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风邪感觉这个距离好像还不保险，犹豫片刻后，又后退了数丈。

严明歪着头，手中折扇半收，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朋友，你退那么远干什么？”

柳风邪没有从这个笑容中感觉到丝毫的温暖，不知为何，有的只是彻骨的冰冷。

有点不对劲，仿佛眼前之人被一层看不见的黑气包裹，异常的危险，这是来自他作为杀手的直觉。

“都说了我们不是朋友，为什么总是要我再三强调，事不过三啊！”柳风邪撇了撇嘴，脸上露出不愉之色，但心底却暗暗警惕。缓缓放下的手搭在腰间剑柄上，看似放松的站姿却全身紧绷，精神处于高度警惕状态。稍有风吹草动，他就会毫不犹豫的拔剑。

“是吗？本来我还想和你做朋友来着。”严明脸上露出遗憾之意，清澈的目光中，带着淡淡的可惜。

“既然不是朋友，那么……”少年的笑容依旧是那么的纯粹，那么的真诚，“杀了你也没有关系吧！”

“你果然很危险啊！”柳风邪的神色前所未有的严肃，能够露出这般纯粹的笑容，说出杀人的话语而没有一丝杀意。就如同天真无邪的小孩突然兴趣来了，捣碎蚂蚁窝那般，这无关善恶，有的只是令人心颤。

柳风邪感觉自己似乎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眼前的少年比他更加适合杀手这个职业啊。

仿佛有一阵微风似要拂面而来，严明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柳风邪顿感一阵危机，来不及思考，本能的腰间长剑抽出半截剑身斜挡在胸前。

锵！

猛烈的撞击让柳风邪胸口发闷，后退数十步这才勉强停下。

“哦？居然挡下了，不错！”严明稍稍挑眉，有些诧异。

他的语气让柳风邪莫名的不爽，就仿佛上位者评点下位者的语气一般。

柳风邪龇了龇牙，只感觉手臂发麻，胸口还隐隐作痛。他看向严明，内心的忌惮又平添几分。刚才那一瞬，要不是他反应快，恐怕现在都已经是躺在地上的一具尸体了。

“区区三脚猫功夫，也想伤我？”柳风邪不屑的撇了撇嘴，好似刚才那根本不算什么。可他的眼睛却下意识的盯着严明手中的短刀，短刀通体透白，跟匕首差不多长短，精致小巧，宛如白玉精雕细琢的艺术品。

“是吗？可我看你好像是在硬撑呢？”严明看着柳风邪，脸上笑靥如花。手中短刀回旋，在空中挽了一个刀花，“接我一招，碎梦！”

咔嚓！咔嚓！咔嚓！

天空好似不堪重负，如同蛛网般碎裂开来，密密麻麻的裂痕布满虚空。宛如世界末日般的场景，天塌了，无处可逃的绝望从心底滋生蔓延，恐惧蔓延全身，无法动弹，最后被吞噬掉所有。

“这怎么可能！”柳风邪顿时被眼前的景象吓住了，大脑似乎停止了思考，无法做出反应。破碎的空间后面是一片虚无，化作黑洞似乎要将一切吞噬。可怕的引力让人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无尽的黑暗将他吞噬。

要死了吗？

柳风邪只感觉全身冰冷，连一点反抗意识都生不起。在这样毁天灭地的攻击下，不管怎么挣扎都只有死路一条吧。

难道就这样认命了吗？

柳风邪牙关紧咬，嘴角都已渗出血来。

可不认命又有什么办法呢？

无法抵抗！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存在啊！破碎空间，真是强大的令人绝望啊！

等等！

破碎空间不是碎虚级别的老怪物才有的专利吗？

修道长生，分为后天（淬体）、先天、蕴灵、阴阳、碎虚、仙桥、天宫、显圣、仙这九个阶段。只因仙路已断，世间无人能成仙。纵然是踏万道之上，纵横寰宇的无敌大帝，到头来也只是一场空。

难道他是碎虚老怪，化凡戏游红尘？

真是倒霉，竟然碰上这样的老怪物。

等等，不对，有问题！

柳风邪瞬间否定了这种可能性。

如果严明是碎虚老怪，根本用不着这样，紧凭气息就能置他于死地。

可这破碎空间又是怎么回事？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假的啊。

等等，假的？如果眼前所见的一切都不是真的话……

“幻术！”柳风邪眼底闪过一抹光亮，想到了某种可能。

“原来如此！”想通一切关窍之后，柳风邪心中了然，不再畏惧。

可不待他有所反应，做出反击。突然间只觉心头警铃大作，仿佛被死神盯上了一般，似乎下一刻他就会死。

“糟糕！”

柳风邪暗道不妙，即便他已经勘破了幻术的秘密，但此刻也已经无法躲避了。

在他反应过来的瞬间，只感觉胸口一痛，身体不由自主的被一股力量带飞。

胸前鲜血喷洒，被带着一股螺旋气劲的短刀贯穿。

柳风邪在被短刀穿透胸腔的那一刹那，危机间险险的避过了心脏要害。同时拿出一张符篆直接捏碎，人还未落地，就直接消失不见了。

“嘁，被逃了吗？”严明冷哼一声，走到古木前，将短刀拔出。原本以为的必杀一击，居然被人逃走了。

“是遁符吗，有趣的杀手，下次见面就不会这么简单让你逃走了。”望着早已消失的人影，严明轻笑一声，并没有将这件事情太过放在心上。

因为有件事情，让他察觉到了潜在的威胁。

“还真要感谢他，要不是他，我也不可能这么快发现问题。”

严明神色变得凝重起来，拧了拧眉头，喃喃自语道：“之前隐隐察觉到不对劲，感觉意识好像要分裂出另一个我来，原来这不是错觉。在和那个杀手接触期间，我的意识中仿佛有另一个意识，而且已经开始影响到我了。如果是正常的我，肯定不会这么容易动怒，更不会轻易暴露实力。想不到千幻诀竟然会有这样的隐患，难怪慕容庭那家伙有时候超神，可怕非常。有时候却脑子进水，蠢笨如猪，让人怀疑这货是不是换人了，原来是这样啊！”

严明目光清明，心思透彻，不少疑惑在这一刻豁然开朗。

“在没有解决问题之前，千幻诀不能继续修炼下去了。”

严明刚走两步，又停了下来，折扇缓缓收起，转过头去，目光冷冷的望着身后赶来的黑衣人。

“我现在很不高兴。”

黑衣人全都莫名感觉全身一冷，好似有寒风吹过。

“大人，有古怪！”一个黑衣人低声说道。

黑衣人首领眉头紧皱，他自然也察觉到了一丝古怪，可现在目标就在眼前，就算有危险他也不可能放过这次机会。

迟疑片刻，黑衣人首领低声喝道：“杀！”

肃然的杀意在空气中蔓延，铁血的煞气将空气都渲染成了一片红色。

严明脸上没有丝毫惧色，有的只是森然冷笑。

是夜，冷月高挂，寒风习习，边塞柳城陷入静谧之刻，驻扎在柳城不远处，断刃峰前驻扎的黑甲军军营却出现了一丝骚乱。

左慈坐在虎皮椅上，冷眼看着躺在地上的十多具尸体，脸上十分难看。

当然，这只是他做做样子而已，毕竟怎么说他也是黑甲军统帅，这种事情刚好碰到了，怎么可以不闻不问呢？就算他只是一个被人架空了兵权，有名无实的将军而已。

“究竟是怎么回事？”左慈压低声音呵斥道，他虽然没有咆哮，但那从身上蔓延而出的气息却让一众士兵瑟瑟发抖，低垂着头颅不敢开口。

左慈浓密的眉毛抖了抖，眉宇间挤成川字形，冰冷的目光扫了一圈周围的兵将，最后落在那个跪在尸体前的年轻士兵身上。

“你来说！”左慈一指哪年轻士兵。

年轻士兵顿时整个人都一颤，低垂着头颅打颤的说道：“报、报告将军，今天我们小队外出巡逻，发现一辆被毁的马车，还没有待我们靠近，就遭遇到了偷袭。”

“贼子好胆！”左慈握紧拳头，重重锤在桌子上，只听咔嚓一声，桌子当场碎裂化作齑粉。

他对下面士兵的反应很满意，不管怎么说，他依旧虎威犹存。

“知道是什么人干的吗？”左慈寒声问道，不怒自威的气势让年轻士兵的头颅垂得更低了。

“不知！”年轻士兵面色惶恐，咬着牙哆嗦的说道。可马上又想到这样可能会让将军更加愤怒，一个不好失手将他打死，那他找谁说理去，于是连忙开口补充道，“他们都蒙着面，下手狠辣，干净利落，好像怕我们认出来。”

左慈没有做声，略微思考半响，冰冷的眸子死死盯着年轻士兵，“他们都死了，那你为什么还活着？”

左慈心中冷笑，这种漏洞百出的鬼话也好意思来糊弄他，就算他没有了兵权，但好歹将军的身份摆在这儿吧。这些人也未免太嚣张了，连个小兵都敢欺辱他了吗？

年轻士兵顿时身体明显一僵，脸色煞白，额头上冷汗直冒，上下两排牙齿不停打颤，发出咯咯的碰撞声。在这沉闷的气氛中，是那么的明显。

空气，宁静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