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凌晨，风零羽便匆匆忙忙的来接伊魂月上路，伊魂月告别风悠凌，顺便去风府孝敬一番老太爷，然后就正式踏上了去边塞军队的路。

走的是官道，人，不多。

“大约多久会到呢？”

伊魂月这样想着，坐在她对面的风零羽嬉笑着道：“可以像阿凌那样，叫你月儿么？我瞧你也叫他阿凌。”

“可以。”

风零羽抿唇，注视外面，沉默不语，伊魂月怀疑，他有心事，只不过，她现在实在不想管别人的事，话又说回来，这位风公子，还真不是外人。

伊魂月踌躇一阵，轻声说：“零羽，你在想什么，可以和我说说吗？”

她猛然后悔了，他们方相识一日，彼此又不怎么熟，她问此言，着实逾越了，虽然风零羽看似是一个不拘小节的人，但她依然很后怕。

风零羽看过来，本来冷漠的脸上再次浮现出笑容，他道：“哦，我还以为你怕生呢，才未与你说话，你说我在想什么？我只是在单纯的发呆啊，我这人平时无聊了，就会发呆，发呆，也挺有意思的，你应该和我学学。”

伊魂月扑哧地笑了，这位零羽少爷，还真有意思。

伊魂月不知道，风零羽的确不拘小节，但那是在常人的印象中，若他眼前的是他的仇家，那他理都不会理他。

还有一点，伊魂月怎么都不会想到，实际上……风零羽这人，是真的比较怕生，如果一个地方，只有他和一个人，并且那个人他还不认识，那他连发呆都发不好，和一个陌生人共处一室，风零羽会疯掉！

呃，那是几年前了，现在的他，口才已经好到爆了。

“可叹人只知风悠凌而不知风零羽，难道你就不想像阿凌那般功成名就吗？”

按理说功成名就后面还有一句“为风家争光”，但伊魂月想起他报名字时，都没有提一个风字，便没说后面那句话，毕竟这一段路只有他们两个人，若连唯一一个同伴都给谈崩了，那她这一路岂不无聊死？

“没意思，我才不想什么功成名就呢，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爷爷也不管我，你看，阿凌也没说什么啊。”风零羽一脸无所谓。

这人……冷静的可怕。

表面上嬉皮笑脸，可这样的人要认真起来，那才是最可怕的，因为他能一直嬉皮笑脸，就能一直冷若冰霜。

他，经历了什么？

伊魂月不八卦，然对面这人，和她也算是亲戚，她真的很想了解一下风悠凌的父兄，那，就要先了解风零羽。

说起来，风家，不愧是风家，里面出来的人，无不是有故事的。

不简单。

“零羽，若有一天风府倒了风悠凌倒了，你该怎么活下去？”

风零羽笑道：“倒了，又如何？与我何干？”

这人……伊魂月咬牙，他太可怕了，太沉稳了，而且似乎……很冷漠？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冷漠，这其中一定有事！

伊魂月想：好啊，你越不说，我就说要知道！

可是，一个人永远不会无缘无故的和一个人交心，这是人之常情，那，就要去“感化”他。

一个人也永远不会无缘无故的讨厌一个人，伊魂月也不会，相反，她对风零羽隐约有了好感。

“零羽，你是一个怎样的人？”

“我是一个百变的人，月儿，相信我，好奇只会害死你，世界远远比你想的丑陋，人心更是如此，你的眼睛如此亮，难道你要我拖你下水吗？”

风零羽邪笑。

说这样的话，他是怎么保持这幅表情的呢？这句话中不带丝毫感情他只是在单纯的陈述，这一点，他是如何做到的？单凭这句话，伊魂月竟一点也看不透风零羽。

之前，她对他的看法是不简单，现在，她对他的看法变了，变成了，非比寻常。

他说，她的眼很亮，其实，伊魂月更想说，他的眼也很亮，亮的要刺破她的眼膜，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零羽，你的眼睛真的是你心灵之窗吗？

“我好迷糊。”

“放心，阿凌在，我在，你需要做的，只是迷糊。”风零羽柔声说道。

他，真的很特别。

“零羽，你的母亲是怎样的人，我好好奇。”

他陷入了追忆，笑容终于不再。

“她是一个美丽的人，她是那样善良，那样温柔……我不明白，月儿，我也好迷糊啊……”

伊魂月抿唇，拍拍他的肩膀，认真地道：“零羽，就似你说的，阿凌，和我，都在你身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们一起面对。”

风零羽冷笑，“不，不会好起来的，母亲已经死了，月儿，她死了！”

胸口，撕心裂肺的痛。

伊魂月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理解了他的感受。

这熟悉的丧亲之痛啊……

刹那间，两颗孤独的心相撞。

“零羽，不要怕，世人皆会死，你要珍惜现在的人啊，你的母亲也一定不希望你这样的，哪怕再孤单的人，也不会无人可依，我和阿凌都是你的依靠，你、你不要这样。”

弹指间，伊魂月之前的什么敌意啊什么的，全部都抛之脑后了，眼前的人不再是什么危险人物，现在，这一刻，他只是一个失去了母亲的少年。

零羽……

伊魂月不是圣母，然而，生活中总会出现很多让她扮演圣母的少年。

比如说，风零羽。

彼时的风零羽无助的像个孩子，他浑身颤抖，脑中浮现出当年的一幕幕，伊魂月只感揪心的痛。

每个人，都会有他的苦衷。

所有的人，都不是强大的，只是他们脆弱之处还没被发现而已。

一旦发现，你就会觉得，这个少年真可怜啊。

人性本善，人性本恶，伊魂月不会去想这些，她只知道，不论如何，每个人都有他善的一面，也有他恶的一面，无一例外。

风零羽是善是恶，伊魂月不知道也不会去管，她现在只想尽自己所能给这个少年一点温暖的阳光。

于一个受伤的少年而言，最具治愈性的，便是一丝，温暖的阳光。

“零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