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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火传奇》第2章 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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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晓芝做了个梦。

梦里,她轻盈空灵,体若无物。

她欢快地飞舞着,时而绕圈,时而上下,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她看到了一个湖,湖水清澈,湖边桃花盛开。

湖水倒映着一轮残月,月凄美,孤独。

月下,站着一个亭亭玉立的白衣少女。

陆晓芝好奇地飞向那少女,很快,湖中的倒影里多了她的影子。

那是一个莹莹绿点,闪着诡异的光芒。

少女好奇地向光点伸出了手,面带着微笑,无暇而纯洁的微笑。

光点有些疑惑,有些害怕,也有些好奇,有些顽皮。

少女招招手,嘴里喊着什么,她笑得如此灿烂。

光点终于冲破了内心的桎梏,毫不犹豫地迎了过去。

“噗”地一声,扎入了少女的心口。

依旧保持着招手的姿势,微笑还挂在嘴边,“扑通”一声,少女直挺挺地跌入了湖面。

陆晓芝惊醒了。

暴雨,柴堆,火把,惊骇的古装人物。

我……穿越了?

……

翌日清晨。

王府练兵大厅,厅内凝重肃穆,气氛沉闷。

“那夺舍之物……现在如何?”南宫泽问道,他一夜未眠,又新丧爱女,此刻憔悴不堪。

“已经睡了。”杜子梅交代道:“昨晚她也受惊不小,又淋了风雨,毕竟还是郡主的身子。”

“不提也罢。”南宫泽叹了口气,问道:“这等奇事,民间可有传说?”

“从未听闻……”杜子梅说道:“至今为止,发生此类事件后,附体都会直接变成那种东西……除非提前烧了……”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如此说来,昨晚夺舍之物那番说辞,倒也是可信的?”南宫泽抵着额头,头疼不已。

“臣不明白,那夺舍之物,为何不说话,只是写字?”王健问道。

“她听不懂我们的话……”杜子梅解释道:“但她能看懂文字。”

“这倒是奇了,哪来的仙人居然不会说话。”王健自言自语道。

“这不是重点。本来她醒来的时候支支吾吾的,我只当是失了神智,与那些传闻相符,只是没了那骇人听闻的可怖能力。”南宫泽说道:“结果一到里厅堂,居然指着牌匾,讨了文房四宝,要来写字。这说明夺舍之物不但有神智,还颇明事理。”

杜子梅点头附和道:“对,说明夺郡主舍的东西,和那些东西不同……”

“莫非真如这夺舍之物所说的,她是神仙附体?”王健问道。

“不不不……”杜子梅连忙否定,说道:“神仙附体是我们提出的,她只是没有否定而已……我看她也没有很赞同的意思。”

“谁让她写字那么慢……而且还净问些出身身份和国家历史的问题……”王健愤愤地说道。

“她居然还能凭着南王赐姓南宫,猜出东王姓东方,西王姓西门,倒是颇懂人情世故。”刘五更在旁附和道。

“这有什么难的,背个百家姓就知道了。”王健不以为然。

“王爷,臣倒是想到一个事情……只是……”杜子梅突然有些吞吞吐吐。

“子梅,什么事情,不妨直说。”南宫泽被勾起了好奇心。

“昨晚郡主在灵堂祭奠的时候,春雨初到,雷鸣四起。据何嬷嬷说,似乎有一道天雷,打到了引魂幡上,传到了郡主身上。”

“居然有这等事情!”南宫泽大吃一惊,问道:“之前怎么不曾告诉我……”

杜子梅尴尬地说道:“王爷您新丧爱女,怕您动怒伤身……”

“罢了……这事我不追究。不过如此说来,夺舍之物还真有可能是天雷引来的?”

杜子梅点点头。

“如此便能解释得通了。”南宫泽喃喃道:“如此,她便不是之前那些妖火之物!甚好!”王爷一拍扶手,说道:“甚好!先让她留着,既然选择在此刻到来,势必与那些妖邪之物有关,若是能拯救大晴的黎民百姓,便是独失我一个小女,又有何妨。”

杜子梅叹了口气,他知道王爷虽然这么说,心里却是迈不去那道槛,无非只是自我安慰罢了,不过依旧顺着他说道:“子梅愿意监视夺舍之物。”

南宫泽点头允了,先行走下了高堂,走出了门,打了个哈欠,说道:“散了吧,大家都去睡吧。”

……

陆晓芝觉得眼前渐渐明亮起来,但那不是自己的眼。

素缟高挂,焚香缭绕。这是南宫敏的灵堂。

一道白绢从房梁上垂下,落到自己的身上。白绢上潦潦地写着四个字“引魂归天。”陆晓芝想要低头看那白绢垂在了自己的什么部位,但发觉控制不了那具身体。

外面响起了雷声,由远及近。

那是春雷,响彻贯天,雷声的鼓点敲响了泽润万物的序章。

一道闪电打在了灵堂上,满屋尽是白光。

她感到一股强大的能量流从房梁上的白绢一端传来,输入了南宫敏的身体里。

眼前揭开了一幅无比宽阔的画卷,那是陆晓芝的一生。自己的童年、少年、青春,在脑海中划过。很快,眼花缭乱,仿佛这短短的一生只是一场过眼云烟。

画卷最后停留在了一幕惨烈的车祸场景,凹陷的车头,漫地的玻璃,铺天盖地的血……

还有一道闪电,那是她最后的记忆。

陆晓芝感觉头快炸裂了,不过那不是她的头,是别人的头,南宫敏?亦或是那个扎入南宫敏的光点?

之后是一片死寂。

……

陆晓芝醒了。

阳光透过窗栏,斑斑驳驳的洒进了这间古朴雅致的小屋。这是一个闺房,所谓大门不迈,二门不出,就是指这种房间了。精雕细琢的栏杆支撑着她躺着的床铺,蚊帐懒懒散散的披在床沿。

摆弄着蚊帐的时候,外面传来了敲门声。陆晓芝看了下自己的贴身衣物还算完整,便说道:“进来吧。”随即想到门外的人听不懂。

门还是被打开了,一个看起来不满十三岁的丫头,扑棱扑棱着眼,钻了个头进来。看到陆晓芝,立马笑了起来。

丫头手里提着一脸盆水,还有各种洗漱用品。叨叨絮絮的给陆晓芝说着她听不懂的话,仿佛和她很熟一样。

这是南宫敏的丫鬟吧。

洗漱中,丫头拿起了一面镜子,端到陆晓芝面前。

啊!我还没见过自己本尊的样子呢。心中突然涌起了满满的期待和不安,把镜子照到了自己眼前。

完全惊艳到了!

陆晓芝端着镜子照了许久。樱桃小口,皮肤白净,吹弹可破,瓜子脸,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比自己前世美了不是一分两分。枉是她对前世的模样有几分自信,现在心中也难免有些妒忌和感怀。

洗漱完毕,更衣束发,丫头见郡主没对自己说过话,垂头丧气地端着杂物出门了。

陆晓芝站起身来,迈出了床槛,走到了房侧的一个梳妆台前。桌上摆着不少手工织物,小巧挂件,理所当然地带着浓郁的中国古典风,零散地摆着些胭脂之类的化妆品,却是数量很少。台正中是一面较大的镜子,和之前那面一样,使用了镀银材质,反光度相当好。

她整了整身姿,把自己摆到了镜子的中央,端详起来。十五六岁的样子,含苞待放,身材纤细而修长。

随即心中一震。

这是昨晚梦中的坠湖少女。

那些梦境又是什么?

……

又在床上躺了片刻,陆晓芝觉得闷得慌。下了床,整了整并未除却的衣裳,推开门。果不其然地看到了丫鬟等在门口。

丫鬟并不识字,于是领来了贼眉鼠眼的军师杜子梅。

陆晓芝用了几张宣纸表达了自己想要出去转转的意思。杜子梅的眼珠子溜溜地打转,在宣纸上写下了:“大仙附身之事,尚需保密,切勿声张,一切口舌之事,由我代劳。”

陆晓芝点了点头。

于是获得了放风时间,当然,是在杜子梅的监视之下。

王府的建筑华丽大气,不过在陆晓芝所处的地球时代却也常见,逛了几个回廊便腻味了。

拐过了下个回廊,她听到了远处“嗬嗬”的呐喊。循着声音,来到了练兵广场。

万人同场,演练战阵,呐喊之声震耳欲聋,何等壮观。待要再靠近,却被杜子梅拦了下来。陆晓芝愤愤地瞪了他一眼,向旁侧走去。

练兵场旁是一个木坊。几个赤着上半身的汉子,油光精精地,正在专心工作。

等杜子梅意识到陆晓芝的打算时,已经来不及阻止了,她一个闪身,敏捷地窜进了木坊。

一进去,工匠们就停下了手中的活,或茫然,或怔怔地看着她。为首的一个工头想要下跪,被陆晓芝拦下了。杜子梅也进来了,对着工匠们喊了些什么,工人们又低下头开始干活了。

这是一个弓作坊。

一把把或成型,或未成形的弓,摆放在四周,等待着进入下一步流水线的工序。果然是一幅工业革命前欣欣向荣的景象。

这些都是反曲弓。反曲弓是一种比较先进的弓,说先进,其实也只是比猎户的猎弓更先进而已。毕竟它已经被发明了数千年,汉字“弓”就是一个反曲弓的造型。

陆晓芝越看越兴奋,暗想着,也许……这会是我穿越来的第一个闪光点?

她是个物理老师,见习的。在大学学习力学原理课程中,看到过复合弓原理的介绍。

复合弓是最先进的弓,它是现代才被发明的,运用力学原理,大量使用齿轮和绳索,结构并不复杂,威力却更大,拉弦也更轻。

想定了这些,陆晓芝讨来了笔墨,唰唰唰地当场画了起来,四周的工匠们好奇地围了过来,却是越看越奇……

……

南王王府,王爷书房。虽已入夜,却是灯火通明。

南宫泽已经不是一副正襟危坐的姿态了,他随意地摆弄着桌上的器皿,似乎从昨天的丧女之痛中解脱了出来。

“子梅,你今天陪了那夺舍之物一天,有什么看法?”

内里坐着的十几个心腹,齐刷刷地看向了杜子梅。

“先不说看法,今天她倒是给了我个惊喜。”杜子梅招来了门口的侍卫,吩咐了几句,侍卫转头拿来了一捆画卷。

“这是一幅制弓草图,刚才我已经给王爷看过了。”杜子梅望向南宫泽,王爷点了点头。

杜子梅继续说道:“我招来了监工刘总管,工坊坊长老戚,还叫了几个经验丰富的老工匠,一起看了这份草图。”

见不少人望向自己,监工总管刘五更附和道:“那几个老工匠,一边看一边就在发抖,特别是老戚,最后眼泪都流下来了,喊着‘如此巧妙,如此神机!’他甚至和我说,如果能作出这把弓,就不虚此生了。”

杜子梅给人众人一柱香的消化时间,接话道:“我知道各位听了这个,也许更相信那夺体之物便是神仙了。不过我却不敢苟同。”

他眯着眼,顿了顿,说道:“今天和她一番接触,我倒是觉得,这是个心思缜密,颇有见识的人。”

“人?”王爷又揉了揉脑袋。

“我确实看到了她的才识和智慧。”杜子梅顿了顿,望向南宫泽。“但是从柴堆上下来的时候,我却在她的身上感到了无助和恐慌。”

厅堂里响起了轻微的讨论。杜子梅留了一个思考的时间,又踱了几步。然后继续说道:“但不管这个夺舍之物是人是仙,我都觉得她都应当与那东西有联系。”

“除非……”杜子梅欲语还休。

南宫泽有点好奇:“除非什么?”

“除非她真的只是恰巧被天雷引来,而与郡主之死无关。”

王爷冷笑了下:“哪里有这种巧合……。”站起了身:“不管敏儿的附体之物与那东西是何关联。今日种种,让我觉得她是友不是敌。”

南宫泽往着大厅门口走去:“我们且信她一回。明早就把那事儿与她摆明,不管她是不是为此而来。如此百年不见的灾祸,总也要把她也搅和进去了。”说着,已经走出了大门,门口的侍卫紧随而上。“今天晚了,大家散了吧”

杜子梅笑了笑,两只眼睛又找不到了,拱手一躬:“王爷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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