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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塔瑞尔历纪》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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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朋友,我是一匹狼。而狼不会放过任何机会……难道我没有告诉过你吗?”——恶狼大公皮埃尔·瓦伦《回应马舍夫的信》

今日在狼尾城有庆典。那个英勇的,庄严的,英俊的……甚至可以毫无疑问的这么形容他——那个伟大的狼心王克罗格·瓦伦。将乘着那座由黄金打造的战车(实际上只有车头表面用了黄金,其他部分则用铜来混淆),威风凛凛的从狼尾城最大的街道碾过去,然后在国王广场发表激动人心的演说。

还记得狼心王在一年前,就在这个广场,他说了些什么吗?每一个对国王心怀崇拜之意,心怀感激之意的民众,尤其是那些伪兽人,它们甚至可以将那段演讲背下来——“从今天开始,伪兽人将不是恶犬的奴隶,他们被解放出来了。从今天开始,我们要用‘他们’,而不是‘它们’来称呼伪兽人。是的,恶犬没有压迫了,让压迫见鬼去吧!买卖伪兽人今后将要受到1000金币的罚款。”

于是现在,就是今天……实际上从两个星期前就开始了。狼尾城的居民们开始为伟大的国王驾到做好准备。你能在街道上看到伪兽人,在旅馆里看到伪兽人,在每一个店铺里看到伪兽人!它们……不好意思,应该说是,他们。他们的脸上洋溢着笑容,那是幸福的笑容。那是一种得到了接受(某种程度上),得到了肯定(一部分的),完成劳动后能领到相应的薪水(相当的少),由这些令人喜悦的事情,堆砌起来的,发自真心的笑容。

所以还有谁不为了今天而感到开心呢?尤其你还是一名伪兽人?也许……不,没有了。每一个人都满心喜悦。包括泽诺。

泽诺·卜雷斯,一个小小的,不那么可爱的小猫咪……这并不是一个形容。有人没有见过伪兽人吗?也许在北方,他们不是那么常见。但是在大陆的南方,他们可以说是随处可见了。要说到他们的特点,那就要谈一谈伪兽人这个名字的由来。每一个大陆人都应该知道兽人的模样,长着猪鼻子,长长的獠牙从嘴唇里伸出来,庞大的身体呈现一种沼泽泥浆般的恶心的绿色(传说也有红色的)。大陆居民提到兽人的时候脑海里想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副形象。那么,如果有这样一支种族,他们有着和人类相同的四肢,有着人类一样的肤色,有着人类类似的面庞,而且大多都相当的俊美。然而却长着猫的,或者狗的,或者随便什么动物的耳朵,尾巴,翅膀,爪子等等。我们应该要如何称呼他们呢?兽人?不太对。半兽人?也还差点意思……在大陆,他们便被称为伪兽人。既不是真正的兽人,又不被承认为人类。在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他们都是其他种族,包括兽人的,奴隶。

说回泽诺·卜雷斯吧。这个年幼的伪兽人长着黑色的猫咪的耳朵和尾巴……但是因为某种原因,她的左耳只有一半,就像被什么动物啃去了一般。据说这是她的养父在一次醉酒后的暴行。可能是因为如此吧,泽诺非常的爱惜她的尾巴。那条长长的,柔顺的尾巴,从皮裤后面专门为了它开的缝隙中伸出来,常常在泽诺对什么东西产生兴趣的时候在她的背后摇晃。大多数泽诺的“同行”都选择将他们的尾巴剪去。这会是一个痛苦的过程,但是这免去了很多可能会发生的麻烦……比如在逃跑的时候被抓住尾巴而锒铛入狱。但泽诺是绝不会这么做的。

泽诺出生在狼尾城,也在狼尾城住了14年。泽诺没有见过她的母亲,当她懂事开始,就在被她的养父折磨……字面意思上的,你看看她的耳朵。做上小偷这一行也是被其逼迫。既吃不饱也穿不暖……这样的虐待对伪兽人而言并不稀少。这种日子一直持续到那家伙死去,那个蠢男人招惹了一个他不该招惹的组织。于是有一天,泽诺带着那一天的“收成”回家的时候,她看到了那个男人被割断喉咙,躺在家里的地毯上奄奄一息的模样。泽诺被这一幕吓呆了。养父对泽诺投以祈求的目光,泽诺楞在他的身边,注视着那双眼睛……随后泽诺把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装进了一个布包里,头也不回的逃了出去。没有人关心养父的死,泽诺也没有因此遭到麻烦。她就这样靠着自己又生活了2年,她现在已经是一个技巧非常纯熟的偷儿了。

泽诺并不真的关心那个叫瓦伦的国王,一年前颁布的伪兽人平等法案在泽诺眼里不过只是“大人物互相开的玩笑”。但是她却真心实意的对瓦伦国王将到访这座城市感到高兴。那些有钱人不可能不想去见识那伟大国王的尊容,这就意味着,像泽诺这样对国王不感兴趣的穷人,就可以趁机发一笔财。

泽诺已经事先踩好了点。她盯上的目标是那个卖宝石的富翁,她经常能看到这个矮胖秃顶的笨男人带着一个高大的保镖,将满满的一车面包停在广场旁边,布施那些吃不起饭的乞丐。泽诺去领了好几次面包,偶尔还能喝到一杯葡萄酒。她每次去都要仔仔细细的观察这个有钱人一番,“总有一天要从他身上捞一笔”的想法也已经在泽诺心里翻覆很多遍了。在国王的马车即将要进城前的一个小时,泽诺就已经躲在了目标宅子后面的一口破水桶后面。就在刚刚,那个笨蛋领着他的保镖兴高采烈的往广场方向赶过去。泽诺嘻嘻的轻笑了一声,从藏身处出来,稍稍助跑,便腾的跳到那宅子的墙头上面去了。

“有钱还笨,怪不得我了。”泽诺将身体压低,就像一只真正的猫一样,伏在墙头上,“我就拿一小袋,而且以后再也不去你那里要吃的了,我发誓。”她又在心里加上了一句。

泽诺趴在墙头上,轻悄悄的向宅子后面移动。当转到某个方向的时候,她看到那个富翁养的狗……那是一种恶犬特有的大狗,不过除了体积特别大以外道没有什么值得说道的地方。可能还可以加上食量特别大这一点。那只狗正趴在门口的铁栏杆门旁边打盹。泽诺对它做了个鬼脸,“蠢狗。”

泽诺爬到了宅子的后面,现在宅子的后门就在她前面几米处。泽诺一个翻身,像一片羽毛般落到地上。她警觉的竖起耳朵,确保自己不会听漏任何声音……尤其是那只蠢狗的鼾声。确定无事以后,泽诺慢悠悠的接近那扇门,从袖管里抽出她的开锁工具。她将那个铜制的大锁捧起来,就像一个古玩店老板鉴赏一块玉佩般,将锁放在眼前端详了一会儿。泽诺抿着嘴唇,从鼻腔里轻轻的哼出“嗯~”的长音,这样能显得比较专业。片刻,泽诺果断的将开锁工具捅进锁眼里,手腕轻巧而快速的抖动了几下,只听见“啪嗒”一声闷响,这锁就落进了泽诺手里来。泽诺随意的将锁头扔进旁边的草丛里,轻轻的,尽量不让门发出声响的将其推开。

虽然已经接近中午了,但是房屋里还是相当的昏暗。可能是因为那个富翁把那厚厚的窗帘全拉上的缘故吧。泽诺小心的用脚尖踩在木质地板上,地板立刻发出了“吱呀——”的轻鸣。泽诺迅速的抽回脚尖,竖起耳朵。听到狗的鼾声让泽诺放下心来。她深吸了一口气,轻轻的踏上地板,转身将门带上。在门口呆了一分钟,确定没有惊动到那只狗以后,泽诺便向房屋深处行进。她尽量将步子放轻再放轻,小心翼翼的向楼梯口摸索过去,但是脚底下发出的吱吱呀呀的响声仍让她非常的不安。她摸到了楼梯边上,于是弓着腰,为了不发出更大的声音,泽诺甚至将双手也伏在台阶上,一点一点的向上爬,那条尾巴就直直的立着,末端唰啦唰啦有节奏的摆动……像一头大猫。

泽诺蹲在二楼,富翁的房前。她用手指轻轻戳了一下门,门便拖着嘎~~~的长音,慢悠悠的打开。泽诺没有马上进去,她在楼梯口蹲了一会儿,确认没有听到其他的声音以后,便轻巧的闪进了房门里。那富翁的保险柜就摆在他的床头上,一道阳光正好打在那上面,看着就和什么财宝似的。泽诺舔了舔嘴唇,准备溜上富翁那看着就很柔软的床铺上去。

在这时候,泽诺踩到了什么东西,那踩上去的感觉明显的就和木质地板不一样。不过泽诺没有特别在意这件事……大概是近在眼前的财宝让她大意了吧。脚下带着那样东西一拉,身后立刻传来了两声巨响,一声是金属撞到什么发出的,一声则是瓷器摔破的。泽诺被这忽然爆发的声音吓得轻轻尖叫了一下,蹦到了富翁的床上,甚至从腰间抽出了匕首。然后这才知道这声音是怎么回事……房间窗户的窗帘挂杆不知怎么脱落了,半截窗帘铺在地上。泽诺踩着窗帘的时候把挂杆扯了下来,撞倒了桌子上的花瓶。泽诺的瞳孔缩了起来,胸腔里在砰砰砰的乱撞。她在心里祈祷,可一定不要听到那个声音啊。

可惜贼神赛克德斯没有听到泽诺的祈祷。那个声音还是响了起来,伴随着嘎吱嘎吱的响声,吧嗒吧嗒的脚步声和愤怒的咆哮声……那狗冲上来了!

泽诺猛抽了一口气,直接从床上蹦到了窗台上。在她落在窗框上的刹那,那只巨大的大狗(它甚至有两米高!)已经撞破了房间的门!泽诺没有一丝停顿,向着围墙外面跳过去。她双腿离开窗台的瞬间,就感到有什么东西咬住了她的裤子。于是泽诺在空中失去了平衡,和那只狗一起摔在了后院里!

那狗被摔得有点懵,从喉咙里发出了“呃”的低鸣,但是仍死死的咬着泽诺的裤子不放。泽诺急了,抬起左脚狠狠的踹在了那狗的额头上。于是刷拉一声,泽诺右边的皮裤被从大腿根撕开了一道口子,漏出了泽诺干瘦的大腿。趁着那狗叼着皮料发狠的关头,泽诺爬起来就跑,而那狗立即就追了上来,就像一座黑色的小山一样扑向泽诺。那张大口让泽诺想到了断头台……就在三角刀即将落下的那一刻。泽诺冲到了大门,从铁栏杆间穿了出去……泽诺瘦小到只要侧过身子,就能穿过修得较大的栏杆。

那狗狠狠的撞在了栏杆上,将双爪从空隙中伸出来,想要把泽诺抱住。泽诺不敢回头也不敢停下,她飞也似的逃出这个街区,直到她实在跑不动为止。精疲力竭的泽诺抱着巷子里的垃圾桶就倒了下去。一停下来,那些被狗的牙齿,窗户的玻璃以及铁栏杆划出的伤口便像火烧一样疼痛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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