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黑夜总是来的比较早，才是下课的时间然后耽误一会在抬头往外面看就已经是黑乎乎的一片了，而老师走的总是要比学生晚的，早上早课、晚上还得处理课业，早出晚归已是习惯，而班主任却还要更加的辛苦，再加上个人对自己的要求自然地老师就被分为了几个批次。

“孙老师，你也不要这么拼命了，就是铁人也要休息的，再说您做的已经很好了。”一位同事收拾着自己的东西，一边看着孙德山似乎还没有离开的意思，虽然早就知道这个调来不久的孙老师很拼命，但再怎么也不能不顾身体啊！

孙德山向那位同事投去感激的笑容，嘴里却是说道：“没事的，我马上也就要走了，李老师你赶紧回去吧。”

听到这样的话，这位李老师也没办法了，毕竟和孙德山并不是多好的交情，于是也就拿着收拾好的东西离开了，临走的时候天色已晚。

到底是为了什么才留的这么晚孙德山自己知道的很清楚，自己虽然真的很拼命，但今晚却真的不是为了工作，而是内心里那摆脱不了的折磨。

孙德山家境贫寒，却生来心高气傲，最大的希望就是出人头地，让别人都羡慕、赞扬他，但却是世事弄人，明明是上名校的水平结果最后的成绩却不如人意，虽也是一个一本大学，但远不及孙德山自己心里的向往。生活总还是要继续的，就算有着再大的不愿和不甘也得好好地承受着！孙德山在考上了教师资格证之后却没有考上一个编制，而是来到了属于私立的盛元高中，这里什么都好，就是缺一个正式的编制，那代表着安稳和认可。

在盛元高中呆了没有多久就被调来了高二五班成为了班主任，新鲜出炉的班主任总是会被班上的同学来个下马威，但孙德山却在上任的前一天被人告知五班卧虎藏龙，总之一个意思就是不要多管闲事。

手中的笔只是一个摆设，纸上一个字都没有落下，紧紧地攥紧了那支圆珠笔，孙德山身体可见的微微颤抖着。

自己真的是做错了吗？

孙德山反复地问着自己这个问题，下午那个温和的男子平淡却有力的话语一直在他的耳边回响着，“王琳的身上有着多处的伤痕，我想老师您应该是知道些什么。”那人是一个记者，最善于捕捉人心，所以他是不是已经猜到了些什么？孙德山苦笑一声，在已经空荡荡得只剩下自己的办公室里格外地刺耳，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那可是他亲自把那个叫做王琳的孩子给推入了火坑的！。

“老师、老……老师……”瘦弱的身子完全撑不起宽大的校服，看起来就像是孩子偷偷穿了大人的衣服。

孙德山是才来的班主任，最想要的就是和班上的同学搞好关系，于是马上亲和地蹲下身问道：“有事需要老师帮忙吗？”可惜的是孙德山显然是想不起来这个学生到底是叫什么名字，只好干脆问事儿了。

这个学生虽是瘦弱但皮肤却很白，总之就是给人很干净的感觉，孙德山看到这个学生就像是看到了之前的自己，由于贫穷所以悲哀。

“老师，老师我……呜呜”说着说着女孩忽然就哭了出来，孙德山心中一紧，接着就拉着这个学生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听完了这断断续续的诉说。第二天，孙德山就找来了班上的几个学生谈话了，但这群学生毫不在意的嚣张态度闹得孙德山满脸的羞窘和尴尬，之后的结果可想而知孙德山被学校的高层好好地劝导了一番，再之后每一次遇到那个瘦弱的学生的时候，他总是目光闪烁、不言不语，而那个小小的身子似乎也明白了些什么，头缩的更低了。

而第一次记住了这个学生的名字的机会却是在知道了她的死亡的时候，这是多么的讽刺，孙德山知道这都是因为自己的无能与懦弱，造成了一个学生的死亡，都说老师是学生的希望和灯塔，可自己是什么？自己根本就不配成为了一个老师……

低低的呜咽声缓缓地传出，只余下一个人的办公室忽然变得很冷，已经心绪难平到无以复加的孙德山都被这寒冷给弄得奇怪，那种冷似乎是来自于自身的，毛孔一伸一缩之间都不受自己的控制而吸入仿佛会致命的冷意，呼出一口气已经是白烟寥寥，这到底是怎么了？

忽然办公室唯二的灯光也开始闪烁起来，黑暗似乎随时都会侵袭而来，而越加森森的冷意使得孙德山不得不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手电筒，想要查看一下是不是空调出了什么问题，不要问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还要去看一看空调是否完好，实在是整个办公室、几个老师都要靠着这么一个空调过活了，哆哆嗦嗦地走过去，在其中灯也不失所望地彻底报废，叹了一口气，可见的在手电筒可以看见的区域浮起了一圈圈的白雾。

“赫赫、赫赫……”这就像是喉咙里发出的呼吸声，而且就在不远的附近，此时的孙德山却害怕不已、双股颤颤，现在整个办公室应该就只有自己一个人才是，要不是自己发出的话，那么又会是谁呢？心中一悸，胃部开始产生了尚在忍受范围内的痉挛，除去前方的一块地方，其他的都是不可见的未知空间，“赫赫……”声音似乎越来越靠近，孙德山心都要跳出来了，手一直都在颤抖着，差点连手机都要拿不稳了。

脖子后面开始泛起了鸡皮疙瘩，凉凉的风吹拂着，孙德山不敢回头，浑身抖动，“王、王琳……是不是你？”接着脖子处的凉风忽然就停止了，这等于是间接地给出了答案，先是极度地惊吓，但之后孙德山不知道为什么就不感到害怕了，或者说除了害怕之外还有另外的一种情绪在左右着他，它超过了害怕。

下定了决心，孙德山猛地转头，同时闭上眼睛嘴里说着：“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王琳你要是怪老师的话就来报复我吧！”保持着献祭的模样一会却没有等来想象中的可能，于是孙德山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啊！”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孙德山浑身僵直，似是没有了知觉，血液的快速流动使得他获得了淡淡的暖意，而内心却在受着巨大的折磨。

眼前的这个人是自己的学生，但此时却已经不能够算是一个完整的人了，缺失的右手以及浑身不均匀的损毁以及覆盖的鲜血都把这个瘦弱的孩子变得面目全非，这是自己的学生啊！全心地信任着自己，却被自己给抛弃的学生。一滴接着一滴的泪水顺着孙德山的脸颊滑下，斑驳血迹沾染的脸上唯一明亮的双眼里没有恨意，只有无辜和天真，和第一次见到这个孩子时孙德山在她的眼中看到的一样……

就在孙德山恢复了点行动力，想要好好地和这个超出了常识的“王琳”说话的时候，那双明亮的眼却是在瞬间爬满了线条的血色，孙德山触地的手摸到了黏湿，无法忽视的是那扑鼻的血腥味儿，而就这一瞬间，一切诡异都消失无踪，寒冷不再，人亦是不再。可是那还没有来得及摆脱的黏湿提醒着孙德山这一切都不是幻觉，站起身来，稍稍地喘息了一会，孙德山就顺着那醒目的鲜红色的路标没有顾忌地也跟着出去了……

“房房，我们今天还要去那个盛元高中吗？”向谷顶着一双熊猫眼祈求地看着正在收拾东西的房俨。可惜，结果不如他意，顿时刚刚扯起来的嘴角就落了下去。“又要去那个诡异的学校！看来今天晚上也睡不好了……”

房俨就看着向谷在那嘀嘀咕咕的，也不指望他去收拾东西了，自己一个人加快了速度，就在差不多好了的时候，忽然电话响了起来。

上面显示的是：张靖。

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弥散在空气中，房俨不紧不慢地走到了33病房，病房外面守着两个应该是看守的便衣，其中一个就是把他叫过来的人。

“房俨，你来了。”见到了来人，张靖赶紧走过去。房俨点了点头，开门见山：“住院的人是盛元高中的学生？”

这次就只有房俨一个人来，而没有带向谷，张靖说话也就直接了些。点头肯定了房俨的猜测，说了大概的情况。

“出事的人总共两个，都是高二五班的，一个叫做任秀丽，一个叫做董明珠，伤势比较严重，到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就现场来看的话应该是从高楼上坠落所致。”说到这里，张靖不禁细细地打量着房俨，却没有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或是紧张、或是意料之中等的情绪都没有，接着又说了一个更加奇怪的事儿。“还有报警的那个人是高二五班的班主任孙德山，在我们到了之后他一直都在说着王琳的名字。”