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群这两天觉得流年不利，先是在赌场上把钱输了个精光，后是在一群朋友面前失了面子。那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被一个小白脸给吓破了胆，想他也是邯郸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被人这么欺负还是生下来头一回。

而且那次之后，他的运气一直不怎么好，这次更是摊上了护送燕国太子去城外狩猎的苦差事。如今天寒地冻的、哪里有什么猎物给太子射？

可下人就是下人，他还是专门给太子御车的下人，太子说要去狩猎，他就得去给太子架马。

不过这日天气倒是不错。

王群坐在马车的前室，脑子里头乱七八糟的想着，结果就在他走神的一瞬间，马车已然走进一个山谷，还有几块碎石从旁边的山上突然落下！

这些碎石虽是不大，可马儿却是受了惊，王群头上急得算是冷汗，这要是惊着太子了怎么办！

“哪个不要命的奴才架的马！是不是想要你爷爷的命！”

燕国太子姬丹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王群吓得腿肚子直哆嗦！他慌慌张张的牵住缰绳，可那马就像疯了一样完全不受控制！这时候王群才想起来，今天早上牵马的时候就觉得这马不对劲儿，风风火火的，好像特别暴躁。

莫不是吃坏了什么东西？

情急之下王群再不敢耽搁，当机立断，从袖口拿出一只匕首，用力地刺向了马背。

“呲——”

马儿刺痛的嘶鸣声响彻山谷，近在咫尺的王群更是觉得耳膜阵痛，背后的伤口放慢了马儿奔跑的速度，在几个奴仆的合力制度下，马车终于完全停了下来。就在王群放下心来以为躲过一劫的时候，背后却结结实实接了一脚踹。

不用想，踹他的人就是他的主子。燕国的太子姬丹。

王群不敢耽搁，从马车前室滚下来就跪倒了地方，整个身子都匍匐在地上，连抬手看姬丹的勇气都没有。

“狗奴才，一天到晚就知道吃酒赌钱，把你爷爷我交待的事情都他妈当作耳旁风，今天更是大了胆子了，连你爷爷我的马都敢杀了，要是我再不管管你们，明天是不是都敢骑在我脖子上撒尿了？”

姬丹这次的愤怒并不是没有来由的。

作为燕国王室的嫡长子、燕国下一代的合法继承人，姬丹过得实在是有够憋屈。从他出生的时候开始，燕国就已经滑入了衰落的时期，强大的燕昭王时期已经成了燕国人只能靠想象才能回味的过去，而姬丹自己就更是可怜，虽然占的诸侯国太子的名讳，过着的、却是如同囚犯一样囚禁的生活。

这样强大的落差让他变得喜怒无常，也让他、变得残忍异常。

姬丹用脚尖扬起王群的头，让匍匐在地上的王群抬起头来看他。王群的脸很苍白，大概是觉得很害怕，姬丹喜欢王群现在的这幅模样，他喜欢别人惧怕他、喜欢这些贱民匍匐在他的脚下生死全在他的一念间。

这会让姬丹有种掌控一切的快感。

不过也是，他们都是贱民，只有燕国还保留着周国高贵的血统，只有他们燕国的公子公孙还保留着“姬”的王姓。

什么魏国、韩国、赵国，不过时一群从不餍足的恶仆，晋国国主给了他们卿士的地位和土地，他们却用毫无廉耻的瓜分了晋国的土地。齐国的田奴更是张狂，居然敢取代当年周武王分封给姜尚的土地。秦国算什么，当年先祖在世的时候、不过就是个养马的，楚国就更别提了，就算他们穿上衣服开始教化、也改不了他们就是蛮夷的本质。

这块土地、只有他们燕国才配拥有。

可是姬丹越是这样想，眼前的现状越是不能让他满足。自从他来到赵国以来，他就没有一天享受过诸侯国太子的礼遇，他被困在这个邯郸城里，一步都不能离开。

现在更是好了，连个奴仆都敢欺负他了。

姬丹薄情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他的眼神很冷漠，嘴角却扬着笑。

“燕太子府御车？”

姬丹的靴子下移，来到王群的腰间，那里挂着一面牌子，牌子上面写着这六个字。

“好呀好呀，既然是我的御车、是不是该好好给我驾车呢？如今是车毁了马伤了，你这个做御车的还全须全尾的、怕是不怎么合适吧？”

王群的心一下子就凉了。连话都忘了说。

直到他听见姬丹说：

“把他的手都砍了吧。反正留着也没有什么用处。”

“太子饶命太子饶命！”

王群突然发了疯似的在地上磕头，扬起的灰尘沾满了他满是血迹的脸。突然之间想起了什么，王群猛然拉住了姬丹的长袍！

“太子、太子！我有秘密！我知道那个秦国质子的秘密！”

姬丹的眼神从王群捉着自己衣袍的手上移开，看向了他的脸。

“什么秘密？”

“就是那个……那个嬴、嬴异人的夫人和儿子！此时此刻、就……就在邯郸城！就在城西、城西的赵府！”

“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

姬丹站直身子，往后退了几步，确定王群这一次捉不到他的衣袍之后，才又吩咐奴仆道：

“记得砍了他的手。”

耳后是王群凄厉的哭喊声。

苏行止刚刚从睡梦中醒来，他的脑子还不太清醒，隐隐约约之中、好像在房屋中间的红柱上看见了一张脸。苏行止揉揉眼睛……

真的是一张脸。

还是司命的那一张！

看见司命的苏行止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他踏着鞋子、三步两步来到了屋子中间的红柱前，指着那张人脸骂到：

“是不是你小子搞的鬼！我的法术怎么都不见了？”

红柱上的人脸摸了摸鼻子。倒是显得十分为难。

“下凡做功德就应该有个下凡做功德的样子，整天飞来飞去的像什么样子，说到底，我们都是变数，为了不改变这些凡人的人生轨迹，我只能把你的法术给封印起来……欸欸欸，你可别激动，喂喂喂！你拿斧子做什么！这可是你家的房梁！”

“我就知道，你没有那么好心。”

接受现实的苏行止最终还是选择了放下斧子，重新做仙。

“司命，就跟我说实话，我现在还是不是仙……是不是你们看我不顺眼，一起给我下了个套……根本就没我在什么攒功德，你们就是想把我骗出神仙圈……我以后是不是不能这么一直美下去了……”

“……”

你眼放泪花是什么技能？

“没有啦，你不要想太多，真的就是为了让你能心无旁骛地好好攒功德，记得我们常常说的话，每天好事做一件，幸福快乐一整天。现在有没有觉得既幸福又快乐！”

“可是你也没有告诉我攒功德要封印修为啊！”

心里仍旧十分不平衡的苏行止掐住司命的脖子就开始在屋子里摇来摇去。然后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从他背后传了过来。

“苏、苏哥哥，你、你这是在做什么？”

苏行止侧头，看见赵政一脸迷茫地看着自己。

……这脸都丢到奶奶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