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我所活，不过二十一年，就我所知，也左不过是那京都，那纨扇楼的纸扇，那花楼的花魁，偶尔是祖母口中的朝堂之争，最过深刻，也不过是已然忘却的父亲。真真是不孝子，我本以为自己最是纨绔公子，结果自己不过一摆设王爷，做不得潇洒之人，潇洒之事。如今站在这半山腰，说着些不随我本心的话，也是无奈。

许是来时那道士说中，这本就是一场缘事，因缘际会之下，我才遇着了这样许多。权当开了眼界，至少出京一趟，见着妖孽了。如此，那仙草，必然也是真真有用的。身体不受控，林鸣又好似受伤迟迟不能从地上起来，一时间，只有我与那灵猴正僵持，具体如何，我一局外人，说不清道不明的，也实在尴尬，“此山虽非仙山，却原来也算是一处修仙的地方，本仙与这山有过渊源，曾有意指点你于此处修行，却也不想，你如此不受教。”既是仙人使的便一定是仙法，仙法高深莫测，若有幸得见，也能在文通面前多提提，多少也算是有了谈资。

只是这仙法，却原来竟只是变走灵猴身上的衣裳？要这衣裳又有何用呢？再说，一只灵猴，那也终究只是一只猴子，修行多年又如何，还不是一只深山畜生，衣裳与它本就可有可无，何必珍惜？哪里需要变走，却也是奇怪，那猴子知羞，变走它衣裳好似扒了它皮一般，嗷嗷直叫，连话都说不出，好难得憋出几句话，满是恶毒。“元清，你好狠，修仙之人再狠毒的都有，你这样罚我，也不怕自己折损业报。”

神仙嘛，若真要较真起来，同凡人也是差不多少的，有上仙有地仙，就我所知，神仙戒律比我等凡人更是严苛，却也胜在神仙活的长久，有时沧海有时桑田，可能也只有神仙能真正看得那般奇观。重点是，一介凡人，千万不要同仙人结仇怨，既无法术，又无多年阅历相持，业报不够，想想便是后怕。所幸我无事从不得罪他人，便偶然言语有失，上有祖母，再不济，总会有人为我顶上缺口。万幸，万幸。似是失了力量支撑，我骤然间站立不住，几乎就要栽倒在地，林鸣这时候出了力气，一把将我拉住，唉，这小子武功人品我都是信得过，就是做事有时连我都不如。我这大男人，还需要背着下山吗？

方才山上，我的反映，大约是那位名唤元清的仙人抽离开我，我一时不济，才如此虚弱。万幸那猴子被一股吸力吸走，总算留下仙草，剩的一句安抚的话“公子所求必然答允。”

总算不是白来一趟，总算可以回那京都，去救那不知死活的文通。我这人平生也不过如此，大抵是过不了一年便得娶妻生子，有朝一日盼来祖母期待的孩子，继续这般糊涂日子。城东繁华似锦，小时候总以为住在那里是极好的，既能游玩又能胡闹，重要是夜市最多。可年岁渐长，渐渐明白城中真正贵人是不住在这等热闹之地与那俗世打交道的，我与文通，虽在明面上，一位王爷，一位世子，却也是实在矮上人家半头。

平生最恨，便是有人伤我身边之人，便是性命身价不要，我也是要护着他们的。是而下山之后，那离城原来早已哀鸿遍野，猴子粉饰太平，却是费过不少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