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那天的事情已经过去好几天了,这日天边的夕阳正好,杜鹃让杜莺搬了小凳子放在柴房的门口,半眯着眼睛望着天边的白云舒展。
杨氏看着眼前眯着眼一脸舒适大女儿,从她的脸上已经完全找不到当初的那一股狠厉劲,仿佛当初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
不过,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右手不着痕迹的摸了摸腰间的伤痕,终究不是梦啊!
耳边仿佛又传来杜长松恶狠狠的声音:
“你要是不能让那个小贱人听话,老子就让你永远听不了话!”
苦笑一声,杨氏还是慢慢的走到杜鹃的身前,轻声喊道:“娟丫头!”
杜鹃其实已经听到了脚步声,却不想理会。
过了几天清净日子,她知道杜长松已经忍不了了,迟早要找事情!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只是,没想到第一个被派出来的竟然是杨氏。
想到这里,杜鹃微眯着眼睛,细细的打量着穿越过来这些天还未好好看一眼的女人。
一身青布小褂,穿着乡下女人少见的直筒裙,双脚缩在裙子里面,只留一双小巧的脚尖,手里端着一个粗瓷碗,这个碗这几天频繁的出现在她面前,不用看也知道是今天的晚饭,端着碗的双手略微白皙细腻,不像是乡下妇人能有的手。
看到这一双手,杜鹃嘲讽的翘起嘴角,养出这样的一双手,小杜鹃其实功不可没,毕竟在小杜鹃能够走路的时候,家里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已经慢慢的转移在她身上了,而这个娘却抱着一个针线篓子不撒手,从不说帮小杜鹃一下。
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在脑后揪了一个坠马髻,一根银制的梅花发簪更衬的乌发如墨。脸上的皮肤细腻有光泽,小巧的鹅蛋脸,眼睛略大,鼻子紧俏,时不时抿着的嘴唇,让小嘴更添色彩。
这根本就不是乡下妇人有的颜色吧!杜鹃对比着脑海中小杜鹃以前看到的村里妇人穿着和男人一样粗布短褐的形象,心里再一次觉得小杜鹃可悲。
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看着杜鹃再一次闭上了眼睛,杨氏有些不知所措,捏了捏衣角,她还是说道:“娘今儿个给你卧了一个鸡蛋,先吃吧!”
“有啥事儿,直说吧!”杜鹃冷声说道,对于这个看起来年纪和前世的自己差不多的女人,她也叫不出来娘。
杨氏一噎,看着杜鹃变得淡漠的脸色,头一次有了这丫头不识好歹的感觉,不过想到杜长松给自己下达的任务命令,又不得不继续说道:
“娟丫头,你……”杨氏想打悲情牌,话到嘴边才发现这么多年没和女儿好好地说过什么,这一会儿竟然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杜鹃却觉得有些烦了:“有事儿说事,没事你可以走了!”
除了杨氏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之外,杜鹃又感受到一道不怀好意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不用多想,她也知道是杜长松。
杨氏再一次被噎住,可是看着杜鹃变得不耐却隐忍的神色,将手上的粗瓷碗弯腰放在她手边的地上,轻声说道:
“你爹说,你的病已经好了,从明天起,家里的事情你得全部接手!”
昨晚上,杜长松嫌弃她的手变粗了。
杜鹃默然不语。
她知道她没得选择。
杨氏再一次深深地看了杜鹃一眼,又如同来时一般走了。
听着杨氏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杜鹃睁开眸子,眼睛望着天边。
从今晚上起,她的战斗就要开始了吗?
那就来吧!
杜鹃的眼神渐渐地坚定起来。
第二日一早,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杜鹃就睁开了眼睛。杜莺蜷缩着身体靠在自己身边,睡得很熟,从她的角度可以看见她扑闪扑闪的睫毛,像是两把扇子一般。
摸了摸杜莺睡得凌乱的小黄毛,杜鹃翻身起床。
麻利的将长发在头顶挽了一个丸子头,用洗的看不清本来颜色的布巾扎住之后,才大步踏出柴房。
站在门口,耳边听着小鸟儿欢快的叫声,看着院子中熟悉又陌生的一切,放下心里的泛起的千头万绪,从墙角的水缸里舀出清凉的水,快速的擦了脸和手,又像往常一般,打了水进入灶房,点了火刷了锅,将水倒入锅里慢慢的烧着。
转身,又从屋檐下拿着一把竹扫把,将院子里的灰尘和落叶扫到柴房的檐下,鸡已经有些躁动了。从柴房里面捧了两捧米糠,洒在关着鸡的篱笆里面,看着鸡开始进食,又给鸡槽里添了半碗水,拍拍手,回到灶房。
锅里的水已经在咕噜咕噜的叫着,灶眼里的火却快要熄灭了,杜鹃一屁股坐在灶前的小凳子上,手脚麻利的塞了几根干柴进入灶眼,用火钳拨了拨,看到灶眼里的火又呼呼的燃了起来,才起身找了木盆,将锅里翻滚的开水打了起来。
这是要留着给上房里的男男女女洗漱用的。
火烧的很旺,杜鹃淘了粟米,浸着水一块儿倒入锅里,拿着锅铲搅了搅,保证粟米不粘锅之后,转身从坛子里掏出了头几天杨氏腌的咸菜,放在砧板上,快速的剁碎之后,装在碗里,又从园子里拔了两根小葱,拌了拌。
太阳从天边冒出了头,院子里也开始有了动静。
杜鹃当做没有听到一般,转身又搅了搅锅里的粟米,然后拿了一个大大的木盆,抱出墙角所剩无几的一小堆猪草,放在大盆里面,左手抓了一大把按在盆里,右手拿着刀快速的剁了起来。
杨氏进到灶房的时候,就是这么一副景象,不过看到杜鹃乖乖做事,心里还是送了一口气,她怕父女两人在一次对上。默默地打了水自己洗漱之后,有打了热水端回房间,伺候着屋子里的杜长松。
紧接着就是杜安林进来,他先是用好奇的眼神上下看了杜鹃两眼,见杜鹃不理他,胆子稍微大一点,走到杜鹃身边,居高临下说道:“臭丫头,给我洗脸!”
这些天都是杨氏给他洗脸的,但是杨氏毕竟不是从小照顾他长大的人,他的很多习惯她都不清楚,常常把他弄得好疼,今天杜鹃能做事了,他又有人能帮忙洗脸了。
杜鹃高高扬起的右手在半空中顿了一下,然后用力剁了下来。抬头看着眼前这个脸上稚气未脱的小孩,眼睛落在和杜长松如出一辙的眼睛上面,闪了一闪之后,才冷声说道:
“想让我帮你洗脸?”
杜安林年纪小,平日里杨氏和杜长松对于这个小儿子又是诸多疼爱,所以他根本听不懂杜鹃所表达的意思。
“对,赶紧给我洗脸,然后快点吧早饭做好,我吃了饭要出去玩!”
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杜鹃讥诮的笑了一声,杜莺的年纪比杜安林小了两三岁,大事虽然做不了,可是力所能及的小事却是做的特别好。
“手给我!”
杜安林不明所以,以为杜鹃要给自己洗手,乖乖的将自己小手递给杜鹃。
杜鹃一把拉住杜安林肉呼呼的小手,猛地按在剁猪草的盆里,将菜刀高高的扬起,嘴里说道:“既然你的手没用,那就给剁了!以后老娘一直伺候你!”
杜安林起先还不懂杜鹃是什么意思,等听到要将自己的手剁掉的时候,下意识的反应就是使劲挣扎,嘴里狂呼:“不要……放开……娘,救命……爹,救命……”
杜鹃的年纪比他大,而且平时要做好多事情,而他却是只知道玩,力气根本就比不上杜鹃,虽然他自己觉得已经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但是杜鹃却是纹丝不动。
灶房里的动静将上房在洗漱的两个大人给惊动了,儿子惨呼声让杜长松和杨氏两人记忆深刻,也顾不得其他,就从房间里面奔出来。
灶屋里的现象让两个大人大吃一惊,杜鹃高高扬起的菜刀让两人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杜鹃一个心情不好,菜刀就落了下来。
经历了之前的事情,两人觉得摸不清楚杜鹃的脾气。
杜长松怕控制不住,让杜鹃剁了他儿子的手,推了推杨氏,示意杨氏说话。
杨氏吞了一口口水,不知道自己的宝贝儿子怎么就惹了杜鹃不痛快,明明自己进来打水的时候都还一切正常的啊!
无奈,只能问道:
“娟啊,把刀放下吧,有话好好说好不好?”
杜鹃不理会杨氏,只是盯着杜安林,问道:
“以后还敢不敢了?”
杜安林的胆子已经被吓破了,根本就不敢说其他的,而爹娘进来之后杜鹃却不为所动的样子,让他明白她根本就不怕爹娘了。忙不迭声说道:
“我不敢了,大姐,我不敢了……”
深藏在眼里的除了惧怕,还有一丝阴狠。
杜鹃一把扔开了杜安林,杜安林一个站立不稳,跌坐在地上,杨氏忙跑上前去将杜安林扶了起来。
杜鹃却是没事人一样,捋了捋散乱的猪草,熟练地拿起菜刀,砰砰砰剁了起来,嘴里也没闲着:“下一次,直接剁了!”
语气不带一丝感情,甚至在剁了几刀猪草之后,站起身又搅了搅锅里的粟米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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