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铃，昨天晚上，你是不是做梦了？”

第二天早上，程诺从卫生间出来，就对呆呆坐在她上铺的卫铃讲：“你昨天晚上睡到半中间，叫了好大一声。是做噩梦了吗？”

卫铃不确定那是不是做梦！但她宁愿，那只是一个噩梦！

可是，在接下来的两天里，她却是每晚睡到后半夜，都会莫名其妙的醒来。而每次，她醒来都会发现：她们寝室的阳台门窗帘下，站着一双男人的脚！

她都快吓死了！

长这么大，她从来没碰到过这样的事。

为了不再碰到这样的事，她晚上睡觉前都会特别把阳台门关上，甚至还在自己的枕头下面放了铜镜，剪刀，红布条。可是到了晚上……在她的梦里，阳台门却仍然会打开。然后，一个男人站在那里……

这日子不能过了！

周六的早上，卫铃看着镜子里长了一对熊猫眼的自己下定决心：她一会儿就要到校医那里开点安眠药，再这样下去，她非神经衰弱不可。

可是，她刚开始刷牙，便听到寝室门开了。然后一个男人的声音传了进来：“请问赵媛媛同学住在这里吗？我们是栖霞分区的刑警，想找她来谈一桩昨夜发生在你校的杀人案！”

啥？

*

女三宿舍是去年新盖的宿舍楼，雪白的墙壁，粉红色的墙裙和地砖，从建成的那天开始就十分受女孩子的欢迎。可749寝室里的四个女孩子，这会子的脸色也好，唇色也好，却已经全恢复到了以前的色标了。

一水雪白！

杀人案？

昨天晚上学校发生杀人案了吗？

可是，这和赵媛媛有什么关系？

程诺、魏欣蓉、卫铃全部面面相觑，不明所以。至于赵媛媛，已经完全傻了。警察进门的时候，她还没起床。大脑还没开机，就让天降巨石砸到死机。

杀人案？

她为什么会和杀人案扯上关系？

妈妈……

“姓名？”

“赵……赵媛媛……”

“年纪。”

“十……十八……”

“籍贯。”

“……杭……呜……”赵媛媛开始还强撑着答了两句，可当警察叔叔问到她籍贯时，却是再也忍不住哭出来了。

魏欣蓉就坐在她旁边，伸手去拉她，却引得赵媛媛哭得更厉害了。卫铃的脑袋这会子也死机了，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她见过几百人的股权大会上，上百双指头指着一个人骂；见过几十双曾经亲切的面孔，冷漠地将她和爸爸逼开自小长大的房子；她见过富裕，见过贫穷，见过痛苦甚至见过死亡。可是……杀人案什么的，她真没见过。

她这会子也不会说话了。

可那两个坐在书桌那边的警察却是不耐烦的拧起了眉头：“籍贯？赵媛媛同学，希望你配合我们的询问。”

“什么询问？中国人民警察条例就是这么教你们执法的吗？”

一个清脆又刚硬的声音，打破了屋子里一边倒的气氛。卫铃不可置信的往右看，魏欣蓉不可置信的往右看，连哭得晕头晕脑的赵媛媛也忍不住往右看去。就见她们的寝室长程诺，已然从宛若受刑犯的椅子里站了起来。

厚厚的眼镜片后，是一双冷冽的眼睛！

“《公安机关人民警察纪律条令》第二章第九条：有下列行为之一的，给予记过或者记大过处分；情节较重的，给予降级或者撤职处分；情节严重的，给予开除处分：（一）故意违反规定立案、撤销案件、提请逮捕、移送起诉的；（二）违反规定采取、变更、撤销刑事拘留、取保候审、监视居住等刑事强制措施或者行政拘留的；（三）非法剥夺、限制他人人身自由的；（四）非法搜查他人身体、物品、住所或者场所的；（五）违反规定延长羁押期限或者变相拘禁他人的；（六）违反规定采取通缉等措施或者擅自使用侦察手段侵犯公民合法权益的。警察先生，我倒想问一下：我的这位舍友到底是犯了哪门子的法，要受到

你们这样的虐待？”

“首先，这是我校的女生宿舍，男性禁止入内。你们两位进来之前，不知道是否做过登记。第二，你们只说要找我的室友询问什么狗屁杀人案，那我倒要问一下，询问之前你们出示过你们的警察证吗？有宣示过我们的权力吗？赵媛媛，你平常看的港剧都塞下水道了吗？律师是干什么吃的？你家穷到这种地步了吗？”

赵媛媛赶紧摇头，她家当然不穷！

对啊！她可以找律师的。

“可是我家的律师在杭州？”离南京好远的，坐车现在赶来吗？

*

噗！

魏欣蓉一下没忍住，竟然笑了。卫铃也有点想笑。媛媛这话实在是太二了！

对面那两个警察也让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弄楞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其中左面那个年纪稍大些的警察笑了：“这位同学不要这么反应激烈，这只是我们的固定流程而已。”

“固定流程？”程诺推了一下眼镜：“与其说这是你们的固定流程，不如说是你们的审问技巧！哼！让我替你们解释一下。你们突如其来的闯进女生宿舍，在当事人自觉最为安全的地场所进行突然审问，趁对方毫无预料的情况下展开攻击，目标不外乎三个：一，可以第一时间观察当事人的反应；二，可以分析当事人与他周遭的人是否有串供的可能；三，可以趁着当事人让吓懵的时机，趁机检查一下当事人的居所。这三条其实都并不真正符合警察条例，可是好象也没有犯错到可以一纠其错的时候，所以，这种没品的行为就成为你们这些烂警察一直坚持下来的固定流程。美名其曰为审问技巧，其实不过是欺负门外汉的臭把戏！”

如此尖酸刻薄的话，卫铃已经有些年头没有听到。曾经，这样的言词是她的噩梦。可现在听来，她却是满肚子的笑意。赵媛媛也想笑，可魏欣蓉却更担心对面那两个警察已经不好的脸色。

“这位同学，你这是对我们的执法方式有意见吗？”

程诺冷哼：“怎么？难不成也想给我安一个杀人嫌疑犯的罪名，好进行一番刻薄的审问吗？”

那个年轻一些的警察沉不住气了：“我们并不是无的放矢。你的这位舍友的钱包，出现在了杀人案的现场，我们有充足的理由怀疑她，与这次的杀人案，有最直接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