与张圣细微的表情变化，小幺单纯地因许夜的话而高兴起来，“是吗？太好了，我早就等得不耐烦了！”

情人般抚摸着小幺的头发，许夜满眼刻意的虚假温柔，他私语般宠溺地说道：“我早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那么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心中充溢着喜悦与兴奋，小幺并不在意许夜那不同往常的行为，立刻就做好了出门的准备。

唇角挂着阴谋得逞的坏笑，许夜看着脸色铁青的张圣，别有含义地向小幺询问，“那么他呢？你要把他一起带去吗？”

顺着许夜的目光投出视线，小幺注视着不发一语却有着坚定眼神的张圣，偶尔涌上心头的一丝犹豫，很快就消失不见。

“带他一起去。”落下命令般的话语，小幺没再多看张圣一眼，率先走出了房间。

“走吧。”短短的催促，许夜走过张圣身边，他放低声音，以仅有双方可以听见的音量接着说道，“女王的宠物狗，到底会有多大的本事，我很期待！”

怒火中烧地瞪着走在自己前面的许夜，张圣紧咬着牙关，轻微的迟疑，他终究还在向那不可触的黑暗，迈出了前行的脚步。

枪火的硝烟，哀嚎的惨叫，堪比战场的凄惨画面，如此真实地存在于眼前，陈列于地面上的尸体只增不减，早分不清究竟是无根草组织成员的，还是其他人的。

站在高处俯看着敌我两方混乱的争斗，无根草的组员在人数上有着压倒性的优势，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基本上演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小幺完全没有亲自动手的打算。

争斗持续的时间并不算很长，意料之中的胜利并没有让小幺感到有多么高兴，甚至内心似乎还有些不满足。

“报告！隐藏于此处的猎妖人残党，除了二十几名已投降的俘虏外，其他一百余人已全部被绞杀，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面无表情地倾听着手下人的报告，小幺没什么兴致地开口，“寒跃凯呢？被杀了，还是生擒？”

人偶本没有害怕的情绪，可前来汇报的人却好似胆怯地回道：“十分抱歉，我们没有捉到寒跃凯，他似乎是趁着混乱，逃跑了。”

眼中涌起愤怒的杀意，小幺刚要发火，许夜却安慰般拍了拍她的肩膀，“冷静点，现在去追应该还来得及。”

许夜的话出乎意料地有用，小幺平静下心绪，冷静地发出指令，“所有组员，现在立刻去追踪寒跃凯，就算撅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我找出来！”

“是！”前来汇报的组员简短地回应，立马离开去落实小幺命令。

伫于原地的小幺，内心在控诉着不满，身体内仿佛有种呼之欲出的欲望，实在不解这种感觉到底出自何处，身体的所有细胞都在叫嚣着，焦燥不已地想要找到一个发泄口，最终，探寻出路的目光撒落在了捆绑于地上的那二十几名俘虏的身上。

一步步走近身体失去自由的俘虏，在看到小幺的身影的时候，他们的眼中皆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

此时此刻，像是解开了什么难题一般，小幺理解了自己到底在为什么而不满。

注意到小幺的不对劲，一直站在她身边不发一语的张圣，从到这里来之后，第一次发出了声音，他不安地轻唤，“小幺~？”

转过头看向张圣，小幺的眼中闪烁着残虐与冷酷，那是与她那张天真的俏脸相当不符的表情，就连熟悉她过往的张圣，此时都忍不住产生了逃离的念头。

甜美的笑颜，美丽却带着几分妖媚，好似勾人心魄的魔鬼，小幺对着张圣道出了让人难以想像的话语，“呐，张圣，既然你已经决定跟随我沉浸入黑暗，那么现在就来证明你的决心吧！”

“证明我的决心？”不明所以，张圣不免重复着小幺口中的话语。

“是呀，没错，被绑在地上的那些东西，我不喜欢，你来帮我打扫干净吧！”纯真甜美的声音却道出残酷的语句，小幺随手从身后的手下腰间抽出一把刀，然后把它交到张圣手里，“来吧，和我一起在黑暗的泥沼中挣扎着活下去！”

小幺的目的再明确不过，张圣知道这是她对自己最后的试炼，如果拒绝，自己必然要离开，事到如今又怎么能够退缩。

毫不犹豫，张圣接过了小幺递来的刀，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他抹杀了自己的心，用最残忍的手法，杀光了所有被俘的猎妖人残党。

涌入鼻腔的血的芬芳，眼前残虐的杀戮影像，小幺的内心无比满足，迈步走向全身浴血的好朋张圣。

“做得好！”轻声的赞许，小幺温柔地用指尖抹去了张圣那张冷酷脸庞上所染上的血滴，然后放入口中轻舐，那画面是如此美丽，美到令人背脊生寒。

在那凄美画卷的不远处，许夜笔直地注视着已经渐渐沉溺于黑暗中的两人，他淡淡地弯着唇角，却完全看不出情绪的喜怒，只有那双鲜血色的眼瞳深处，似乎同样衍生出了一丝让人无法理解的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