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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流火映苏白》第十四章:费尽心思无善果,同袍再逢顾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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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玲妹妹,为何跑得如此慌张?”惠妃宫中的流琏刚刚准备去安排送自家主子去皇后宫中的步辇,出门时险些撞上了慌忙而来的烟玲。

“流琏姐姐,我家小主可来了惠妃娘娘宫中?”烟玲来不及道歉,见是惠妃宫里的流琏,才稍微喘了口气,开口有些气息紊乱。

“烟玲……你可知……”见烟玲似乎还不知发生了什么而自己一时也讲不清楚,“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先带你去见我家娘娘。”

是夜,武英殿中靡靡之风尚未散去,不少大臣在一片醉意中被自家仆从或搀着或背着,上了殿外的轿。浑然不知此时的宫中已燃起了无硝烟的战火。

秦彦真一如既往地喝得酩酊大醉,每年中秋宫宴喝得烂醉的几人中,必定有他。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胡马渡阴……山!”醉得不轻,起身时嘴里还哼哼有词,却因踩着衣摆几乎要摔倒,身边的仆从忙将他扶住“大人,宴都散了,该走了……”

秦彦真扶着仆从的手无力地垂着,早被解了权的他,没了半点当年的英姿,整日浑浑噩噩惶惶终日。

“苏大哥……来,再干,不醉不……”他是真的醉了,竟将眼前人看做了苏齊:一身寒甲,背负长剑右手握杯筹,笑谈天下怒对匈奴。仆从闻言一惊,忙以手捂住秦彦真的口。

“唔……”秦彦真还想说什么,但却也道不清,烂醉得被仆从扶着上了轿。夜色深重,通往宫门口这条漫长的路上,轿夫的每一步都似乎踏得格外的重格外的清晰。而轿中的秦彦真却是半生的铁马冰河入梦……

烟玲与流琏一同见了惠妃,“烟玲你可知本宫此去凤藻宫正是为了秦贵人之事。”

“奴婢…不知”烟玲一脸茫然让惠妃有几分疑惑,开口道:“今夜发生了什么你与本宫细细道来。”

“今日是中秋佳节,我家小主与奴婢去御花园假山后给太皇太后烧纸钱……”

另一头,凤藻宫中。

朱離高坐于凤台之上,皇后虞婧立于旁,太子已被安排去为太皇太后上香,而三宫六院大大小小妃嫔数十人已差不多到齐。

秦钰已是跪了有小半个时辰,而座上的朱離一直未曾有表态,只是这压抑的气氛让大厅中站着的所有妃嫔噤若寒蝉,连呼吸都不敢有半点声响。

朱離一直握着玉杯的手终于是在听见一位奴婢轻微的咳嗽声后,重重地将玉杯摔出去,破碎声惊得满堂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茶水浸上秦钰的裙摆,在月白的料子上晕染出淡淡的青绿。

“你!……来人,拖出去乱棍打死!”朱離手指刚刚咳嗽的宫女,那宫女立刻吓得将身子伏在地上,不住地磕头饶命。话音落下不久,便有侍卫将那宫女架了出去,“皇上饶命!饶命!小主救奴婢,救奴婢啊”挣扎的手扯下了坐上赵婕妤的一点衣角。而站在宫女前的赵婕妤也被吓得不轻,呼吸起伏得厉害,用手巾掩了唇还是抑制不住颤抖得发出嘤嘤的声音,几乎要晕过去。

一直端站着不曾有半分表情的皇后终于投来了目光,明灭不定,似乎有些嘲笑的意味。而当她的目光移至跪着的秦钰时,则又多了几分得意和怨毒。

朱離心中那强忍的怒气发泄了几分,稍稍吐了口气,阴鸷的目光扫过整个大厅里的所有人,道:“都坐下吧!”所有妃嫔都仿佛将一直压在身上的石头卸下了一般,但还是不敢太过放松,坐下时依旧显得有几分不自然。

朱離的目光一直盯着秦钰,仿佛要把她看穿一般,他的眼睛危险的眯着,如同捕猎的豹子在努力寻找猎物的破绽。然而什么都没有,朱離有些懊恼,他从秦钰眼中什么都没看到!

朱離烦躁地挥挥手,示意身旁的皇后虞婧来处理这件事。

“是”虞婧欠身,低头的瞬间眼底是得逞的快感。‘秦钰,这次,你死定了!’

“今日宫宴之间,思及太皇太后又逢中秋佳节,皇上、本宫与太子一同前往小佛堂给太皇太后上香,不想途中撞破了秦贵人与此人在假山后行苟且之事,思之令人发指!秦贵人无视宫规欺君罔上理应……”

“秦钰,你没有什么想要辩解的?”一直盯着秦嫔的朱離见她依旧安静地跪着,不曾有半点为自己辩解的意思,心中有些不解,于是打断了皇后的话,眼睛又如先前般危险的眯着。

皇后刚想说什么便被朱離的目光生生给逼了回去。朱離不傻,今夜所发生的事太凑巧了,凑巧到让他觉得这就是一场精心设计的戏码,而自己似乎也成了这场戏中的一个角儿,正在演着别人给他写好的剧本。

“不是臣妾不辩解,只是如此情形,臣妾无处辩解。当时只有臣妾一人与这人在一起,又恰巧被皇上皇后太子和众多宫人看见,他若说臣妾与他有私情,纵使臣妾有百口,怕也是难辨。况且臣妾这方没有其他人为臣妾作证……”秦钰言下之意朱離岂会不知,于是不顾皇后阻拦的神情,挥手道:“朕想听你做何解释,你只管说实话即可。”

“请陛下恕臣妾不能说……”秦钰将头埋得几乎贴着地面,朱離还未发作,虞婧便极怒道:“大胆!陛下面前还想耍如此手段!”

“陛下,今夜之事臣妾等人亲眼目睹,而这秦钰故弄玄虚妄想混淆天听,实在可恶!分明无话辩解却言不能说,这是欺君之罪。”虞婧自以为此番添油加醋定能惹的朱離的暴怒,却不知自己是在引火烧身。

忽的殿外传来两声咳嗽,惠妃由流琏搀着入殿,“臣妾参见陛下,因着其他事迟来了许久,请陛下赎罪……”

“无妨,爱妃请起,朕倒是好奇是何事让爱妃耽搁了这许多时候?”朱離向来十分宠爱惠妃,此时也不例外。虞婧见楚毓这样,分明是来捣乱的,投去的目光中毫不掩饰怒火和厌恶。而楚毓回之以浅笑更是让虞婧恼火,电光石火间,两人心理博弈已是无数。

“臣妾在椒兰殿接到皇后懿旨正欲前往凤藻宫,臣妾的贴身宫女在为臣妾安排步辇时巧遇了秦贵人宫里的烟玲,说是秦贵人来臣妾宫里了,臣妾想着,这秦贵人不曾来臣妾宫中,且皇后懿旨上明说了秦贵人在凤藻宫,谁知这宫女不依不饶,肯定秦贵人在臣妾宫中,臣妾没法子,便将她带过来看看。”惠妃一脸委屈,而朱離见爱妃受此委屈,心头一阵怒火,便将烟玲叫上前来了。

此时的虞婧有些看不懂,难不成这楚毓并不是来帮秦钰的?

烟玲见秦钰跪在地上,忙查看她身上可有伤,“小主,你不是在为太皇太后烧香吗?”

一旁听闻的朱離惊愕,复又有些懊恼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个说辞不一,你……”指着秦钰“又是半句不肯说!”

“陛下……”虞婧看形势不对,正想开口不想楚语却是直接拦了他的话,“陛下,这件事是臣妾的错……”

朱離转向楚语“你说!”

“秦贵人是帮臣妾做一件事的……今日是臣妾祖父的祭日,按规矩宮妃不得在宫中私设牌位私自行祭祀之事,往年都是臣妾偷偷去御花园的假山后祭拜祖父,这几日臣妾身体不适,在宫中又只与秦贵人一人交好,只好拜托她,臣妾嘱咐她祭拜完后便来我宫中坐坐。不曾想……”

朱離用眼神打住楚毓的话,又示意身边的魏闲,魏闲点头作揖后便带了几名侍卫出了凤藻宫。

“继续……”朱離的声音似乎较之前缓和了几分,虞婧心里暗道不妙,可事已至此,已没了回转的余地,‘该死,怎么半路杀出个楚语坏了我的大事,看着二人,明显是早已预谋好了!自己并未暴露半分,怎么就被秦钰识破了呢?’

“是……臣妾在宫中等了许多时候不见秦贵人来,以为她是忘了,不曾想皇后懿旨到了,听完懿旨臣妾心中万分焦急,又恰巧遇着秦贵人宫里的烟玲前来寻秦贵人,来不及细说,便将她一道带来。”

听完楚毓之言,朱離似乎懂了些,但毕竟还没有证据,全是她一面之辞。故他也不尽信,还是听听其他人之言。

楚毓来到秦钰面前,微微蹲下,开口便透出无数歉意:“秦妹妹,让你遭此无妄之灾实在是过意不去。”复又转身向朱離跪下,眼中已是有泪光,怎一个梨花带雨可形容:“陛下,您知道宫规甚严,秦贵人不想供出臣妾心中为难才一直未肯言。”

朱離见此心中自是无数怜爱,但毕竟无数妃嫔看着,自己不能如此明显偏袒,所以,还是转头问了秦钰:“你今夜在御花园可是去替惠妃祭拜祖父?”

秦钰望了望楚毓,见楚毓点头,这才俯首开口道:“是,臣妾确是因替惠妃姐姐祭拜才去的御花园,可不想刚欲离去便遇上登徒子,而陛下皇后与太子又恰巧经过目睹,后面的事陛下您就知道了……”

一旁虞婧强忍心中不甘,玉指在锦袖下捏得发白,‘难得这样好的机会,自己计划了如此之久,到头来却是未伤着这秦钰半分吗?’

苗疆的月下,万物似乎都笼上一层薄纱,沈言奔波了近十日,总算是找到了当年苏齊身边的副将秦褚,幸得秦褚这些年在苗疆未曾变换住处,否则沈言怕是用上更多时日也难找。

“谁?”虽然解甲归田近十年,但十多年的铁马金戈练就的机警还是没改啊,沈言在心中叹道。

月已是西斜将人的身影拉得细长,他不想打扰秦褚的家人,于是只吩咐跟随的人在阁楼的窗前闪过便返回,还有些担心这家伙懒散不似从前了,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秦褚跟随那黑衣人进入竹林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便见眼前坐于轮椅之上的沈言,十年未见,秦褚除了添了几缕华发外似乎并没有多大变化,沈言一眼便认出了他。但沈言音貌大改,秦褚一时没有认出。直到沈言将兵符拿出,秦褚激动得几乎不能言语,“你是……沈……沈兄弟?!”八尺男儿眼中竟是泛了几分湿润。

两人相对半晌,脑中尽是当年随苏齊南征北战之情景,不觉间竟是鼻梁一酸,秦褚缓步上前,握住沈言拿着兵符的手,似是用尽了这一生的力量,久久不愿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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