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姐姐，不哭不哭，康儿在。”就在明月对着赖皮的九尾狐无从下手的时候，欧阳康却有了渐渐苏醒的迹象，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听到了阵阵哭声，以为是自己的姐姐哭了，居然一下子坐了起来。

欧阳康上身起得太急，好像身体还没给上劲，又突然跌下去。明月眼疾手快赶紧甩开九尾狐，双手托住了欧阳康的身子。明月身上的温暖，让浑身冰冷的欧阳康忍不住凑近，紧紧地抱住了她。

一贯不喜与人太亲近的明月，被欧阳康这么猝不及防的一抱不自觉地想躲开。然而欧阳康察觉到明月的躲闪，却是先一步松开了双手，语气虚弱，喘着声道：“是康儿身子太冷冻着姐姐了吧，姐姐等等，等等，康儿会想办法的。”

欧阳康幼小的身子有种莫名的坚韧，他靠着墙壁，尽管早已面黄肌瘦，但一双星眸却像是璀璨的星海，嘴角微微的笑容在这寒冷的地牢里显得那么温暖。

记忆阵阵袭来，这个弱小的孩子就是靠着这样的笑容和乐观，一次又一次的拯救了快发狂的欧阳明月，直到那一天，他病了，再也无法站起来去抱一抱她的姐姐，癫狂的姐姐冲了出去，明明已经神志不清却有个强大的意念在支撑着她--弟弟要病死了，她想给弟弟弄点吃的回来，只是，她再也没有回来。

看着这样的笑容，不知为何，明月突然感觉眼眶湿润了起来。她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生活，她是天之骄女，生来的天才，除了地位的崇高，本身她也够努力，她有足够的实力来让自己不受欺负。

可是当迎来亲友的背叛，九死一生的命运，明月明明心痛的要疯掉。但是她却狠狠将一切情感压抑在心脏某个最深处的位置，不许自己掉一滴泪。起码在没有回到光芒神殿查清一切之前，不能软弱。

然而，此时此刻，看着欧阳康缩在角落骨瘦嶙峋，伤痕累累，冻得瑟瑟发抖，却依然微笑安慰她时，明月的泪珠不可抑制的掉了下来。她忍不住抱紧了欧阳康，小男孩的身子那么小却又那么坚韧，他的小手环抱住了明月，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说道：“别害怕，姐姐不怕，康儿会想办法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是的，一切都会好起来。”

明月擦干眼泪，深吸一口气，看着欧阳康的双眸，一字一句的说道：“康儿，这是一个地牢。我们被关起来了，没有粮食，没有水，这里那么冷，我们可能连撑过今晚都很难。”

也许对一个刚清醒的十岁孩子说那么残酷的话显得不太近人情。但是现实容不得她，也容不得欧阳康再盲目乐观了。今日她重生的第一瞬间感受的便是欧阳明月在受尽欺凌，还没清醒多久，欧阳康也差点死在家仆的手里，如今两人更是被扔在地牢，自生自灭。这样的境遇，明月实在乐观不起来。就算今日有幸出去了，她也不确定她还能陪在这个孩子身边多久，所以她必须说，盲目乐观是不足以让一个人活下去的，只有认清现实，打败困局才有机会。

欧阳康的反应却出乎明月的意料，听说自己在牢房却不吵不闹甚至眼里没有一点灰心，而是露出暖暖的笑容说道：“姐姐，你看那里有个馒头哦。”

指尖所指，是牛二刚放下的馒头，白白的表皮在灰尘的沾染下，已经呈现出一种如砂砾般的颜色，却在欧阳康的眼里是那么分明，那是一个食物。他缓缓地站起身子，脚步蹒跚，隔着牢笼，小手拼命伸的长长地指尖一点点接触到馒头，却因为手臂不够长始终够不到，然而没有气馁那样的笑容一直在。

明月走过去，伸手手臂替欧阳康捡起了地上的馒头，递给他说道：“一个脏馒头，解决不了问题。”

欧阳康却好像没有听见明月的话，只见他一点点的扒开馒头外表层的已经占满灰的皮，心满意足的送进嘴里，脸上的表情好像吃了什么美味一样。

“傻弟弟，那个已经脏了，你怎么能送进嘴里？”明月想打断欧阳康的动作，奈何欧阳康动作太快已经送进嘴里，意犹未尽的吞咽了下去。

欧阳康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将冰冷的馒头毫不犹豫的递给姐姐，扬着嘴角，说道：“姐姐，我觉得好好吃。现在没有脏脏的东西了，姐姐吃。”看着欧阳康真挚的眼神，明月的态度软了下来，叹了一口气，将馒头递回给了欧阳康说道：“你吃，姐姐不饿，你吃饱了就不冷了。”

欧阳康低头看着馒头被明月推回来，双眸暗了下来，深邃又冷静，平淡的表情带着莫名得坚毅，抱着双膝，低着头说道：“我一直觉得一定是我做错了什么，才被神明诅咒了。要不然怎么会突然一下子所有生活都变了模样，娘亲走了，姐姐病了，哥哥姐姐欺负我们，父亲也不要我们了。我很伤心。但是后来我想，神明再生气也只能诅咒我们，杀不死我们，所以只要我们尽力的活着，不放弃的活着，那么谁都奈何不了我们。”

欧阳康揪了一小块馒头放到明月嘴边，说道：“姐姐，你说人怎么能放弃能活着的机会呢，这个馒头真的很好吃，我好久没有吃到这么大的馒头了，你快尝尝。”

看着欧阳康眼里的固执，冰冷坚硬的馒头咽在嘴里，明月有点食不知味。

外面冷风凄凄，呼啸而过得风声里夹杂着丝竹的拍打，像是异世传来的喧闹。牢房顶部小小的铁栅栏里，有月色悄悄的爬了上来，温暖的光辉漫进了牢房，给这黑暗静谧的牢牢笼带来了一丝丝温暖的错觉。

欧阳康四肢蜷缩着，小身板紧紧的抱着明月，闭着双眸，呼出去的每一口热气更像是生命力在流逝的表现。

“我不是贱种，不是废物......”

躺在怀里的欧阳康紧紧闭着双眸，手指死死的扣着地面，喃喃的说道：“娘亲，娘亲，我好想你。”

明月看了看躺在自己怀里，翻来覆去的欧阳康，心想着这孩子一定是梦魇了。凑近一点，却听到他带着哭腔以一种绝望的声音嘶声大叫道：“杀了你，再欺负姐姐，我就杀了你。”

稚嫩的脸庞上布满了绝望和痛苦，死死咬着嘴唇，全身都在不停的颤抖。明月看着欧阳康悲怆的表情，心疼的无法呼吸。原来不是盲目乐观，是没有办法了，是几乎崩溃了，还在苦苦硬撑。不自觉的将欧阳康抱得更紧了些，这些人，这些畜生，明月发誓，她决不会轻饶了他们。

空气像是被冻的结了冰般，明月抱着欧阳康，她的身体很冷，但心很热，欧阳康的哭喊像是刺刀一般捅着明月的心，一进一出，她甚至因此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天之骄女又如何，光芒神殿的一堂堂主又如何，她现在还不是被困在这里，被那些残忍欺负欧阳康姐弟的人关在了暗无天日的牢笼里。

“女人，你疯了，你这样什么都不做是想等着被冻死吗”就在明月痛恨自己无能，心凉的快要失去动力的时候，九尾狐的声音像是天空中的惊雷，明月顿时心里一阵翻腾。

回过神，看着自己才发现，不知不觉毛发上已经结了冰粒，血流的速度也缓缓降了下来，而欧阳康的情况更糟，在明月怀里，四肢都几乎僵硬了。

“我怎么了，我怎么突然有一种失去希望，很沮丧的感觉，好像一切都没有了意义。”明月自言自语的问道。刚刚的自己太悲伤，太绝望，这一点都不像她。琉璃明月绝对不是这样的，她打娘胎来就是天才，别人学好几遍的东西，她看一眼就能了然于心，她过目不忘，从心法到炼药术，她在别人眼里是无所不能的，她是整个碧欧大陆千年来公认的天才。

绝望，不应该的。还没有抗争过就放弃，那不是她。

眼前的状况，由不得她再迟疑。只见她双腿盘踞，将欧阳康的身体扶直立在她前方，沉下心来，双手在欧阳康两侧，嘴里默念光明心法-燃。灵力从明月体内缓缓流出，空间里那颗硕大的蛋喷涌着混沌灵力温暖着明月的四肢筋脉。

光明心法-燃，在弟弟身边环绕式的编织成巨大的灵网，透明像是丝线般的灵力来回不停的穿梭着抵御寒气。

“狐狸，这里为什么这么冷，我感觉比光芒殿的天寒洞还要更冷些。光明心法里的燃抵御普通寒气应该没有问题，如今我灵气倾泻而出却依然没有温暖的感觉。”明月不解的唤出九尾狐。

刚刚太阳还未落山时还并没有如此寒冷，可一到晚上，这里寒气就开始逼人，明月已经在尽力运功保护她和弟弟。可是，她运用了最大的力气，弟弟却依然没有好转，四肢依旧冰冷。

“女人，这个牢笼里除了我们，好像有别的东西。”九尾狐的影身从空间一出，就跑向牢笼边，四个爪子牢牢抓住栅栏，小脑袋往走道深处仰着脖子张望着。

别的东西吗？明月心里也有这样的猜想，她身经百战，意志坚定，怎么会一点点的困境就让她轻易感觉到了绝望。可转念一想，不过就是个家牢，里面难不成还有什么鬼怪在作祟。

“女人，你运功助我一把，让我灵身能脱离你，去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在作怪。”九尾狐往黑牢深处看了许久，却依旧看不出有什么。但是它的神识却很清晰的感觉到这周围有一种熟悉的气息，像是魔兽的气息。

“好。”明月轻柔的放下怀里的欧阳康，盘膝双手开始结网运功，却在放出灵识的那一瞬间，停了下来。睁大眼睛紧紧盯着前方黑暗的通道，尽管看不见，但以往的作战经验告诉她，前方有人，都是高手，还不止一个。

“女人，要跟上去看看吗？”九尾狐也感觉到前方有别的气息在波动，侧着大耳朵聚精会神的趴在栅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